作者:义楚
可随即又想到近来备受宠爱的玉昭训 ,王全沉默了良久,倒是了然。
他从未见过殿下这么宠爱一个女子,任由玉昭训在他身上放肆:“殿下之前不还说,重情之人会耽误正事。”
太子摇了摇头:“如今想想,他们倒也没错。”
“若是一个人连情爱都没有,那么他为孤效力又有几分真心?”
想到自己后背上的抓痕,太子垂下眼帘,淡淡道:“把孤用的膏药赏他一些。”
王全领命,拿着药膏立即追了出去。
姜玉堂上了马车,让人去了小院。
夜里风大,路上难行,姜玉堂从东宫的暗门出来,到了小院已经卯时一刻,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
他推门进去,缩在罗汉床上的张婆子听见声响立即起身,瞧见是他后才松了口气。姜玉堂抬手让人下去,自个儿往床榻边走。
床帘放下来,他跨上矮塌,弯腰把帘子掀开。
瞧见里面的那一刹那,姜玉堂浑身的血都冷了。
床榻上空无一人,沈清云不在里面。
“人……人呢?”姜玉堂只觉得浑身的血冻得僵硬,掀着床帘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过了一会儿喉咙里才发出声音:“人哪去了?”
屋内的声响惊动了外面,侍卫全部涌了进来跪了一地。
姜玉堂立在屋内中央,斗篷下的一张脸阴森可怕,就在众人吓得瑟瑟发抖之时,张婆子走了进来。
她站在一群跪地的侍卫中间,抬手往屏风那儿指了指。打了个手势:“姑娘在里面。”
姜玉堂动了动发硬的腿跟着上前,浑身的气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穿过屏风,待瞧见里面的人后,僵硬着的身子才一点点和暖。
雾色朦胧,红漆小窗。
沈清云躺在美人榻上,睡得正香。
她素来喜爱躺在美人塌上朝外看,可如今她面前临靠的窗户已经封死,身上哪怕是盖着厚厚的绒毯,也挡不住微微皱起的眉。
姜玉堂站在那良久,久到屋子里安静的只有他一人。
他坐在美人榻边,从天黑等到天亮。
沈清云一觉醒来,便瞧见坐在椅子上的姜玉堂,他像是在那儿守了一晚上。
玄色的斗篷下一片潮湿,高大的身子缩在圈椅上,长手长脚的显得几分委屈。双眼之下泛着淡淡的乌青,一夜过去面容都疲惫了不少。
像是褪去了满身的刺。
“怎么不去床榻上睡?”见她睁眼,姜玉堂抬手捏了捏眉心。
沈清云收回看向他的眼神,不愿回他,抱着绒毯就往外走。身后,姜玉堂的眼神落在他背影上,忽然道:“有人对我说我把你逼的太紧了,我应该试着对你放手。”
脚步停下来,沈清云转过身,毛毯之下的身段消瘦了许多,眉目间一阵清冷,连着眼神也是淡淡的。
姜玉堂坐在椅子上,放下手这么看着她,眼中的无奈与犹豫暴露在她眼前,泛红的双眼显示出他内心的纠结。
“姜玉堂……你可愿放我离开?”她喉疾还未痊愈,嗓音还带着几分沙。喊他名字的时候语气里的冷淡都少了一些。
瞧见她眼神之中一闪而过的期待之后,姜玉堂本温和的表情忽然暴怒起来。
他站起身,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双眼之间如惊涛般,愤怒的看着她:“你做梦!”
他走上前,近在咫尺:“我劝你,这个念头想都不要想!”
第78章 勉强
姜玉堂放下狠话却是未走, 反而留了下来。天已经亮,这个时候正是要去上早朝。
赵禄快马加鞭跑去永昌侯府取回他的朝服,回来之后伺候他洗漱。
张婆子端了水盆来,绞了帕子示意沈清云送上去, 沈清云却是不愿意接。
“世子爷好不容易留下来。”张婆子打着手势, 着急起来还用手推她:“姑娘快去哄哄世子爷。”
在她看来, 世子爷就是主子。只要讨得了主子欢心, 日子也就好过了。
两人在这边推攮着,屋子里的人像是听见动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进来。”
沈清云没动。
没一会儿, 赵禄从里间走了进来,低垂着脑袋走到沈清云身侧, 小心翼翼道:“姑娘, 世子爷让您进去。”
张婆子在身后推她,赵禄在前方一脸为难。沈清云不好冲奴才们发火,只好走进去。
里屋, 姜玉堂正在等着她。瞧见她进来, 摊开双手,示意她上前:“替我宽衣。”
绣着祥云鹤纹的朝服就在她手边, 沈清云伸手扔到他脸上:“你这又是耍什么花样?”
他刚故意问她要不要离开,嘲笑她痴心妄想。
如今还让她给他宽衣, 他倒当真是在做梦!
“就知道你不会。”姜玉堂摇了摇头, 捡起地上的衣服,自个儿穿了起来。
他不生气,面上也不发怒了,扔完衣裳之后, 沈清云就一直是防备的状态,瞧见他这个样子,又不解。
“你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姜玉堂整理袖口的手停了下来,看着沈清云一脸防备的模样,垂下眼帘:“我想了一个晚上。”
“我不可能放了你。”
沈清云自嘲一笑,眼里满是嘲讽。
即使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可当姜玉堂明确说出来的时候,沈清云还是觉得浑身一股无力感。
就像是溺水的人,分明不想死,可怎么挣扎都没用。
姜玉堂对着她的脸,看清她的眼神。知道她再想什么,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无奈。
他就这么看着她,面上的疲惫挡也挡不住:“我们各退一步。”
要他放了沈清云那是不可能,可这么逼得太紧,他更怕两败俱伤。
只能如太子所说,松弛有度,循序渐进。这样他与沈清云,可能还有机会回到从前。
*****
姜玉堂头一次留下来用早膳,小厨房早早就开始准备,弄了不少花样过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沈清云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姜玉堂都快吃完了,瞧见她才喝了半碗粥。
他看过去,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沈清云自打小产之后就瘦了好些,身子好了之后肉却没养回来,瞧着却还是一脸孱弱。
“粥要冷了。”
沈清云抬头瞥了他一眼,不耐的把碗放了下来:“吃饱了。”
一碗粥才用了一半,吃了半块枣糕。姜玉堂眉心皱的像是能夹死苍蝇:“你就吃这么一点?”
他接过桌面上的碗,舀了一勺作势要给她喂。
沈清云下意识偏头躲开,姜玉堂举着勺子僵在原地,却是又放了下来,淡淡道:“待会饿了再叫奴才给你做。”
下垂着的眼睫颤了颤,沈清云只觉得有几分异样。
前段时日他见自己都是一脸要吃人的模样,恨不得一只手就能掐死她。今日接连两次要发怒都忍了下来,只面色冷了些。
姜玉堂今日与往常实在是不同……
这时,张婆子捧着药碗进来:“姑娘,该喝药了。”
小产伤身,每日这个时候她都要喝两碗药,早膳吃的太多,待会儿药必然是喝不下。
姜玉堂就坐在那儿,等着她喝完才起身。
他穿着朝服,站在身侧整理着衣袖,下垂着的眉眼间泛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
沈清云放下手中的勺子,握了握掌心。瞧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道:“之前伺候我的那两个丫鬟……”
这还是她头一次主动与自己说话,姜玉堂的手停住,转过头看了她一会。
那张脸上依旧是带着冷意,却还是淡淡道:“我已经派大夫来给她们医治了。”
沈清云点了点头。
姜玉堂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不说话后才走。
沈清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掐紧的掌心这才一点点放开。
她总算是知道了今日他为何会与以往不同了。
心中有个猜测,却是觉得又有几分荒唐。他们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姜玉堂心中恨她,却也在意她。
可能,事情没有她想的那样绝望。
姜玉堂若是还想跟她好……沈清云抬起头,眼神往四周转了一圈。
整间屋子窗户全部封死,四周又有无数的护卫,她连一点喘息的余地都没有。
若是他真的还在意她,或许……她捏了捏掌心,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
之后,姜玉堂倒是一直都未曾再来。
沈清云心中有了希望,倒也不似之前那样郁郁寡欢。身子好些后,稍稍长了些肉。
张婆子高兴的不行,拿着料子给她做春衣。
沈清云是她伺候过的人中第一个看懂的她手势的主子,有时候还会跟她聊几句。
张婆子满意的不行,心想着一辈子伺候这位姑娘。若是日后世子爷真上了心,带回府里给姑娘个名分,她也就跟着一辈子吃喝不用愁了。
“姑娘,您试试。”
她拿着做好的春装走上前,打着手势道:“奴才看看大小。”
沈清云坐在软塌上捧着本书看,这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连着这本书还是张婆子在小厨房的小厮那儿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