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太子今日没去上书房。
早上下朝后被皇上召去了御书房。工部尚书一职尚未确定。
唐文轩被革职后,理应由底下的侍郎顾景渊顶上,今日皇上召太子过去,便是问他的意见。
“太子是如何想的,让顾景渊升上去?”
“朝堂之上历来一向忌讳外戚权利过大,顾家虽名望极高,五代内却数当今最为显赫,父皇已经许了顾家国公府的爵位,儿臣不建议再继续提拔。”
皇上意外地看着他。
心头原本也不是很想让顾景渊任职尚书,一是顾景渊资质不够,二是因为先前他为了个唐家姑娘,闹出来的那档子事,一看脑子就是个糊涂的。
如今被太子一说,倒觉得他对顾家太过于绝情了。
“不过顾家二公子,已经在户部担任了三年主事,理当升迁,前几月礼部侍郎殉职,如今还未有人补上,儿臣倒觉得提拔顾家二公子为礼部侍郎,以作补偿,工部尚书一职,父皇可在工部内部,另行选拔人才。”
太子说完,皇上看着他的眼神便越来越惊愕,“合着你这一番操作,还将人家顾二调出了户部?”
顾二公子在户部金部掌管了三年的谷粮赋税,他这么一拆,看似是给顾家二公子升了职,实则是断了人家的路。
“历来户部官员,在职均不超过一年,顾家二公子在金部已经任职了三年,按规矩也该换了。”太子倒是没觉得半分不妥。
皇上思索了一阵,低声道,“理是这么个理,可你这未免也太不讲人情。”
“儿臣以为万事当以规矩当先,人情为后。”
皇上看向太子。
面色虽还是一贯的温和儒雅,可那眸子内却透着一股子倔劲儿。
当初皇上能将一切事务交于他,便也是看上了他这一点,虽待人温和,但极重原则,大事面前,自来都是六亲不认。
这天下是周家的。
周家人,就该得为周家自己人考虑。
在这事上,皇上对他也甚是放心,“这样,就按你说的办,但额外再给顾景渊增添些俸禄。”
至少看起来没那么绝情。
等皇后生辰了,他再补偿一些给皇后,算是安抚。
“儿臣领旨。”
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皇上又问道,“大理寺那头查得如何了?”
到底是前朝何人,不早些揪出来,知道对方的目的,西戎征战便得一直搁下。
皇上之前一直期待着出征,这一下没了指望,就如同绷紧的弦,突然松了下来,总觉得心头所有的思路都乱了,甚至有些心慌意乱。
“暂时还未问出什么来。”太子知道皇上心急,说完便道,“儿臣再亲自去跑一趟。”
皇上点头,“行,你就多费费心。”说完又觉得他最近似乎太过于操劳了,体贴地嘱咐了一声,“忙归忙,太子得多注意歇息。”
太子点头,“多谢父皇。”
太子起身辞别,眼见就要退出去了,皇上还是没忍住,拿手碰了碰鼻尖,神色有些不太自在地道,“要有时间,多催催西戎要塞之事。”
他想尽快出兵。
太子:......
“儿臣明白。”
*
重阳之后,太子便忙了起来。
当日跑了一趟大理寺,回来后天色已经晚了,想着自己还有事情要做,便让小顺子给唐韵递了信儿,夜里不必前来。
小顺子回来时,便带回了一封信笺。
只有一行。
——君不见,倍思君。
太子笑了笑,看完后放入了案上的木匣子内,继续伏案批改折子。
第二日一早,太子接连召见了蒋相,兵部尚书,和几位大将军,商讨西戎要塞。
商讨完后,太子又逐个单独召见。
一日忙下来,别说去上书房,太子连东宫都没有出过,一抬眼,已经过了亥时,太子便也没再让她过来。
第三日早上,太子又收到了一张信笺,密密麻麻的半张纸。
......
两日不见君,千度思量。
欲赏星慰藉,怎奈繁星竟随君携去,只余阑珊几粒星火凋零,冷风袭身,一场寂寞凭谁诉。
辗转难免,翻起君赠论语,浓愁不消,攒眉更甚。
欲盼君之笑,欲知君之苦,忧君之寒,担君之愁,寂寥女儿心,竟是魂断肠。
太子起来刚更完衣,一手抖开信纸,一手理着衣襟。
冷不丁的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明公公还诧异了一瞬,抬头见到太子盯着手里的信笺,便也见怪不怪了。
“去请蒋相,魏将军......”这帮子人,成心在踢皮球,他不直接点名道姓,是不会有人主动站出来。
瞧瞧都将人逼成什么样了。
他要再这般熬下去,下回这信笺里,就得写上,相思成疾了。
巳时,魏将军和蒋相匆匆赶到了东宫。
这回太子只单独召见了两人,什么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魏将军跪在地上道,“若臣能胜任,臣定在所不辞,只恐臣对西戎的地势和风俗并不熟悉,贸然前去,误了陛下的大事。”
太子一笑,“那依魏将军的意见,谁去比较合适?是户部的人,还是礼部的人,或是吏部?孤倒是愿意去......”
太子说话时,语气依旧温润。
可说的那话却让人后背生凉,魏将军吓得额头点头,“殿下,臣不敢。”
魏将军原本是想留在宫里,跟着皇上一道浩浩荡荡地挥军西戎,没曾想过自个儿先单枪匹马去闯。
如今见躲不过,便也只能认了,“殿下,并非臣有意推托,实在是臣对西戎不胜了解,若能给臣一个熟悉西戎之人,臣定不会辜负圣命。”
这一点太子倒是不急。
看向了蒋相。
蒋相管理过兵部,还曾接待过不少外国使臣,对西戎的风俗也极其了解,清楚在哪设要塞,对大周最有利。
蒋相心肝子都颤上了,“殿下,能为国尽效,臣在所不辞,可臣年岁已高,这身老骨头恐到不了西戎,便会归西。”
太子笑着道,“倒是孤没想周到,到了蒋相这个年纪,是该歇息了。”
蒋相“咚——”一声,头碰在了地上,真诚地道,“殿下也该知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做了那档子事丢人之事,丧了自个儿的性命不说,还辜负了五殿下,知道五殿下去龙鳞寺为那不孝子祈福之后,内子便是一病不起,如今只剩下半口气吊着,国事当前,臣本不该推托,可臣实在是担心,臣的这幅身子骨也熬不动,耽搁了大事,若殿下信得过臣,臣必定在一月之内,找出胜任此行之人,替魏将军开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逼下去,倒是显得太子不近人情。
太子起身拱手,客客气气地道,“那就有劳两位大人。”
一月后,立冬。
倒也赶得上。
*
两人退下后,太子便去了一趟乾武殿,禀报了情况。
皇上虽等不及,但大理寺那边太子还未查到前朝的线索,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先如此。
等太子忙完,已快到午时,连衣裳都没换,直接从乾武殿赶到了上书房。
进去,却没见着人。
唐韵和五公主都不在。
明公公赶紧去打听,走了一圈回来,才听五殿下宫里的宫娥说,“眼下便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娘娘带着五殿下,去了佛堂,唐姑娘也一道过去了。”
明公公这才想了起来,半月后,便是皇后娘娘的生辰。
每回生辰之前,皇后娘娘都会去佛堂抄经。
一抄便是半月。
期间殿门紧闭,谁也进不去。
“她也去了?”明公公禀报完,太子便拧眉看了过去,母后是去抄经,安阳是去偷懒,她去干什么?
“许是被五殿下邀请,唐姑娘不好推托。”
太子没说话。
下学后,太子直接回了东宫,去找顾景渊去校场练了一回箭。
夜里倒是终于闲下来了,却再也见不到人,且连个信笺也都没了。
自唐韵送信起,每日都不间断,这突然停下来,别说太子,接信的明公公都有些不习惯。
*
唐韵今日自己都不知道要去佛堂。
早上才上了两节课,便被五公主拉着出了上书房,拖着上了备好的马车,“虽说佛堂抄书枯燥,但胜在能睡个懒觉,咱也不用再去跑步......”
五公主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么个好机会,让她能同母后相处半月。
等两人磨合好了,太子妃的事儿,也就成了一半。
余下的便看皇兄。
她就不信,没有世家背景,韵姐姐还当不了太子妃了。
父皇登基之前,还不只是一介泥腿子。
唐韵走得太急,压根儿来不及给太子送信,心头一慌,“殿下,我先回去收拾下东西。”
五公主回头指了一下马车内的几个木箱子,笑着道,“东西本宫都替你收拾好了,你人跟着便是。”
唐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