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秋扬听她如此说,便也罢了,“那成,明儿一早奴婢再来接唐姑娘。”
*
整整一日,唐韵都呆在了逢春殿。
她没去五殿下那,是因手上还有伤,怕五殿下瞧见了,又得闹出一番动静。
包括适才她递给明公公册子时,一只手都不敢往外露,生怕被瞧见了伤口,比起五公主,太子只会更麻烦。
唐韵早早洗漱完,夜色一落,便在橱柜上的香炉子里点了香。
昨日她险些死在了淤泥池子里,心头也曾想过,下去了也好,能陪着自己的母亲。
如今活了下来,那样的念头便也没了。
六年的忍辱负重,好不容易才从泥坑里爬了出来,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如今只待脱身。
宫中选秀出了人命,死的还是苏家四姑娘,太子妃人选必定还会推迟,只要太子妃一日不进东宫,她便有理由继续拖下去。
唐韵对着香炉磕完了头,刚起身,门外突地传来了一道轻轻的敲门声。
唐韵以为是自个儿的错觉,没动。
半晌后,屋外又才响起了一道声音,“开门,孤。”
唐韵:......
不是落着雪吗,还没歇息呢,唐韵壮胆提起一口气,试着道,“殿下,天色晚了,是有何事?”
话音一落,太子的声音陡然一冷,“唐韵。”
躲不过了。
唐韵起身,先将搁在木几上的灯火移到了身后的高凳上,又将裹着绢帕的手指头往里藏了藏,才上前去开了门。
太子立在门前,沾了一身的风雪。
唐韵赶紧将人请进来,“这么冷的天,殿下怎么来了。”
一进屋,太子便碰到了一屋子的冷锅冷灶。
火盆里的炭火已经成了一堆白灰,唯有几颗火石子在白灰堆里微弱得发着光。
屋内的灯火也暗得让人眼睛生涩。
太子的眉心不觉一跳,没说话,忍着坐了下来,伸手去提茶壶,手上却是一轻,茶壶也是空的。
太子这才回头看向她。
唐韵神色愧疚地道,“民女并不知道殿下今儿过来......”
“孤不来,你就不用过日子了?”屋里没个伺候的人到底是不行,太子说完便回头冲门外唤了一声,“明庆德。”
唐韵:......
话音一落,明公公便弯腰匆匆地走了进来,“奴才在。”
太子直接吩咐道,“添火,烧茶。”
明公公赶紧端起了跟前的火盆,去添木炭引火。
太子又才抬头,看向还立在身后垂目不动的人,神色温和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去牵她,“过来坐。”
“多谢殿下。”
若是往日,唐韵必然会将手递到了他掌心里,顺势倒在他怀里,如猫儿一般,仰起脖子,亲一下他的下颚。
今日唐韵什么都没有。
谢完恩,唐韵便垂目绕过了他,坐在了他对面的蒲团上,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身子甚至还微微下弯,摆出了尊卑有别的姿态。
太子:......
太子压住心头的落空和慢慢腾升的烦躁,扭过了头,目光巧好瞧见了橱柜上搁着的香炉。
今儿是她母亲的忌日。
成。
他来哄。
太子搁在木几上的五指轻轻地一敲,随后用力撑起,起了身,黑色的衫袍忽然落下来,唐韵还未反应过来,太子已坐在了她身旁的蒲团上。
“殿下......”
“别动。”太子按住了她的肩,顺势将她搂进了怀里,下颚蹭在了她的发丝上,久违的暗香入鼻,太子心头猛地一悸。
喉头不自觉地滚动。
果然是想她了。
太子的五指,用了些力度,抬起了她的下颚,逼着她看着他的眼睛,哑声问她,“怎么,不想孤了?”
东宫也不来了,信也不送了。
还同他使脾气呢?
她倒是能忍得住......
唐韵被他那一搂,藏在袖筒里的手早就伸了出来,死死地撑在了地上,指尖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唐韵脸上的神色并无半点异常,笑着点了头,“想。”
她知道脱身没那么容易。
迟早还会有这一日。
果然,唐韵的声音一落,太子的唇瓣便凑了过来。
墨色龙袍上,还残留着风雪的寒气,冷冽逼人,唐韵有些喘不过气,心头虽不断地告诉自己,他已经察觉出来了,不能再惹火了他。
不能急,得慢慢来。
可在他唇瓣即将碰到她的那一瞬,唐韵还是没有忍住,突地侧过了脸。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唐韵能听到他放轻的呼吸声,知道自己多半得罪了他,唐韵脱口解释道,“殿下,民女还没有洗漱.......”
太子抓心挠肺了几日,如今不但没有得到缓解,还更为发闷。
太子显然知道是为何。
她不过就是在同自己拿乔。
太子漆黑的眸子,锐利地锁在她的脸上,不过两息,便收了回来,突地一笑,声音格外的温和,问道,“告诉孤,你想如何。”
“民女.......”
太子不耐烦地打断她,“唐韵,你不用在孤面前显得这般低贱。”
她是他的良娣,用不着一口一个民女。
唐韵双手还撑在地上,微微颤了颤,忍住指头上传来的阵阵刺疼,抬起头,轻声问道,“那殿下,觉得民女不低贱吗。”
太子回头。
唐韵的目光没躲,唇角弯起一道笑容,清透的目光迎上了他深邃的瞳仁内,头一回看入了他眼底。
唐韵笑起来很好看,既纯又媚。
尤其是那双眼睛,能夺人心魂,勾人神智。
当初太子去到她的那间破院子里,便是被她这样的一道笑容,迷了心智,鬼神神差地将人带了回来。
如今也是同样的笑容。
太子微微愣了神,心头到底是一柔,伸手复而搂住了她的肩头,温声同她服了软,“好了,听话,同孤回东宫。”
唐韵没再挣扎,似是终于被他驯服了一般,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过了一阵才抬起头,态度也有了变化,柔声道,“殿下先回吧,今日是民女母亲的忌日,民女适才点了香炉,今儿想守一夜。”
神色温顺亲昵,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太子的心口总算安稳了一些,手掌在她的肩头揉了揉,慢慢滑下去寻她的手,“孤陪你。”
陪她守一夜,直接带她去东宫。
明日他就封她为良娣,往后哪里都不去了,就在东宫陪着他。
唐韵忙地摇了摇头,胳膊一抬,受伤的手指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神色略显慌张地道,“不可,殿下是一国储君,怎能留下来同民女守香,不吉利。”
太子一笑,有何不吉利的。
他又不是没给过列祖列宗上过香。
唐韵见他迟迟不出声,又柔声劝道,“殿下先回吧,明儿民女去找殿下。”
太子没动。
目光忽然盯着她近在咫尺的嫣红唇瓣,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
他有多久没亲她了,适才她还躲他。
“殿下。”太子的目光正是幽暗之时,唐韵轻声唤了一下他。
太子抬眸。
唐韵突地踮起身子,柔软的唇瓣快速的在他脸侧亲了一下。
轻柔的唇瓣如同羽毛从他脸颊上刮过。
太子还未来得及反应,唐韵便退开了身子,唇角终于弯出了一道同往日一般的微笑看着他,撒娇道,“殿下回吧,民女想一个人陪陪母亲。”
这一吻,即便是蜻蜓点水,也让他悬了几日的心口,终于安稳了下来。
这样不就对了。
太子一笑,温和地看了她一眼,侧目低声同她确认,“明日过来?”
唐韵笑着点头,“嗯。”
明公公添好了火盆里的炭火,弯腰刚进来,便见太子已经起了身,唐姑娘送他走向了门口。
明公公赶紧放好火盆跟了上去,正诧异怎么说走就走了,又听太子同唐姑娘嘱咐了一声,“早些歇息。”
明公公:.......
这,今儿不带唐姑娘回东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