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跃
屋内一瞬安静了下来。
唐韵缓缓地松开了太子,冲他一笑,“殿下先忙。”
太子:......
唐韵埋头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发丝,吸了一口气,拂帘走了出去。
出去后,便对着立在那已经目瞪口呆的顾景渊,礼貌地对他点了一下头,平静地从他身旁走过。
出了暖阁,唐韵的一双眼睛,才渐渐地生了红,眼里的泪珠子,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两边脸颊上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唐韵提起头,太阳光照在宫墙的积雪上,刺眼的白光,将那双清透的眸子,愈发染得寒凉。
唐韵大大方方地走出了东宫。
暖阁内,顾景渊还立在那,神色如同死了一般。
恍若隔了一秋,才慢慢地醒过神来,身子突地一个趔趄,脚步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唐韵出了东宫,走了好一段了,顾景渊才追上来,立在狭长的甬道上,看着那道背影,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悲痛地唤了一声,“唐韵!”
唐韵的脚步停了下来。
今日的天气极好,光线落在红墙上,艳红的颜色,格外得鲜艳。
顾景渊的身影立在那抹艳丽的颜色中,唐韵转过身,仰起头笑着唤了他一声,“顾公子。”
顾景渊的双目带着激动,紧紧地看着她,沙哑地问她,“为何?”
“顾公子想要问什么。”唐韵不太确定,他是不是想问,当初她为何没有同他出城,去做他的外室,而是选择了同太子苟合。
顾景渊追出来时,心头是有过愤怒,有过不甘,想要问她为何要背叛自己,可此时对上她一双坦荡的眼睛,喉咙里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既没同她成亲,也没同她许亲,又谈何背叛。
既然没本事娶她,便没资格去质问她。
残酷的现实,仿佛一瞬压垮了顾景渊,良久才艰难地吐出一句,“唐韵,对不起。”
唐韵摇头,“顾公子没有对不起我,这些年顾公子为了我做了很多,我都知道,是我该感谢顾公子。”
除了娶她进国公府,旁的事,他应承她的,每样都做到了。
感激的语气,真诚,诚恳,如同一把利刃刺在顾景渊的心口,一瞬之间,让他竟有了无地自容的羞愧感。
顾景渊的眸子内被逼出了一道水雾,半晌后,又才艰难地问道,“太子是何时对你......”
顾景渊还是没能问下去。
只要一回想起往日他同太子提起唐韵的种种,脑子里便是一阵头晕目眩。
唐韵知道他想问什么,倒是仔细地想了想,抿着笑答道,“起初他说,要当我兄长,后来我也不知为何他就动了那样的心思。”
他们都想当她的兄长。
都说会保护她,为了她似乎什么都愿意做。
她只要说上一声“不”字,就是她心如磐石,绝情决意,可他们能这番肯为她上刀山下火海,却给不了她一个正妻的名分。
都是妾。
但唐韵从未去怪过顾景渊,今日如此,是也不愿见他再这般煎熬下来,挑明了,对谁都好。
顾景渊没再说话,眸子的雾气熏到了眼皮下,片刻后,突地转身,脚步极快地走了回去。
“顾兄。”
顾景渊身子一震,那一声顾兄传进耳里,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口,顾景渊眼里的水雾再也没有收住,悲痛地落在了脸上。
唐韵看着他背影,朗声道,“那日顾兄对我说,想娶我为国公府少夫人时,我心里很感激。”
她是真的感激,感激在他心里,他没把她当成妾。
顾景渊的身子僵硬的立在那,脚步迟迟挪动不开,握着刀柄的手背上,渐渐地显出了根根骨节。
唐韵说完,没再看他,转过身,脚步往前,狭长的甬道延伸至远处,望不到头,顾景渊回过头时,便只看到了她孤寂的一道背影,落在朝阳之中,虽孤零、却又无比坚毅。
顾景渊的心,犹如万箭碾过。
唐韵,对不起,是他没本事,没护住她。
*
东宫。
适才唐韵一走,顾景渊紧追上去,太子便知道该来的迟早是来了。
太子起身换了一身劲装,先一步去了东宫的校场。
小半个时辰后,顾景渊终于来了。
脚步带风,眼神带煞,直直地朝着太子走了过来。
明公公一见到这个阵势,腿都吓软了,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何况今儿是被顾三公子亲自碰上了那活色生香的一幕。
这会子的顾三公子,多半已疯魔了,明公公紧张地上前,正要去拦,被太子一声呵了下来,“退下。”
明公公冷汗都出来了,“殿下......”
太子立在那没动,等着顾景渊走到了跟前,也没去同他解释,只转身从刀架上取出了一把长剑,看向顾景渊,“比一场?”
“臣得罪了。”
话音一落,顾景渊手里的剑尖,便朝着太子猛地刺去,尖峰汹涌,招招致命。
明公公脸色都白了,急得围着两人大呼,“顾大人,顾三公子,冷静......使不得啊,这可是太子殿下......”
顾景渊却似是压根儿没听到一般,手里的长剑如风,逼得太子连连后退,一双眸子染得通红,卷裹着滔天的怒意,死死地盯着太子,咬牙道,“周凌,你真不是个东西。”
枉费他如此信任他。
他居然去动了她。
那么多的姑娘,他谁不去碰,偏偏就碰了她。
第49章
太子比顾景渊长一岁,两人是表亲,从小到大,顾景渊对太子都极为地崇拜,任何事,他都会同他说。
对其的信任,甚至高过了亲兄弟。
但他呢。
他又干了什么,他动了他心头最为珍贵的姑娘,还是这番见不得人的方式。
对太子的愤怒和失望,对唐韵的愧疚和心疼,齐齐冲击着顾景渊的理智,如同明公公想得那般,此时他已经疯魔了。
手里的长剑,一剑一剑的朝着太子劈下去,没留半点余力。
太子被他逼退到了校场的边缘,便没再让着他,身子一偏,长剑快速穿过他身侧,剑身准确、无误地敲在了他的手腕上。
顾景渊还未来得及反应,手腕便是一麻,长剑瞬间落地。
脑子里的悲愤和挫败感,让顾景渊双腿一软,跌在了地上。
太子立在他跟前,对他的放肆并没恼,平静地问道,“意外?孤早就同你说过,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不能光靠蛮力,得长点脑子,”
顾景渊无话可说。
太子伸手去拉他,顾景渊猛地偏过头,眼角因愤怒不住地抽动。
太子见他不起,也没勉强,手收回来,轻轻碰了碰鼻尖,到底是有几分心虚,“孤劝过你,找别的姑娘,她不适合你。”
“你适合?”顾景渊瞪向他,“你不过是见色起意,用你太子的权势,胁迫于她。”
太子:.......这点他不能认。
“她这么同你说的?”
“还用得着她说吗。”顾景渊质问道,“你不是一向看不起唐家,为何突然对她......”动了心思。
他是看不起唐家,太子倒没否认,但,“她是她。”
顾景渊盯着他,脑子里的一道惶恐突地闪过,一瞬站了起来,紧张且愤怒地问道,“周凌,你打算如何安置她?”
就这么无名无分?
“这是孤的事,与你无关。”
顾景渊心口一梗,愤声质问,“你喜欢她什么。”
太子实话实说,“挺好看。”
再加上自制力不好,没忍住她的勾引。
顾景渊的心头的愤怒“腾”地一下升了起来,拳头毫无预兆地挥了过去,悲愤地道,“周凌,你就是个畜生。”
这回太子没能避开,嘴角被砸出了血迹。
“殿下......”明公公心都跳了出来。
顾景渊愤恨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同他多说一句话,弯身拾起了地上的长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校场。
*
唐韵昨日早上就已经搬出了逢春殿,住进了五公主的觅了殿,唐韵今日提去给太子的点心,确确实实是公主亲手做的。
自从同刑部尚书家的二公子定亲之后,皇上便派了一位教化嬷嬷过来,每日教她如何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五公主烦不胜烦。
昨日听嬷嬷同她念起张家二公子的喜好,知道他喜欢吃核桃仁的点心,今日早上嬷嬷再来教她学着如何同长辈请安时,五公主便道,“要不嬷嬷教本宫做核桃点心。”
嬷嬷见她听进去了,心头一喜,“公主能有这份心,将来定能同驸马爷,琴瑟和鸣。”
五公主:......
五公主一大早便到了厨房,唐韵过去时,五公主一双纤纤玉手已经沾满了面粉,正在和面。
唐韵一愣,急着道,“五殿下,我来吧。”
五公主身子一转,紧张地护着手里的面团,“你可别抢了我活儿,本宫好不容易才争取来,且你一双手险些就废了,你还是省省吧。”
唐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