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后 第248章

作者:希行 标签: 古代言情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皇帝还小,不需要皇后装扮邀宠。

  女为悦己者容。

  楚昭看着镜子,些许走神,其实那一世她做皇后时,衣服首饰比现在要多得多,她将一半多得心思用在穿着打扮上,但有什么用,她的存在并不是因为美貌。

  这一世没有人能让她以色相侍,她也不会以色侍人。

  一件浅朱衣裙被举在她身前,谢燕芳站在她身侧,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儿。

  女孩儿也长大了,脸长开,眉清目秀,再加上一年多稳坐朝堂,双目如星明亮,浅色衣裙上身,对镜一笑,光华四显。

  “姐姐真好看。”萧羽站在一旁说。

  谢燕芳也微微一笑,看着镜中与自己并立的女孩儿。

  她真好看。

  像他少年时一样。

  意气风发,胸怀清风明月。

第七章 闲谈

  邓弈走进来时,看到这一幕。

  楚昭和萧羽在互相端详衣袍,宫女内侍挤满,手里捧着各种珠宝钗花,而在这璀璨炫目中,穿着官服的谢燕芳认真挑选,或者凝神看,甚至还拿起来在鬓边比划一下——

  “刚才黄学士来跟我说,陛下今天要提前结束上课,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陛下是为了见谢大人。”邓弈说,“陛下的心意本官能理解,但谢大人——”

  他看着站在宫女珠宝围绕中的谢燕芳。

  “谢大人久别归来急匆匆入宫,就是为了带着陛下娘娘一起装扮奢靡?”

  “本官不能理解。”

  谢燕芳拈珠花一笑:“太傅可以理解为经历了亲人的生死,我看破红尘,决定及时行乐。”

  邓弈没觉得他的笑话好笑,但还是捧场笑了笑:“这样话,谢大老爷应该要送你去谢老太爷跟前尽孝。”

  谢燕芳也不觉得他说的话冒犯,哈哈一笑。

  萧羽听不懂太傅和谢燕芳在说什么,但并不会认为他们在笑,就是开心。

  他神情没有丝毫不安,甚至也带着笑意,又几分漠然。

  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大多数时候都听不懂朝堂上官员们说的话,但这无关紧要。

  他是皇帝。

  他不需要听懂每个人说的话。

  “太傅,你错怪谢大人了。”楚昭笑道,“不是因为他来,陛下才逃课的。”

  她揽着萧羽的肩头。

  “是本宫要请陛下一起去赏花,而且也是本宫请谢大人帮忙挑选衣服配饰。”

  邓弈道:“娘娘虽然不用上课,但也知道业精于勤荒于嬉这个道理啊。”

  楚昭笑:“太傅,就一次,不会荒的。”

  “娘娘,秋天你让他赏月,冬天看灯,两个月前还去狩猎,这荒的不止一次了吧?”邓弈皱眉问。

  邓弈虽然不亲自教授陛下,但监督皇帝学业,随着国朝渐渐安稳,皇帝也体验到太傅的严厉。

  对皇帝严厉,对教授皇帝的学士更严厉,这一年,皇帝的老师都被换了一遍。

  萧羽到底是孩子,面对太傅有些忐忑,太傅不像其他官员们那样对皇帝敬畏,太傅曾说过一句,自己是先帝任命辅佐新帝。

  意思就是说,这个新帝不能奈何他?萧羽冒出这个念头,虽然他从未想过要奈何谁。

  除了畏惧,他也不想楚昭被训斥,换老师没什么,对这些老师他也没什么在意,谁教他都一样,太傅高兴就好,但据说——太傅是能废后的。

  “太傅,是朕——”他要认错。

  话没说完被楚昭揽在怀里。

  “太傅。”楚昭唤道,“一年这么久,才玩了四五次,太少了,陛下还是个孩子。”

  邓弈道:“皇帝不是孩子。”

  “皇帝也是孩子。”楚昭不退让,“人一辈子只能当一次孩子,现在不轻松些,将来可怎么熬。”

  邓弈皱眉:“你这什么歪理。”

  谢燕芳看着他们争论,含笑听着不说话。

  萧羽倚在楚昭怀里,听着两人争论,看到太傅皱眉也不再觉得忐忑,还忍不住噗嗤笑了。

  他一笑,楚昭更是笑。

  “太傅——”她道,“现在让他玩,玩够了,等他长大,让他玩他都没兴趣,陛下就会是个勤政的皇帝,太傅放心吧。”

  邓弈不跟她小儿争辩,只道:“娘娘放心就好。”

  楚昭伸手推萧羽:“太傅同意了,陛下快跟太傅说。”

  萧羽站直身子对邓弈道:“太傅,待赏花后,朕会写一篇赋,以及十张字交给先生们。”

  “这就是寓教于乐吧?”楚昭在旁说,“太傅,今天也别闷在殿内了,跟我和陛下一起去赏花宴吧。”

  邓弈道:“多谢娘娘,本官小时候漫山遍野赏花赏够了,现在没兴趣了。”

  这是把她刚才的话还给她了,楚昭哈哈笑,又看谢燕芳:“三公子,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谢燕芳一笑:“我跟邓大人不一样,我至今依旧喜欢赏花,回来的路上已经看了一路,就不去打扰陛下和娘娘了。”

  楚昭一脸可惜:“谢大人不去,赏花宴少了一道最美的风景。”

  谢燕芳失笑,对楚昭一礼,谢过她的调侃。

  楚昭和萧羽去御苑赏花宴,邓弈和谢燕芳结伴向前朝而去。

  半年多没见,两人似乎有些陌生。

  “谢大人节哀。”邓弈先开口道。

  谢燕芳道谢,又道:“太傅大人辛苦了。”

  邓弈笑了,看着谢燕芳:“谢大人不在朝中也辛苦,家中有事,谢大人还费心河州陈粮案,如果没有谢大人帮忙,粮商郑氏不会这么快将账册交出来,河州上下官衙中的蛀虫也没有这么顺利挖出来。”

  陈粮案是去年汛灾之后牵扯出来的一桩案子,河州一地的赈灾粮被替换为陈霉粮,导致数百人没有死于洪水,却死在了霉粮引发的病患以及饥饿中。

  但这件事却没那么好查,当地官府推说为水灾潮湿导致粮食发霉,上下勾结掩藏证据,直到河州大族粮商郑氏迷途知返,拿出历年跟官府来往的暗帐,才得以让一切大白天下。

  而郑氏之所以肯松口拿出证据,就是因为谢氏劝说。

  民众不知道这件事,朝廷是知道的,当时谢燕芳急行掩藏身份进河州邓弈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谢燕芳跟郑老太爷说了什么,但谢燕芳离开后,郑老太爷从祖宅里挖出了藏着的账册,然后手握账册,自尽在朝廷钦差面前。

  谢燕芳没有否认,但也没有多说,只叹口气:“郑老太爷与我祖父是故交,我祖父以将死之人的身份与他肺腑之言,郑老太爷也算是醒悟了。”

  肺腑之言?恐怕是另有交易吧,邓弈冷冷一笑。

  谢燕芳并没有与邓弈多说,此时他们走到前朝,有不少官员正在等候,看到谢燕芳都高兴地迎过来。

  “大人你回来了。”

  “见过陛下和皇后了?快快,部里有很多事等着大人决断。”

  说说笑笑簇拥着谢燕芳离开了。

  邓弈站在殿前目送。

  “这个谢燕芳终于回来了。”一个官员说,“真是让大人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提到这个另一个官员恼火:“明明是他抢走了赈灾的资格,却散播谣言是避开太傅,做出一副在朝中备受排挤的样子。”

  “还有,谢老太爷死的也太是时候了。”一个官员轻声说,“我看谢大人在家侍疾并不累,累得是接待持续几个月吊唁的人吧。”

  谢氏在京城无声无息,至今没有家中族中长辈来京城,但以皇帝外祖之家得身份盘踞在东阳,没有众目睽睽盯着,山高皇帝远,反而轻松自在。

  “他不在朝堂,不影响他的地位,反而在外也趁机笼络了不少人手。”又一人沉声说

  “没错。”最先说话的官员想到什么,“太傅,应该把谢燕芳留下来,问他,河州郑氏不翼而飞的数万石粮在哪里?”

  邓弈笑了笑:“问?谢大人不想说,天下谁能问出他来?”

第八章 旁观

  “他说了什么?”

  蔡伯在宫门等候谢燕芳,遥望被众官簇拥的邓弈。

  “有没有问郑氏粮的事?”

  “他让我节哀,又说我辛苦。”谢燕芳笑说,“太傅大人非常和蔼可亲,只谢我帮忙解决了河州陈粮案,并没有追究我捞到什么好处。”

  “也就三公子你觉得他和蔼可亲。”蔡伯道,“满朝官员,还有陛下的老师们不这么觉得。”

  邓弈更换陛下老师的事,虽然发生在谢燕芳离开京城后,但他当时就知道了。

  不过没有理会,更没有反对。

  此时此刻也还是一笑:“对陛下的学业严厉也是好事。”

  谢燕芳又将适才楚昭要带陛下去赏花的事讲了,低低笑:“太傅对皇后也很严厉。”

  蔡伯摇头:“他不是对陛下学业严厉,只是不想老师们跟陛下过于亲近,半年一换,这些先生对陛下来说都是陌生人。”

  对于失去亲人的陛下来说,太容易雏鸟认亲。

  “至于皇后——”蔡伯说,“他对皇后严厉又如何,反正皇后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中山王的事如此,陛下不上课去玩也是如此。”

  想到适才楚昭在邓弈面前说的话,还真是一点都不怕,而邓弈最后也不了了之,谢燕芳再次笑了。

  蔡伯说的道理他自然也知道,不过太傅对皇后的严厉,是跟对其他人不同的,是不含目的的,字面言面展露于外纯粹的严厉二字。

  这种严厉,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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