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嗞咚
泛红的双眸如同受惊的小兔,沈听竹又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形,只是他没了那时的无动于衷,沉吟片刻道:“染染给我惹了这么一通麻烦,一句忘了就当过去了?”
林轻染揣度着他话里的意思,不服气的咬唇,被看光的是她,躲在水里差点儿窒息的也是她,他有什么麻烦的,充其量也就是抱了她一路。
沈听竹像是能看出她心中所想一样,淡然道:“你原本是与沈曦她们在一处吧,消失那么久,染染想好如何解释了么?皇上方才已经发现水下有人,山上就这些女眷,除了丫鬟,只有你不算是侯府的人。”
沈听竹看着她逐渐退去血色的小脸,轻描淡写道:“只要皇上有心想知道,你觉得你藏得住。”
他往前走了几步,林轻染甚至忘了躲开,沈听竹接着道:“染染还觉得没有给我惹麻烦么?”
林轻染听他说完,只觉得心惊,慌张扯住他的衣袖,语无伦次道:“二表哥……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林轻染想说自己也有他的把柄在手,可她不敢在这个时候挑衅他。
沈听竹忍不住想笑,她是真觉得他们还能撇清关系,即便能,也得看他愿不愿意。
沈听竹薄唇轻启,“人情是要还的。”
林轻染连忙点头,只要他肯将这事替她遮掩下,旁得都好说。
小姑娘睁圆着眸子连问都不问要怎么还,倒时候别又要哭。
沈听竹走到一旁取来洁净的白巾,“坐下。”
林轻染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又不敢不从,提了提长长的衣摆,坐到凳子上,仰起头试探着问:“你答应了?”
沈听竹走到她身后,将她湿着的发拢到耳后,用巾帕一点点擦干。
发丝被扯动,丝丝麻麻的痒意让她不受控制的瑟缩了一下,心头纷乱,带着讨好的轻唤,“……二表哥。”
沈听竹五指缠进她的发里,绕出缱绻难分的暧、昧,他喉结微动,“答应你就是了,好好坐着。”
林轻染心头一松,忍着不自在,任由他给自己绞发,低垂下头扣着自己的指尖,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只要等这事一过,她就跟小姑姑辞行回江宁,还管他什么人情。
屋子里静悄悄的,不知过了多久,月影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月影求见世子。”
林轻染挪着脚尖,坐立不安道:“月影来了。”
沈听竹放下巾帕挑帘出去,林轻染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见他再进来时,手里拿了双绣鞋。
沈听竹将目光落在她垂地的衣摆上,林轻染忙夺过他手里的鞋,嗫嚅道:“我自己来。”
沈听竹确实有些累了,忍着膝上的痛楚缓慢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林轻染弯下腰,快速穿上鞋。
沈听竹道:“若是沈曦来问,染染只说觉得疲倦先回屋歇下了,旁得无需管。”
林轻染点点头,轻声说:“谢谢二表哥。”
月影等在外头,见林轻染出来,替她披上狐裘的斗篷,低声道:“姑娘,我们走吧。”
走出玉阑居,山里的凉风吹得林轻染头脑恍惚发沉,只觉得刚才发生的都是在做梦。
可一低头,身上还是沈听竹的衣裳,鼻尖全是他的气味,淡淡茶香还有药味。
林轻染攥紧衣袖,用力摇摇头,昏昏沉沉的朝前走。
沈听竹坐了许久,才起身走到床边,床前软榻上搁着林轻染换下的湿衣,俯身拿起衣衫,一片小小的布料从中掉落。
沈听竹垂眸看去,意识到是什么,眸光微敛,慢慢弯腰,长指勾起那一根软软的细带,将东西送到眼前,酒香混着小姑娘身上的甜香气息一同窜入鼻端。
窃紫色的软纱在他手中被揉捏压皱,指腹极慢的抚过上面的刺绣,莫名透出让人心悸的缠粘之意。
沈听竹半垂的眼眸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
天还未亮。
沈听竹是忽然醒来,交叠的眼睫缓缓分开,混沌的双眸里透着潋滟的红,眼尾沁着湿意,面上是从未有过的风流之意。
薄唇轻启,缓慢翕动着,吞咽的动作粗重,甚至狼狈,搁在身侧的手慢慢捏紧。
沈听竹望着漆黑的帐顶,他竟然梦到自己勾开那抹小衣的系带,仅有的遮掩在他眼前落下,耳边缭绕着一声声破碎,带着细弱哭腔的“二表哥”。
沈听竹将手臂压在眼上,极重地吐气,不能再想。
蓦地,他觉出不对,拧紧眉心,坐起身一把掀开被子,空气顷刻变得浓浊。
沈听竹压紧着唇角,眼下愈红,他在黑暗中坐了许久,粗声吩咐:“备水。”
作者有话说:
感谢送出营养液的小天使:Rubybaby、睡睡、鲸鱼5瓶,绝缘体、小银1瓶。
感谢送出霸王票的小天使:炸鱿鱼的钦差
第037章
冬日寒,即便是山林间也难闻鸟鸣,静悄空灵,直到曦照穿透云层,天才算彻底亮起。
宫女引着秦氏进到玉华阁,“娘娘,夫人来了。”
秦氏朝沈蓁福了福身,“娘娘。”
沈蓁上前扶起秦氏,柔声道:“皇上不在这,也没有外人,母亲对我哪用行这些虚礼。”
秦氏宽慰地望着女儿笑笑,沈蓁拉着她走到桌边,吩咐宫女上膳,厅内只剩下两人,沈蓁面上多了些女儿家的娇乖,“我都许久没有陪着母亲一道用早膳了。”
秦氏颔首,慈爱握着她的手,“还是你入宫前的事了。”
沈蓁牵了抹笑,眼里的黯然一闪而过,点头微笑。
秦氏又问:“怎么皇上不同你一起用膳。”
“皇上与徐公公去书房了,想来是有事要处理。”
秦氏则说:“如此,你该亲自给皇上送膳过去,关怀一二才是。”
沈蓁不愿多提皇帝,恰好宫女送来了早膳,便转开话题道:“我们先用。”
知女莫若母,秦氏知道自己女儿虽然表现的温婉柔顺,其实却是个执拗的,她也知道多说无用,只能道:“皇上对你如何,母亲看在眼里,有些事情过去就罢了,无论是你阿弟的事,还是旁的。”
秦氏点到即止,沈蓁微笑着点头,“女儿知道。”她亲自替秦氏盛了碗汤,随意问起:“母亲可有往阿弟房中送人?”
秦氏不明白她为何忽然有此一问,摇过头才道:“怎么这么问?”
沈蓁低眉思索了一瞬,笑道:“没什么,就是随意问问,对了,母亲可有跟阿弟提过王大人的女儿?”
秦氏只要说起沈听竹的事,就是一阵叹气,“怎么没提过,有时候你们姐弟两的性子还真是像。”
沈蓁一下就白了秦氏话里的意思,沉默了片刻道:“一会儿我去看看他。”
用过早膳,秦氏没有多坐就离开了,沈蓁心不在焉地坐在罗汉床上翻书,皇上昨夜只随口一提,她却静不下心了,自己弟弟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这事若换做别人跟她说,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沈蓁合起手里的书,皇上那样提一句,分明是等她自己过去问,捏着书册的手攥紧,好半晌,她才叫来宫女,抬眸问道:“皇上可用过早膳了?”
宫女道:“回娘娘,还不曾。”
“备膳,随我去见皇上。”沈蓁披上斗篷,朝书房走去。
书房内,皇帝正坐在案后批奏折,看到沈蓁过来,皱眉道:“这么冷的天,怎么过来了?”
沈蓁挽起恰道好处的笑,“臣妾得知皇上还未用膳,特意给您送来。”
她从宫女手中接过托盘,放到皇帝面前,皇帝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在掌中揉搓,“这般冷。”
沈蓁指尖蜷了蜷,低声道:“皇上快用膳罢。”
皇帝松开她,慢慢吃起饭,沈蓁在一旁等到他吃好才问:“您昨夜说,阿弟他……”
皇帝见她终于说出了来此的原由,笑着向后靠去,“蓁儿站那么远,朕说什么你听得清么?”
沈蓁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也不忸怩,走到案后坐在他膝上,皇帝扶住她的腰,从背后拥着她给她暖着手。
沈蓁半垂着眸道:“皇上可以说了吗?”
皇帝道:“朕只知晓水下有人,至于旁的,确实不知。”
沈蓁有些恼了,这和一开始说得有什么分别,皇帝看了看她的侧脸,笑着靠近蹭了蹭,“唔,地上有一件女子的外衫。”
沈蓁转过头,“可是婢子的衣衫?”
皇帝道:“上好的云锦,还没有哪个婢子有资格穿。”
沈蓁闻言眉心皱得更紧,若只是婢女也就罢了,显然不是。来上山上的贵女还有哪些?
*
从书房出来,沈蓁就去了玉澜居,守在屋外的莫辞上前请安,“卑职参见皇后娘娘。”
沈蓁道:“你去告诉世子,本宫来了,在花厅等他。”
莫辞恭敬道:“世子还未起,还请皇后娘娘稍等,卑职这就去通传。”
沈蓁眉心轻颦,“都快到午时了,怎么还未起?”
莫辞回道:“世子只说身子倦乏,命卑职等不得打搅。”
沈蓁脸色一下就变了,“既然身体不适,怎么也不知道去请随行的太医来看。”
莫辞告罪道:“卑职失职,请娘娘恕罪。”
沈蓁吩咐身边的内侍道:“你快去请太医过来。”
内侍应声:“奴才这就去。”
屋门被打开,沈听竹皱眉看着动静颇大的一行人,无奈道:“阿姐,我只是想睡一会儿。”
沈蓁紧走上前,蹙着眉心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过一遍,见他唇色微白,面容也较昨日憔悴,本就紧皱的眉头更是松不开,可斥责的话又说不出口,只柔声道:“怎么不披件衣裳就出来,快进屋。”
沈听竹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随着沈蓁进屋。
沈蓁面上挂着愁色,“你睡到这时,定是饭也没吃,药也未服了?”
沈听竹微笑道:“一会儿就吃。”
沈蓁不答应,亲眼看着他用过膳,又命莫辞去将药端来。
沈蓁接过药碗,将药吹到不烫,才递给沈听竹,“可以喝了。”
沈听竹面上依然挂着笑,却淡得几乎看不出,他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下。
沈蓁倒了盏茶给他,“漱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