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独眼豹还在喊‘先射箭’的话,但已经有人越过他冲上去了,且人数不少。
他只能一脸阴沉地跟着追上去。
……
与此同时,卫傅一行人已经停马了。
远远地朝对面眺着,老爷子还不忘教卫傅。
“看到没?这些人就是游勇散兵,不听指挥。打打普通人也就罢,上了战场,不够一合之力。”
眼见着一群悍匪奋不顾死往这里策马而来,那阵阵马蹄声,以及扬起的尘土,哪怕冷静如卫傅,也忍不住眼皮直跳。
老爷子还在谈笑风生。
似乎看出孙女婿的不镇定,老爷子拍了拍他肩膀道:“两军对垒,轮不到帅出马,帅是运筹帷幄,将才是冲锋陷阵。莫急。”
随着这声‘莫急’,从斜侧行出一个队伍。
那是一个怎样的队伍?
人数并不多,也不过三十人,却是人手一柄锋利的长枪。
为首有十几人披着甲。
弓易得,甲难寻,这是在说民间不能私藏盔甲,一旦被抓就是大罪。相反弓箭牵扯到打猎这种营生,朝廷查得却没有那么严。
所以甲对人的加持,仅从朝廷忌惮民间私藏甲,就能看出端倪。当初为了这十几副甲,卫傅可是跑了多日,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此时十多个本就高大魁梧的汉子,浑身上下被最普通不过的黑铁甲笼罩,乍一看去,宛如一尊尊黑铁巨兽。
他们出现后,老爷子便叫上卫傅,带着队伍,往斜侧跑去。
这些披甲持枪的人,则取代了他们之前所在的位置。
为首的正是卫琦。
他本就体格健硕,披了甲后,越发显得魁梧壮实。此时的他满脸跃跃欲试,但心知老爷子在一旁看着,故意做得一副稳重相。
他微微抬起手中长枪,低声道:“随我冲锋。”
随即一马当先,飞射而出。
他身后都是精通骑术的部落汉子,也就只比他慢了半分而已,这一行三十多骑飞射而出,宛如一根根锋利的箭矢。
……
两个队伍还在迅速靠近,对面似乎没发现对手换人了。
飞扬的尘土,十分容易迷人眼,所以他们也练就了一身‘别管,只管冲就是’的功夫。
从卫傅这个角度来看,只看到两支队伍呈利箭状,飞射向对方。
黑色队伍要更快一些,而那支杂色队伍显得没那么整齐。
很快双方接触上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从他这里来看,只看见那支黑色利箭突然往前伸出一截,似乎是所有人同时持起了长枪。
下一刻,杂色队伍被从中打了个对穿。
一切都停了下来。
直到扬起的尘土缓缓落下,他才看清场上的情形。
卫傅还未动作,身后跟来的差役,已经有人控制不住吐了出来。
不能说是尸横遍野,只能说那些马匪都被串成了血糖葫芦。
飞快的马速,锋利的铁枪,对方没有甲,所以结果并不难想象。
之前老爷子说让他见识见识‘这一枪’有什么用,如今他见识到了。
这一枪,惊艳绝伦,石破天惊。
第104章
卫傅克制不住战栗着。
他并非害怕,而是一种夹杂着激动震撼明悟等等的复杂情绪。
他想到那一夜大变,皇叔带着大队人马,从一片火光中走出,他至今记得对方的眼神。
威严、漠然,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孤高。
皇叔戎马半生,确实有睥睨一切的资格。
因为和这种铁血军伍相比,自持身份尊贵却柔弱不堪的他们,确实脆弱到不堪一击。
另一边,卫琦正咧嘴大笑。
他一直喜欢强势、坚硬、无坚不摧的力量,这一次让他真正感受到什么叫无坚不摧。
他甚至有些迷上这种感觉,即使此时作为‘箭尖’的他,因冲力太过,因人力有穷时,双臂已经麻木、生疼,甚至脱掉盔甲,可能他的双臂已然红肿,但他依旧面带笑容。
这让过来收拾战场的一干人,都有些畏惧地看着他。
不愧是砍头狂魔!
“……毕竟还是练的时间短了,装备不过是凑出来的,马也只是当地耐寒的马,都算不得上等,也就只能对付这些土鸡瓦狗。”
与卫傅卫琦相比,老爷子此时反倒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似乎没过足瘾。
“爷,若是真给他们配齐了最好的战马最好的军备,这样的队伍需要多少人,才能所向披靡?”卫傅突然问道。
“所向披靡?”
老爷子喃喃了这句,又道:“若有三千足以横扫整个辽边,若有一万,便可荡平整个中原。”
“可那是以前,”突然,老爷子话音一转,“且不说这样一万人都装备上最上等的军备战马,需要花费多少银两。以前战场上火器少用或者不用时,有数千铁骑兵,足以傲视整个战场,可若是算上火器,那变数可就大了。”
以前攻城,双方不过用些攻城器械,其他全凭人力,现在守城多是用大炮,又增添了许多难度。
“所以骑兵重要,火器同样也重要?”
老爷子瞧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说着,卫傅策马驶向战场的方向。
……
还有马匪没死,正是病虎及他的手下。
由于之前病虎暗示手下别冲太靠前,以免折损自己人手,这让他们大多数人都躲在后面。
但也仅仅只是躲过了首当其冲,几乎是瞬间,死亡就迎面而来。
病虎是运气好,正好处于两个骑兵之间,所以他是眼睁睁地看着身边几个手下被串成了血糖葫芦,然后他直接被吓傻了。
直到有人过来打扫战场,他从马上掉落下来,摔在一个正在惨嚎的手下身上,别人是濒临死前的痛嚎,他是被吓疯了嚎叫。
还有几个漏网之鱼,几乎与他是同样的境遇,只有处于末尾两侧的几个马匪,都是平时没什么地位的,跟在后面凑个人数,没想到竟逃过一劫。
他们也被吓傻了。
连跑都不敢跑,有的嘴里不知道在喃喃什么,有的则是屁滚尿流地跳下马,跪地求饶。
“……操练的时间还是短了,没有马场供以训练带马冲锋,彼此距离掌握不够,就会出现这样的差池。”老爷子过来后,盯着这些漏网之鱼,略有些遗憾地自我检讨道。
“所以还需要一个大的马场。”卫傅若有所思道。
这二人在这边说不要紧,那边几条漏网之鱼吓得更是肝胆俱裂。
都这样了,还操练时间太短,没有马场供以练习冲锋?
都练齐全了,那他们成什么了?
他们是不是也成了血糖葫芦?
可这些话没人敢说,几个漏网之鱼只敢抖着还在发颤的身子,大喊道饶命。
……
由于来时准备不足,没有带车,一时如何收尸竟成了难题。
就地掩埋当然也可以,但无法达到卫傅想要的威慑效果,且他觉得这个地方是有意义的,也不想在这里埋这些马匪,脏了这里的风水。
遂,先回城,回城后再命人来收尸。
可他们并不知道,其实这一战暗中有许多人盯着。
毛苏利和阿尔丹氏的举动,并没有他们自己想象的那么隐蔽,卫傅都能知道,其他屯庄自然也能知道。
而这一战关系着以后的大势,虽然大多屯庄是厌恶黑城的,但也不能否认这地方对目前来说不可缺少。
所以卫傅一行人前脚走,后脚就有几拨人前来查看战场。
大多都是冷汗直冒,行事匆匆很快就走了。
只有一拨人在此地留了一会儿,甚至将所有尸身翻看了一遍,查看致命伤的所在。
查看完伤口后,这几人愣在当场。
毋庸置疑,这些伤都是骑兵造成,只有骑兵才能造成这种可怖的伤势,且有些人死状极惨,几乎是四分五裂,这是骑兵冲势带来的作用。
有些人胸前则裂开偌大一个洞,这是骑兵的冲势还未作用到这些人的身上,用白话点讲,这是骑兵冲锋到了末尾,所以这些人保留了全尸。
他们甚至能想象到画面——
一队骑兵势不可挡冲了过来,他们手持锋利的铁枪。
由于冲刺带来的惯性,一切挡在他们面前的都被摧枯拉朽地摧毁了,只有处于末端的人侥幸留了全尸,却也没能活命,整个人被挑在枪尖儿上。
战罢,这些挑在枪尖的人被随意地扔在了一旁。
而让他们怔在当场的,不是这些人死相极惨,而是这种战法似曾相识感。
当年,有一支骑兵威镇寰宇,纵横辽东,西征漠北,东征朝国,战无不胜。
可惜由于朝廷的腐败,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使这支骑兵屡遭磨难,几度分崩离析。北方强敌屡现,而交付后背的朝廷却是党争频繁,即使是在千里之外的战场,都不免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