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大郎挺直着小身板,故意学着爹平时从容不迫的样子,微微抬了抬手。
“几位大人,不用多礼。”
二郎三郎心里有点慌,但想着来之前,大哥特意交代过,让他们少说话,若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学着他。
便也学着大哥的模样,让几人不要多礼。
这三个稚童,明明最大的年纪还不足十岁,小的也就六七岁的模样,偏偏仪礼极好,一看就是平时教养得极好,让几位老大人不禁侧目。
这时,却响起一个娇娇软软又稚嫩的童声。
“我不是大公主,我是小公主。”
这话是当初还在黑城时,福儿和王家人收到卫傅的来信,当时王家人调侃圆圆,说以后就是小公主了,谁知被圆圆给记住了。
一听见别人称呼自己是大公主,她顿时反驳。
“我是小公主。”圆圆又重申一遍道。
小喜子忍住笑,弯下腰来对圆圆解释道:“公主殿下,几位老大人称呼您为大公主,是由于您是陛下长女,小公主是用来称呼幼女的。”
圆圆才不懂什么是长女幼女,她只知道爹爹只有她一个宝贝疙瘩。
“爹爹只有圆圆一个宝贝儿。”说着,她往殿里看了看,“爹爹呢,你的小公主都来了,爹爹怎么还不来?”
这时,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出来了。
“喜爷爷,陛下召几位小主子进去。”
见此,几位老大人自然先行告退了呢。
……
目送着几个孩子随着太监们进了殿中。
几位大人的眼神皆是意味深长。
几人顺着台阶往下走,其中一个大臣凑到孟河身边道:“孟大人,你觉得有这么几位在,那些人的主意能成?”
“钱大人觉得?”孟河抚着胡子,不答反问。
这位钱大人也抚了抚胡子,徐徐才道:“我看有些难,这可是…皇子啊。”
说到‘…’时,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位皇子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哪怕就算有人把皇后之位谋了,有这么几位在,也不过是个摆设。
皇后的意义在哪儿?
在于中宫,在于嫡出,在于能生下嫡子,被封为太子。
可前头排着这么三位皇子,就算真生出‘嫡子’,能不能被封为太子还是未知。
尤其这位大皇子,颇有当年陛下还是太子时的仪范,陛下未尝不喜欢这位长子。即使不提他和那位原配的结发之情,陛下未尝愿意让自己的长子出身不正。
不看其他,就看看方才大公主之言。
恐怕陛下对这四个孩子也是疼爱至极。
子以母贵,母以子贵,这些历来都是相辅相成的。
这么想着,钱大人瞟了瞟身后明显脸色有些不好的两人,和孟河对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不再说话。
……
另一边,四个孩子进了殿中。
看见爹爹了,圆圆当即就想跑过去,没成想被大哥拉了住。
“不要跑,小心摔了。”
大郎弯腰对妹妹叮嘱着,又示意三郎牵着妹妹。
之后他在前,二郎和三郎牵着圆圆在后。
快走到卫傅面前时,大郎停下了脚步,另外几个也都跟着大哥下意识停下脚步。
“爹,你要负了娘吗?”
作者有话说:
福儿:卫傅,你就只有一个宝贝疙瘩?
卫傅:不不不,我有俩。你是大宝贝儿,咱们女儿是小宝贝儿。
第190章
卫傅在得知几个孩子竟来到皇宫,虽有些诧异,但高兴占大多数。
但他是何许人,只从大郎故意拉住圆圆,又说出之后这句话,再结合几个孩子竟独自来到皇宫的行径,就看出了大郎的目的。
几个孩子恐怕是知道了什么,这是联合一起,打算向他替娘讨回公道?
这个念头顷刻闪过他的脑海,他面上还是笑着,似乎对大郎带着弟妹摆出的略有些敌视的姿态视若无睹。
“怎么会如此说?”
不等大郎说话,三郎便嘴快道:“爹,你是不是打算给我们娶很多后娘?我不喜欢后娘。”
“怎么又说到后娘了?”
这时,大郎说话了。
“不管爹你打着什么主意,都不该将娘放在风口浪尖上,娘会不安。”
这句话惹来卫傅的重视,让他的目光郑重起来,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神看向自己的长子。
他没再笑了,朝几个孩子走来。
走到近前时,将一只手伸到大郎面前。
大郎犹豫了一下,像小时候那样牵住爹的手。
卫傅领着几个孩子去了偏殿。
比起正殿,偏殿显得没那么威严肃穆,要随意很多。
偌大的地方被多宝阁、落地罩和帘幔,隔成了几处地方。整体色调以各种深浅不一的黄和黑为主,衬着繁复华丽的雕龙纹样,摆设简洁大气又不失华丽威严。
临着大窗下,有一排大炕,炕上摆放着深黄色的靠背、引枕和扶手,并设有炕桌。一旁有圈椅花几,墙上挂着几幅字画。
另一侧似乎是书房,背景是一副玉雕的山河日月图,两侧是书橱书架,正中摆着一张偌大的龙案。龙案上有笔墨纸砚等物,还有一些看到一半的折子。龙案前的一侧摆着个半人高的珐琅金雕香炉,挨着墙有矮柜,柜子上放着西洋钟、地球仪等物。
三郎进来后,目光就被殿中的各色玩意吸引住了。
先跑去看了看那座珐琅的香炉,又去看西洋钟和地球仪,还喊着二郎去看。圆圆不愿跟他们一起,非要来卫傅身边,让爹抱着。
卫傅抱着女儿,在炕上坐了下。
又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大郎坐下,显然是将他看做对等关系,而不是当做一个孩童。
小喜子方才一直在边上,没想到父子刚见面就剑拔弩张,正心急着,幸好进来后,气氛缓和了不少。
他忙让太监们上了糕点果子和茶。
给二郎和三郎那边送了一份,又在卫傅这摆了一份。
本来他还想把圆圆抱走,免得吵了主子和大皇子说话,可圆圆不让他抱,只能算了。
“你在有限的所知下,能看出大局,即使是管中窥豹,也不枉我教你多年。”
这是卫傅坐下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算是回应了方才大郎所言。
“你带着弟弟妹妹一同进宫,是想告诉众人,你娘并不是孤立无援,还有你们?”
所以大郎才会在宫门处,如此大张旗鼓。
新皇登基,正是局势不明之际,皇宫必然被各家府上盯着,这里发生的事,恐怕不要顷刻功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光进了宫还不够,大郎还想显示他们兄弟妹四人的存在感。
所以在来到紫宸殿后,明知殿中有大臣,卫傅正忙着,却婉拒了小喜子要带他们去茶房等候,而选择了在殿门外等待。
刷存在感是其次,恐怕还图谋在‘大臣’面前露脸,借此来敲打和警告各路图谋他娘位置的人马。
想来图谋皇后之位?
先问问他们兄弟妹四人答不答应!
大郎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心思,又能整件事计划得如此周全,各方各面都考虑到,着实有些出乎卫傅的意料。
但他到底还小。这是他第一次动用心机手腕,还是对着亲爹,又被爹当面揭穿,他不免有些紧张。
小脸一片凝重,嘴唇紧抿,两只手在袖子下悄悄握成了拳。
“你做得很好,恐怕爹在你这么小的时候,也不如你聪慧。”
卫傅突然笑了,这一笑让略有些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
“只是还是有所疏漏。你应该做得更自然一些,更偶然一些。你虽背着你娘和太公他们,让契准送你来皇宫,但还是显得目的性太强。”
他将糕点盘子往大郎推了推,又拿起一块,用帕子包起来,放进圆圆手里,让她捧着吃。言行之间一派轻松之态,似乎并不介意儿子对自己使手腕。
“目的性太强,而你又太小,即使你极力撇清他们,在他人眼里,首先想到的是,是不是大人利用了孩子,故意如此。如果不是爹了解你娘,了解你太公外祖他们,恐会产生误解。”
大郎恰恰怕的就是这点,所以之前才会背着家人让契准送他们进来。
此时听见爹这么说,不禁解释道:“整件事都是我自己想的,娘和外祖他们都不知道。”
“爹当然知道你娘不知道,爹了解她,她要做什么事,自己就做了,才不会拐弯抹角使着你们来,而且我昨晚回去见过你娘了。”
爹昨晚回来过?
听到这话,大郎瞠大双目。
如果是爹昨晚回去过,以娘的性格,他必然会有所交代,不然不可能悄无声息又离开了。
难道他误会爹了?或是爹和娘其实暗中有什么计划?
大郎隐隐有些懊恼,又有些羞愧。
卫傅笑着拍了拍儿子,道:“你想保护娘的心思没错,这说明你长大了,不愧是爹娘的儿子,爹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但你记住,做什么事,主动便落了下层,最好的办法是让敌人动,而你不动。”
“可我不动,怎么让敌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