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假面的盛宴
看似在给黎皇后说话,何尝不是在隐晦地说皇后不重视元丰帝,坐车也能坐累?陛下都没用膳,皇后已经自顾自用完歇了。
可这话又让人抓不到把柄,只能说宫里的女人没一个是简单的。
在场的都是人精,即使听出这话的意思,也权当是没听见。
“是不是太子也去歇了?不然怎么不见人?”有人道。
因为人多口杂,竟没人听出是谁说的。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谁说本宫歇了?”
黎皇后步入场中,除了元丰帝外,众人皆是俯身行礼。
皇后对元丰帝躬了躬身,又看向甄贵妃:“贵妃倒是对本宫关心得很。”
甄贵妃柔柔弱弱地笑道:“娘娘是皇后,六宫之主,臣妾等自然要多关心一二,臣妾见娘娘脸色不太好,娘娘是不是凤体不太舒坦?若是不舒坦,还是尽早寻个太医来看看才是。”
“正是,正是。”几个嫔妃纷纷应道。
元丰帝也问道:“皇后凤体欠安?”
皇后扯了扯嘴角:“本宫很好,劳陛下及诸位嫔妃担心了。”
这时,一个宫女突然道:“四皇子殿下浮起来了。”
听到这话,众人才想起方才四皇子和五皇子都下了水,这才是众人聚集在此处的目的。
岸旁,四五个太监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面,还有几个侍卫直接下了水。随着话声,一道破水声响起,四皇子从湖里钻了出来。
他对岸上的人露出一个笑,手臂高扬抛出,一条鱼被扔上了岸。
鱼儿掉在岸边,吧嗒吧嗒甩着鱼尾。
四皇子再度扬手,又是一条肥鱼落在岸上。
有人夸道:“四皇子殿下徒手捉鱼,实在了不得。”
“可不是,英雄出少年啊!”
一时间王公大臣们议论纷纷。
这时五皇子也有了动静,学着四皇子那样往岸上扔了一条鱼。虽没有第二条,但四皇子才十五,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能做到这样也引来各种夸赞声。
“四哥你等着,我肯定抓得比你多!”五皇子不服输道。
四皇子笑道:“那我们就来比一比。”
两人相继潜入水中。
看到这一幕,三皇子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旋即,他朗笑一声道:“四弟五弟等等,比试怎么能没有我,哥哥也来了。”
说着,他几步走到岸边,也扑通一声跳入水中。
李德妃笑着埋怨道:“三皇子也是,如此孩子气,竟和弟弟们较上劲儿了。”
有大臣道:“几位皇子兄友弟恭,此乃陛下之福气。”
元丰帝抚须大笑,连连点头。
张贤妃见李德妃母子二人,一个输了不认转头跟弟弟较劲,一个如此会给推脱,心中甚为不满,可场上这么多人,肯定不能表现出来。
她眼波一转,笑着对李德妃道:“可不是,三皇子也有十六了吧,看着还跟孩子似的。”
你不说是孩子吗?那最好让三皇子不成熟的印象让众人深刻,一个不成熟的皇子如何争储位?
“可不是,三皇子翻年就要大婚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五皇子母妃陈淑妃横插一刀,十分配合张贤妃。
皇后漠然地看着这群人狗咬狗,心里却在想派去的人怎么还没找到太子。
.
另一头,小喜子在福儿走后,就跟上来了。
见主子站在水边看水,他走了过来。
“主子就看着福儿姑娘欺负奴才?”他颇有些委屈的样子。
卫傅睨了他一眼:“谁叫你教嘴欠得罪她的,孤都不敢得罪她。”
小喜子不忿道:“殿下您是太子,是咱们的主子,夫为妻纲,虽然福儿姑娘不是妻,但道理是一样的,殿下你这是夫纲不振!”
卫傅给他了一脚,又骂道:“胆子大了,才学了几个字,都会说夫纲不振了?让孤看,她踢你踢得对,你小子就欠收拾!”
正说着,福儿提着竹篓子来了。
小喜子忙站直身子,又做得一副蔫头耷脑样,哪还有方才叫嚣说太子夫纲不振的嚣张。
“你拿这东西来做什么?”卫傅好奇问道。
“抓鱼啊。”
福儿将竹篓子扔在地上,从里面拿出那捆细的麻绳,她四处看了下,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掏出汗巾铺在地上,席地而坐。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好奇太子又问。
“编个网子,等我编好后,殿下就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了。”
说话间,福儿已经双手上下翻飞地编了起来,速度极快,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把小喜子看得一愣一愣的,让卫傅诧异地挑起眉。
她先编了个头,编了一会儿,把麻绳顺着竹篓口部的缝隙穿进去,将麻绳逐一拉紧后,继续编。
很快就有雏形了,她在竹篓口上编了个圆形的网,网口不是和竹篓一般大,而是逐渐缩小,编到末尾口部时只剩了半尺方圆。
福儿提起来看了看,收了个边,自此东西算是编好了。
只剩多出的麻绳没有剪掉,她也忘了借把剪子,正朝四处望着想找块石头割绳子,卫傅主动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递给她。
看着锋利的匕首,福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他身上还带了匕首,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过?
她接过来麻溜地割断绳子,把匕首还给他,又把那捆粗麻绳拿出来,一头拴在竹篓上,把绳结打紧了,完工。
“你就打算拿这东西抓鱼?”
“你可别小瞧了它,用它来捉鱼,绝对比你亲自跳下去快,而且捉的多。”
福儿拿起竹篓,来到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掰碎了,撒了一把丢进竹篓里。
这一行举惹得卫傅连连皱眉。
“你怎么还把馒头藏怀里,那地方能拿来藏馒头?”
福儿看他:“馒头不藏怀里,藏哪儿?我又空不出手。”
“那你好歹也包块布,就这么塞在怀里,像什么!”
福儿把他往旁边撵。
“行了你,给鱼吃的,哪有这么多讲究!”
话音还没落,她已经双手半举起竹篓,只见她一个侧身借力往外一抛,竹篓已被她扔到距离岸边三四米远的水面上。
关键是竹篓的底儿朝下,竟然没翻。
卫傅习过武,知道能做到这样有多难。
重物好掷,轻物不好掷,近距离也就罢,扔远了就会被风吹翻,得有极好的巧劲儿,或是力气很大才能做到。
之前他就知道福儿力气大,这一次又让他有了新认知。
水渐渐没过竹篓,带着竹篓沉了下去。
卫傅看了看,道:“里面没有加石头,可能会浮起来。”
“浮起来也没关系,反正不会浮到水面上,加的那层网就是为了防止鱼钻进去后跑出来。”
福儿一手拽着那根系在竹篓上的粗麻绳,分神瞧瞧她之前坐的地方,指了指地上的汗巾,又指了指小喜子。
小喜子本来想装没看懂,犹豫了下,过去将汗巾拾起,拿到福儿身侧给她铺好,福儿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喜子瞧了瞧还站着的主子,偷偷地瞪了福儿一眼。
这宫女真是越来越胆大了,竟然只顾自己坐,不管主子!
他从怀里掏出一条汗巾,仔细地铺在地上。
“殿下要是不嫌弃,就坐下来歇一歇。”
卫傅自然不会嫌弃,反正又不是他的汗巾。
……
两人肩并肩地坐在一处,看着水面。
卫傅问道:“你怎么会这些?”
福儿也没瞒他:“小时候家里穷,总是吃不饱,大哥二哥就带着我满山遍地找吃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树上爬的,水里游的,但凡能吃的,我们都捉了个遍。鱼是最好抓的,只要水泡子里有鱼,肯定能抓住,可是水泡子通常会被穷苦人家的小孩筛一遍又一遍,平时也就只能抓一些小鱼,打打牙祭。”
“那你怎么知道这水里有鱼?”
福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转念想他长这么大,一直待在宫里,没有外面的见识也是正常。
“我方才来时,见这地方偏僻,附近也没什么人烟,就知道湖里的鱼肯定多。”
说到鱼多,她不禁有些眉飞色舞。
“对了,殿下你最好让小喜子去找个水桶来,指不定等会一桶不够装。”
卫傅还是第一次见福儿如此开心,倒不是说福儿以前就不开心,平时她就闹腾,也爱笑,看起来似乎没心没肺的,但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鲜活过。
是不是她也不喜欢皇宫?
卫傅记得听她说过,她是因为家里穷,养不活太多的孩子,才不得不把适龄的她送入宫。
他其实也不喜欢皇宫。
因为这个同样的不喜欢,卫傅突然觉得自己和她有了一种共鸣感,看着她的笑脸,他也没忍住露出了一个笑。
只有小喜子觉得这么做有点傻,他就不信这样能捉到鱼。
这个福儿肯定是为了邀宠,故意蒙骗主子的,他以前没进宫时,也在民间待过,怎么就不知道这种捉鱼的法子?
如今在小喜子心里,福儿早就是一个带坏主子的可恶宫女,要不是怕殿下和娘娘闹气,他早就去找娘娘告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