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有福 第61章

作者:假面的盛宴 标签: 市井生活 甜文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临行之前,王大柱给孙女孙女婿做了充足的准备。

  尤其是吃食,捡能放的容易热的买了一堆。熟牛肉买了一袋子,馒头包子饼子买了几袋子,还有鸡蛋、盐巴、糖等等,甚至辽东一带常吃的油茶面,他都提前借客栈的灶台炒了一口袋。

  当然这些不是一气儿办成的,是沿路边走边办。逢经过县镇,王大柱便骑着马去采买,反正他既不属于兵丁也不属于侍卫,没人管他,等买完了东西,再骑着马赶上来就是。

  福儿把小砂锅放在风炉上,加了几碗水进去。等水开后,打开油茶面的口袋,放入几把干炒面。

  边往里放,边用勺子搅,很快炒面就变成了浅褐色的糊糊状。

  卫傅喜欢吃甜的,就单独给他盛一碗,放糖搅匀。福儿和爷爷姐夫喜欢吃咸口的,就放了盐,出锅之前再放几滴油。

  这种加了猪油或是牛油炒的油茶面,吃时用滚水冲泡开,不管是甜口还是咸口的都好吃。大冬天来上一碗,浑身从上到下都是暖的。

  反正福儿是百吃不厌,再烤上几个包子,配上这油茶面,简直是神仙都不换。

  吃到碗底儿时,福儿用汤匙把碗底刮了又刮,送进嘴里。

  抬起头,见卫傅吃得也香甜,脸颊上还蹭了一道油茶面,已经有些干了。

  这东西养人,就这么吃了几天,卫傅肉眼可见的胖了。脸颊圆润了,气色也好了起来,感觉油红似白的。

  福儿见他吃得香,一时又有些馋了,凑到他身旁。

  见她白嫩红润的脸蛋上,一朵笑容绽放在其上,明明就是一张脸,偏偏被她笑出一种嘴馋的意味。

  卫傅舀起一勺糊糊,喂过去。

  福儿当即张口,吃进去。

  吃完,她感叹了一下:“也好吃,但是没咸口好吃。”

  卫傅顿时不给她吃了,下一勺喂进自己嘴里。

  福儿往后靠了靠,靠进松软的靠枕里,摸了摸肚子,觉得就算馋也不能再吃了,都吃撑了。

  她缓过这股劲儿,坐了起来,冲着车外吼了一声:“爷,都叫了你几声,还不进来吃饭。”

  过了会儿,车未停,一个老汉从车外钻进车里。

  他头上戴着鼠皮帽子,穿着一件蓝色的大棉袄,胡子上沾了些细碎的雪花,浑身都冒着寒气。

  福儿一边给他盛油茶面,一边把炭盆架子上的烤包子捡了出来。

  “爷,外面那么冷,不如你就进车来,这车里又不是没空地。”

  “我进来做甚?窝在车里浑身不得劲,不如在外头骑马。”

  最主要是王大柱舍不得自己的旱烟杆,他没别的癖好,就好一口酒,然后就是他的旱烟。家里的地总会分出几分来,专门种了烟叶,小心侍候一年到头,收了烟叶自己晒自己炮制,攒着可以抽一整年。

  可福儿有身子,他在车里烟雾缭绕自然不合适,不如就在外头。

  福儿又把酱牛肉摸了一坨出来切,她这车里还有块小木板专门拿来当案板,平时拿来切肉切点菜什么的都合适。

  把牛肉切得极薄,摆在盘子里,再把酒囊拿出来,倒一碗酒。

  王大柱就着牛肉,一边喝酒一边吃油茶面,呼噜呼呼一碗油茶面下肚,才慢条斯理地喝起酒来。

  卫傅很识趣地去了老头对面,不用福儿给他斟,他自己倒了半碗烧刀子。

  第一次喝烧刀子时,把卫傅这种长这么大就喝过宫廷佳酿的龙子凤孙,呛得半天都转不过来劲儿。

  可王大柱嫌弃他,开始嫌弃他连累自己孙女,后来嫌弃他脸白,还不能喝酒。在关外汉子们眼里,男人不能骑马,不能喝酒,就不算男人。

  卫傅倒会骑马,可当下他作为被流放的犯人,是不能给他马的,那就只有从喝酒上讨好老人家了。

  于是每逢王大柱喝酒时,他都会给自己斟一些,陪着老头儿喝。从一开始极难以下肚,到现在也能面不改色喝上两碗。

  因此王大柱现在也愿意给他几分笑脸了。

  一碗酒喝罢,王大柱就停了。

  他喝酒是有估量的,什么时候能喝什么时候不能喝,该喝多少,他心里都有数。

  “我去换你姐夫。”

  不多时,又换做刘长山卷着一阵寒风进来。

  福儿忙给他盛了一碗油茶面。

  “姐夫,先喝点暖暖。”

  半碗下肚,刘长山总算活泛了,端着酒碗对卫傅虚敬了一个,而后先喝了一口。

  是的,卫傅不光陪王大柱喝,还陪姐夫喝,酒量就是这么练起来的。

  “这天真是越冷越邪乎了,千万莫下大雪,不然年前可赶不回去了。”

  总的来说,这些关外兵都希望能在年前赶回家,所以赶路才会这么急。

  感叹完天气,刘长山又说起另几辆车上的人。

  他是个善于言谈的人,像福儿和卫傅对外面的一些事情,都是通过他知道的。

  “那几个女人又打起来了。之前我记得刚送回京时,一个个怯生生的,就算板着脸,总还有个人形儿。现在连人形儿都没了,一点小事就能吵起来打起来,可比咱们墩里的泼妇还要厉害。”

  这次被流放的,除了几个皇子及他们各自母妃外,还有两个公主和她们各自的母妃,另还有几个以前废帝还在时,较为得宠的嫔妃。

  至于那些不得宠的,据刘长山听说来的,都配给了一些底层的将士为妻为妾。这算是下场比较好的,下场不好的就在这了。

  大抵人所处的环境越恶劣,越容易显露本性,活着都艰难,自然顾不得什么体面尊荣了。

  为了赶路,押送队伍走得很急,外面不说停,是不让停的,哪怕车里的人要方便也给我憋着。平时的吃食自是不用说,都是扔几块干粮进去,饿不死就行了。

  几天下来,经常会在路上走着走着,车厢里的人就打起来了。

  尖叫声哭泣声混做一团,开始还有人管,会在外面呵斥几声,后来就不管了,任她们打。

  福儿听说了,也只剩叹息。

  像这种事根本管不了,他们能管的也都管了,本来这些人上路之前是没有棉衣的,还是她和卫傅看不过去,请她爷帮忙一人给买了件袄子,一辆车给塞了床棉被子,也免得冻死在半路上了。

  其他的,就无能为力了。

  至于这些人为何打架?可能为了一块馒头,也可能是因为你多盖了被子害我受了冻?

  主要还是心里都有怨愤,没尘埃落定时,担忧性命不保,等尘埃落定了,却发现活着不比死了好受。

  据福儿所知,甄家李家张家陈家,都倒了大霉,虽不至于被抄家灭族,但自身难保,自然管不了女儿。

  另还有几个嫔妃的家里,是有能力管,却没人出面管,都怕被连累,连女儿都不认了。

  当时送进宫时,是千好万好,为了父兄谋前程,如今出了事,父兄就不再是父兄了。

  所以忍饥受冻,前途未卜,心中还夹杂着怨愤,可不是一点就着?

  “那里面有个姓陈的贵人,勾搭上了张牛儿,我瞧着两人打得火热,说不定等到了地方,人就领家里了,不过张牛儿的婆娘是个厉害的,那个陈贵人不太长眼。”刘长山咂了口酒又道。

第47章

  辽边这地方和关外不一样,又分辽东、辽西、辽北三片地方。

  因地处东北,族群混杂,又处于边疆之地,往东有朝国,往北有俄人,往西北有草原各族,所以此地并非以地方官府为主管,而是采用了军管。

  在各州府上又设将军一职,诸如建京将军,就是管辖辽东辽西这一片的,其不光管着地方民政还管地方军务。

  将军之下设副都统、协领及守备,守备官一般由千总、把总担任,驻扎在下命州县,防御官以下各墩堡又有总旗小旗。

  张牛儿是个总旗,算是刘长山的顶头上级,分管王河墩领下军务。

  说是分管军务,其实现在很多地方屯军早就荒废了。

  当年燕人入主中原,一路从北打到南,曾与前朝边军在辽东一带对持多年。前朝采用的屯兵制,闲时屯田供己,战时应战出征。此法好就好在养兵无需花费朝廷军饷,便能自给自足。

  当然也不是没有弊端的,这里且不细说。

  燕人夺取江山后,大量的兵卒无法安置,明知屯兵制有弊端,为了解朝廷燃眉之急,依旧在很多地方选用了此种办法。

  辽边就是其一。

  所以当地有很多县镇,都是围绕着前朝遗留下来的防御墩堡而设。

  说是军事墩堡,其实就是个有城墙的小土城,大小有数里数十里不等。视墩堡大小,其中有总旗或者小旗,领着十几或者几十个兵丁驻扎当地。

  操练一年到头没几次,平时都是跟普通百姓一样种田为生。

  所以张牛儿看似是个官,其实用辽边的话就是个尿罐。

  当然大小是个官,总是要比普通百姓过得富裕点。可陈贵人那是什么人?不管怎样以前也是个娘娘,现在却为了谋生,攀上一个头大如斗五短身材的小军官。

  所以刘长山才会如此感叹。

  而这事不是首例,这一路上饥寒交迫,只要想活的,由不得不想办法。

  有子女的妃嫔总要顾着些体面,没子女的妃嫔,据说少有被流放的女子能活着走到当地,即使到了流放之地,也都是找个当地人嫁了作为依靠,不然在那地方根本活不下去。

  反正早晚都是要找人依靠,紧早不紧晚,于是就有那没生养的嫔妃生出了些别的心思。

  开始是有人利用女子娇柔,寻那些兵丁要点吃食或者热水什么的,不过刘长山都说陈贵人和张牛儿打得火热,可能要领回家了,自然不是要点吃食那么简单。

  刘长山下去时,带了碗油面茶下去。

  用水囊装着,不怕洒,还能放进怀里保暖,不过他不是给自己带的,而是给这次队伍领头马千总带的。

  这马千总乃靖安堡守备官,当初召集兵力去往承德,靖安堡属下兵力就是由他带队的。本来像刘长山这样的小兵,是凑不到人家面前的,这不借着妹妹妹夫身份特殊的关系,刘长山就跟对方搭上了。

  乡下汉子哪会逢迎人,就是逢着饭点儿捎带点酒水吃食什么的。

  路上赶路赶得急,饿了都是在马上解决,不分普通士兵或是军官。福儿所在的马车是唯一的例外,上面还有炭火炉子。她会做,又爱吃,这般环境下有限的吃食,都能被她弄得有滋有味。

  这顿油茶面配包子牛肉,下顿鸡蛋饼配蛋花汤,总是热食,在外面被寒风吹着,吃点热东西,怎么着也比啃冷干粮强。

  马千总看见刘长山骑着马朝自己跑来,当即举起手道:“停一会儿,该方便的方便,该填饱肚子的填饱肚子。”

  队伍停了下来,在路边暂时落脚。

  有些急着想方便的下了马便钻进树林子里,有的在捣鼓着升火,想烧些热水喝,也有的当即掏出干粮,吃了起来。

  马千总让随从去寻了个碗来,刘长山从怀中掏出水囊,打开来倒进碗里。

  油茶面的香气,顿时弥散开来,惹得旁边的兵卒不免张望。

  刘长山又从怀里掏出个纸包,笑眯眯地递给马千总:“还有包子,肉馅的,热乎乎的,您也别嫌弃,随便吃上一口。”

  不光包子,剩下的牛肉福儿都给装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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