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有福 第64章

作者:假面的盛宴 标签: 市井生活 甜文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同时,见天越来越冷,她又开始煮热汤,让姐夫把热汤,送到包括贵妃所在的所有车里。

  热汤每天送两次,就是一个鸡蛋打成花,加上一点盐和油,不拘煮多少,反正锅有多大就放多少水。

  可由于炉子不大,锅的容量也有限,她若想供给几辆车上的热汤和热水,只能一锅又一锅的做。

  卫傅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活儿都抢过去干。

  如今,他已从升个火还要手忙脚乱,到现在能很快速把炉子点燃,加炭、洗锅、加水、打蛋花。

  光打蛋花这一件事,福儿教了他好几次,这期间这些零碎小事倒也给两人增添了许多乐趣。

  就靠着这些热汤,所有人又熬过了一月,终于在年前赶到了建京。

第49章

  按律,流人在被押往流放之地期间,每经过一个州府,都需当地官府在通行文书上盖印,以此来防止押送官差未尽职责或是调换犯人。

  这种钤印还有一个作用,仅看文书就能分辨犯人途径了什么地方,又走了多少里,可被徒够了数量。

  由于这批人是直接发配到尚阳堡的,便省去了途径州县盖印之举,但到了建京后需交由建京刑部核人,再由刑部发往发配之地。

  至此,马千总一行人及宫里派来的那十几个侍卫,算是功成身退,剩下的事就与他们无关了。

  马千总前脚把人交了,后脚去找了刑部相熟之人。

  只是暗示一番,对方便心知肚明,却又与他说要等等。

  马千总明白这等等的意思,这是建京这边的老惯例,每逢有犯官女眷流放至此处,若无夫家或丈夫者,都会在此地停留些日子。

  若碰到那怜香惜玉者,愿意走门路花银子领回家,其实也不是不能。毕竟建京这种地方,说是陪都,但由于地处偏远,关外的女人哪有关内女人白嫩,都是同僚,想收拢一两个回家做妾,大家也不是不能理解。

  而这个等,就是等有没有其他高官贵人前来挑人,以免提前让别人把人挑走了,他们交不了差。

  当初马千总寻思有些女人招惹不得,就是知道即使当时招惹了,来到地方还不知能不能落入他手中。若再让其落在位高权重的人手里,日后未必不会报复他,何必惹这种麻烦事。

  见对方说让他等,他也没说不愿,只是塞了张银票过去。

  对方不看数额,当即改了口,说让他再等几日,只走个过场,到时保准让他能把人领回去。

  马千总这才露出满意的笑,走了。

  .

  这私下交易被流放的人并不知晓,他们被送到刑部后,就直接被关进了一个大院子里,福儿和卫傅也被关在此处。

  半日后,王大柱和刘长山寻来了。

  说让他们不要担心,说因为流放他们的诏令上并没写明至什么地方,只说流放至建京,但建京这么大,辖下五个府几十州县,在哪里落地都是可以的。

  所以王大柱打算让二人落到靖安堡去。

  之前他们就是在跑这事,出乎意料的顺利,准备的银子都没塞出去,对方说让他们等等,需要上官签了文书,再拿文书去办户籍。

  这里要多说一句,所谓流放又叫徒刑,徒刑一般根据犯人所犯之罪,又分几种。

  像徒五百里或一千里这种,属轻刑。

  一般到了地方,在被当地官府收押记名后,官府就会在附近找个地方让你落脚,并让你自行谋生。除了每个月要去官府报备一次,证明你本人在当地,与常人无异。

  若逢有大赦,还可免罪回归祖籍。

  超过三千里,便属重刑了,而像被流放到尚阳堡或宁古塔这种地方,更是重中之重,遇赦不赦,有去无回。

  卫傅和福儿这个流放令,从距离来说属重刑,但其上既没有写明发配地,又没有让其服苦役,又属于轻刑。

  福儿因之前有皇后的那一番话,再加上爷爷和姐夫都说只用等几天把户籍办下来,就能走了,她心里也不慌,就跟卫傅在这个院子里住了下来。

  住的这几天里,每天那些宫妃都会被带走,又被送回来。

  开始福儿不知道是什么事,直到丽嫔来向她告别,她才知道缘由。

  “谢谢你送的棉衣和那些汤,若不是这些,恐怕永平不一定能熬到这里,等以后若有机会,我会回报你。”

  她又对卫傅说:“就不让永平来见您了,她人小我怕她受不住,您保重。”

  这声‘保重’说得感慨万千,哪怕心大如福儿,也不禁有些戚戚然。

  ……

  从这天起,陆续有宫妃离开。

  有的人临走之前,会像丽嫔那样来跟福儿告个别,有的则是默默走了。

  成嫔走时也来了。

  “有机会我也会回报你。”

  福儿从窗子往外看去,看到成嫔拉着永安公主,一边走一边数落着什么。

  她并不知道曾经成嫔埋怨永安公主拖累了自己,甚至还因为受不住饿,抢过女儿干粮。可在这个女人得到能走的机会,不用去尚阳堡服苦役时,她还是选择把永安公主带走了。

  福儿并不知永安公主不是成嫔亲生的,她也不知道成嫔为了能带上一个‘女儿’,付出了什么。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好人不一定都做的是好事,坏人也不一定都做的是坏事,人的好坏,其实很难分明。

  ……

  这座院子越来越空,到最后只剩下了几位有皇子的妃嫔。

  且当初位份都不低,都是妃位。

  甄贵妃是四妃里,第一个走的。

  走的那天,她也来向福儿告了别。

  她的面容又憔悴了些,显然她所谓的卖高价并不是那么容易。

  想想也是,毕竟曾经是生了皇子的妃嫔,背后又有娘家。哪怕本人和娘家现在落了魄,但人没死绝,谁又知日后会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不是有一定的分量的人物,哪怕看着这样的女人眼馋,也不一定敢动。

  ……

  甄贵妃走了,带着六皇子一起走了。

  院子里越发显得空旷死寂。

  打从进了这个院子,福儿就没见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出来过,倒是德妃几人出来过,却从不跟她说话。

  这期间每天王大柱和刘长山都会给福儿他们送饭,他们每天也能从两人口中得知到办事的进程。

  听说明天就能拿到户籍文书离开了,福儿和卫傅开始收拾东西。

  这几天两人都很沉默,尤其卫傅,格外的沉默。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福儿和卫傅就准备好了,只等着爷爷和姐夫来接他们。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卫傅去开门,竟是李德妃。

  与之前雍容华贵、天姿国色的李德妃相比,此时的她老了有十几岁,白皙的脸上起了很多干皮,脸颊似乎也被冻伤了,有些泛红。

  “……他们打算在年前把我们发往尚阳堡,所以等会儿我们就要启程了。陈淑妃昨天走了,我们见她走时一个人,才知道她把五皇子扔在了这里。”

  “……五皇子在养蜂夹道时伤了腿,一直也没人给他医治,好不容易好了点,又被流放出京……这一路上忍饥受冻,又没有药,那孩子的伤似乎更严重了,平时陈淑妃都把他捂在被子里,我们也不知到底怎样,只知情况不好,不过我们自身都难保,也管不了他。”

  “等会儿我们都走了,就剩了他一个人。我想你们应该还有余力,看能不能救救他?”

  福儿和卫傅面面相觑。

  陈淑妃走了?

  怎么走的?

  “……其实我能理解陈淑妃怎么想的,大概实在熬不住了。这一路上本就难熬,我们这样的人当初不死,其实都是为了孩子,怕留了孩子一个人受苦……路上,她把干粮都省下来不吃,给孩子吃,可五皇子的伤太重了……”

  “……像我们这样有皇子的嫔妃,是没人敢带走的,怕麻烦,甄贵妃能把六皇子带走,是因为六皇子还小,不像五皇子……”

  福儿和卫傅跟着李德妃去了五皇子所在的屋子。

  偌大一个通铺,只炕头蜷缩着一个人,身上盖满了破破烂烂的棉衣。

  掀开那些破衣裳,里面可不是五皇子正躺在那。

  与之前还像个小牛犊子的五皇子相比,此时的他瘦如干柴,脸上灰黄灰黄的,生了不少冻疮,嘴唇干枯起皮。

  最可怕的不是他现在的模样,而是他腿上的伤。

  上面裹着的布似乎是从衣裳上扯下来的布料,已经发黑发黄,上面还有些干涸发黑的血迹。这么冷的天,隐隐还能闻到一丝丝臭味,似乎是伤口烂掉所致。

  福儿诧异道:“他怎么成这样了?”

  这时外面有呼喝声,李德妃慌慌张张地跑出去。

  等福儿和卫傅出去时,就见到几个官差来押送李德妃四人,双方根本来不及说话,四人就被押走了。

  留下一个官差,身边陪着的王大柱和刘长山。

  “你们也可以走了,这是你们的户籍,以后每一……三个月来一次衙门报备。”

  卫傅上前接过文书。

  王大柱和刘长山露出笑容,道:“走吧,赶紧回去,等赶回去了,正好过个年。”

  福儿道:“等等。”

  王大柱诧异道:“等什么?”

  福儿对官差说:“那里面还有个人,要死不活的,他怎么办?”

  官差诧异,跟着福儿进去看了一下。看完后,他说:“你们不用管,走你们的就是,自会有人来处理。”

  听到‘处理’二字,福儿忍不住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这官差似乎有些不耐烦,也不知想到什么忍了下。

  “他既然病了,那就不急着送往流放地,等他病好了再送过去。”

  “可他现在都这样了,你们不找人给他看看伤?不看伤,人怎么能好?我看他进气没有出气多,再不治恐怕要死了。”

  “死了就死了,被流放来的人,一年不知道要死多少,你们这一批在路上一个没死,也算走运了。”

  福儿被噎得难受,可她也明白对方为何如此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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