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良缘 第76章

作者:鹊上心头 标签: 爽文 甜文 古代言情

  王管事眼泪婆娑,一脸悲戚,却还是道:“老爷一贯喜欢玉液酒,但平日要素斋礼佛,很少吃酒,特地赶在五十大寿时才解解馋,平日从不多饮。”

  “老爷在书房礼佛时喜静,不许下人们多打扰,他又并非那等喜欢旁人伺候的人,不需要下人们跟在身边。因此我便直接出府买酒,但我回来时老爷似乎已经睡下了,书房里黑着灯,我就没有再去打扰老爷。”

  姜令窈道:“你什么时候去的?为何那时候去?”

  王管事神色一变,他看了看姚沅,最后看向坐在主位的段南轲:“大人,这……怕大人责罚。”

  段南轲很是和言语色:“是夜禁之后出的府吧?”

  王管事讪讪一笑,道:“还是大人料事如神,那家酒铺白日我已去过一趟,但玉液酒卖完了,说落日后又能到一批。”

  “了空大师在府上,也不好老出门买酒,我又想着早点让老爷吃上酒,热热闹闹过个生辰,这才过了夜禁又去了一趟。不过大人,我可对天发誓,我只出门大约两刻便回,并未干扰燕京治安。”

  段南轲淡然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继续说。”

  王管事低头擦了擦眼泪,有些愣神:“大人,说什么?”

  段南轲眼神凝成冷寂的刀锋:“说说为何你贴身伺候正阳伯,他昨日便已死去,可一直到今日午时都无人发现。”

  段南轲往前倾了倾身,定定看向王管事:“你早晨不要伺候正阳伯?伺候他洗漱更衣用早食?屋中的冰山不需要更换?他不需要如厕?”

  这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把王管事砸蒙了,他愣了愣,才道:“大人,我可以解释。”

  段南轲身上的气势陡然一松,他往后一趟,悠闲靠在了椅背上:“说。”

  王管事顾不得表演什么悲伤忠仆,他抹了一把脸,道:“大人,我们老爷不喜人贴身伺候,但凡他在书房之内,都不许下人随意进出,我少时就是老爷书童,却也不被允许频繁进出。”

  “大人可看到书房门口有两个高几,那就是用来摆放瓜果点心,餐食茶水的,若是老爷在书房忙碌,我便把东西放到高几上,老爷忙完了自会来取。”

  这正阳伯也太谨慎了,自己的贴身书童都不让进书房。

  王管事继续道:“我平日都是在边上的侧房里等,老爷需要我,我便去伺候,老爷不需要,我就安静等待。”

  “尤其是斋戒,老爷更不许咱们随意进出,昨夜老爷还出来同了空大师一起用了斋饭,我得了老爷的令,进去书房打扫干净,换了冰山茶水点心。”

  “当时老爷就道,今日的早食就让我放门口,若他饿了便吃,若他不饿,便在巳时直接撤掉。”

  姜令窈突然问:“你以为谁会杀害正阳伯?”

  王管事正沉浸在回忆中,猛地被她这么问了一句,下意识道:“闻管家。”

  这话说完,王管事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他似很是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出卖闻管家。

  姜令窈也好似来了兴致:“闻管家为何要杀害伯爷?听闻闻管家在正阳伯很是得势,几位家主都很依仗他,他又为何要杀伯爷?”

  王管事犹豫片刻,不敢吭声了。

  姜令窈看了段南轲一眼,段南轲就轻轻拿起惊堂木,狠狠砸在了桌上。

  只听啪的一声,把那王管事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就跪倒在地上。

  王管事抬起头,就看到段南轲冰冷的眼神,他越发害怕,终于还是低下了头:“我只是偶然间听到闻管家同人说话。”

  “大概是两三年前,我有一次路过府中的偏僻竹林,听到他同另一个人说话,说……说他现在还不能死,爵位还得靠他维系。咱们得留着他,图谋以后的荣华富贵。”

  王管事面色惨白:“我以为,他说的就是老爷。”

  说完王管事便使劲磕了几个头,结结巴巴道:“大人,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我连管家想做什么都不知,他同谁说的我也不知,真的只是突然听到而已。”

  段南轲漫不经心问:“你听到此言,告没告诉正阳伯?”

  王管事面色苍白,沉默良久,似有些不知要如何回答。

  片刻之后,王管事一咬牙,才道:“我没有告诉老爷。”

  段南轲都不需要问为何,王管事就自暴自弃招供了:“我为何要告诉老爷?我从小伺候老爷,后来又陪着老爷来京中赶考,这么多年一直此后在老爷身边,便是林州薛家祖宅大火,不仅烧死了老爷的父母,也烧死了我的爹娘,我都没有埋怨老爷,甚至陪他回乡丁忧,可老爷对我呢?”

  “我不应该当管家吗?我难道不是老爷身边的贴心人,我才是老爷的心腹啊!”王管事痛心疾首,话语里有着深切的怨恨。

  “所以我想,要是闻管家真的动手才好,老爷必能抓到他图谋不轨的证据,这样闻管家就不能在留在伯府,我就能当管家了。”

  这人心思倒是深沉,不过人有点蠢,也就成不了什么事。

  段南轲道:“你还有什么没交代?薛家的事你知道不少吧?”

  王管事一咬牙,小声说:“大人,我知道老爷的一个秘密,还请大人莫要告诉少爷和夫人。”

  “老爷……老爷只是嘴上说说,实际并未当真给少爷请封世子,甚至请封的折子都一字未写。”

  这倒是个大消息,也着实令人震惊。

第80章

  正阳伯努力给嫡长子请封世子的消息,满京城几乎都传遍了。

  就连姚沅都有所耳闻。

  更不用说只要碰见孟欣月就被对方炫耀一番的姜令窈,对此事更是知之甚详。

  据孟欣月说,正阳伯府中,正阳伯一心朝堂,家中皆有正阳伯夫人打理,伯爷夫妇对长子皆很喜爱,待得长子这一成婚,立即便上表请封世子。

  即便会降等,也好过正阳伯百年之后爵位被朝廷收回,一无所有得好。

  京中的勋贵大多如此,因此正阳伯府此举才是符合常理。

  但现在,王管事却说正阳伯并未给薛耀祖请封,这便有些奇怪了。

  姜令窈问:“王管事,你可知为何?”

  王管事苦了脸,叹了口气道:“草民一个下人,哪里知道这些,只知道老爷并不很想给大少爷请封世子,但大少爷已经成亲,且少夫人整日里都要念叨,伯爷就诓骗少夫人已经请封,只是朝廷并未下旨。”

  王管事道:“只是没想到少夫人到处说,闹得京城都知道,这下一来老爷颇为头疼,如果一直拖着不请封,闹大了真不好看。”

  回头朝廷直接一封诏书,那正阳伯府能闹翻天,因此这事还真不好办。

  姜令窈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管事左思右想,实在不觉有何好说,这才道:“草民已经知无不言,没什么好说的了。”

  姜令窈同段南轲对视一眼,吩咐道:“你下去吧,叫闻管家前来。”

  这般勋贵世家,多是藏污纳垢,外面看来光鲜亮丽,金玉满堂,实际污秽不堪。

  像段家和姜家这般家风清正,是因从长辈到晚辈皆是修身养性,不会为蝇头小利相互厮杀,这才保住了一家平和。

  像正阳伯这般突然红火起来的后起之秀,家中可想而知。

  富贵迷人眼。

  “若正阳伯当真没有请封世子,那么薛耀祖也有杀父之嫌,毕竟若是正阳伯壮年猝死,朝廷必不会直接褫夺封号,只要他不被发现是杀父真凶,大概能得封个正四品上骑都尉。”

  段南轲道:“否则以正阳伯这个流爵,能不能延续下一代都未可知,毕竟他寸功未建……”

  这话说的就有些冷酷了,却也是事实,薛定山这个正阳伯如何而来,整个燕京无人不知,勋贵世家又有谁真正看得起他?

  到了薛耀祖,更是一日差都没当过,一直只是带俸的锦衣卫千户,说出去好听,实际却并无立功得赏的机会,若他封不了世子,这个偌大的正阳伯府,以后都要让出去一半。

  姜令窈道:“如此一来,根据之前线索,对正阳伯有杀心的便是闻管家和薛耀祖。”

  “但那个王管事,对正阳伯亦怀恨在心,认为他并未优待自己,没有让自己做正阳伯府的管家。”

  段南轲点头,看向楚朽年:“楚千户且记好,本案不宜拖延过久,今日所有口供皆是重要线索。”

  楚朽年道:“是。”

  姚沅见他们两人讨论得很是热闹,便坐在一边淡然吃茶,段南轲不问他,他边全当自己不在。

  闻管家很快便到了。

  他的是个彬彬有礼的中年人,颇有些文人风骨,说句实在话,若只看面相,他确实适合做伯府的管家,比王管事看起来要文雅许多。

  闻管家面露哀戚,进来后只是沉默行礼,一言不发。

  段南轲在桌上点了点,姜令窈便清了清喉咙,率先发问。

  “闻管家,可说一下昨日傍晚你在何处?”

  闻管家倒是聪明,不用讲解,便明白那是薛定山的死亡时间。

  闻管家叹了口气,道:“那时候草民陪着夫人、少爷及少夫人一起听了空大师讲经,待到亥时末时,夫人便吩咐王管事回去主院点灯,怕侯爷摔倒。”

  对此,闻管家并未多做解释,似很笃定王管家会解释为何偌大的主院无人伺候点灯。

  姜令窈看着他,又问:“你是何时来的正阳伯府?”

  薛定山是耕读之家出身,底蕴不足,在京中毫无根基,若非他要进京赶考,否则连书童都不会有。

  那么闻礼便一定是后进的正阳伯府。

  闻礼很是胸有成竹,简直对答如流:“天顺三年伯府修成,伯爷家中仆役不多,草民以前也在大户人家做过管家,被伯爷选中,进了伯府替伯爷管家。”

  也就是说,他是在正阳伯协助天顺帝复辟有功,被封正阳伯又赐伯府之后,才来到的薛家。

  倒是很厉害,他一来就成了管家,把王管事挤兑的只能做贴身伺候伯爷的差事,还不受伯爷重用。

  姜令窈问:“你觉得谁对伯爷有仇?”

  闻管家愣了愣,他似乎在斟酌语言,半天才道:“伯爷和煦有礼,对下人也很是宽仁,家中上下都很崇敬伯爷,无人同他有仇。”

  这回答真是漂亮。

  姜令窈垂下眼眸,道:“可我们刚才审讯王管事,王管事亲口说他自己怨恨伯爷,因为伯爷没让他当管家。”

  “你每天在府中,不会不知吧?”

  闻礼回下眼眸,道:“王管事是伯爷的书童,跟伯爷一起长大,他不过是念叨几句,心中对伯爷还是很在乎的,断不会冲动杀人。”

  他倒是竟回护起王管事来了。

  姜令窈眨了眨眼睛,再问:“那么,少爷呢?”

  “什么少爷?”闻礼有些错愕。

  姜令窈道:“根据锦衣卫密令,正阳伯根本就未上报请封世子,会不会是薛耀祖得知此事,激愤杀人。”

  “毕竟,满京城都知道他要当世子,结果亲爹居然毫不在乎,实在很是丢人啊。”

  这一次,闻管家沉默的时间有些长。

  他似乎没想到锦衣卫已经查到了这么多内幕,一时之间未有准备,无法立即便回答上来。

  姜令窈看着他,见他阴沉着脸,突然笑了:“怎么,这个问题太过突兀,你还没有想好借口,是吗?”

  闻礼被他逼问到这一句,只得苍白解释:“少爷不知伯爷此举,又如何会仇恨伯爷。”

上一篇:明月万安

下一篇:表姑娘不想攀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