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冷宫后皇帝火葬场了 第28章

作者:花下残棋 标签: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皇帝神色如常,又一贯是个清冷性子,似高山上的雪一样高不可攀。他神色淡淡地立在那,任谁也想不到,陛下端着那样一副冷肃模样,这回竟是一本正经地撒了个谎。

  于顾祯来说,这个谎言也极其艰难。

  只是皇后已然同他闹了这么久,若是他说还未好……

  姜嘉言又行了一礼,脸上染了些欣慰:“陛下同娘娘和睦,是大楚的福分,如此,臣等也就放心了。”

  姜嘉言一走,顾祯便将手中朱笔一扔,冷声吩咐:“去查,那日椒房殿的事,是谁泄露出去的?”

  他同皇后之间的事,还轮不到旁人来多嘴。

  若非姜嘉言出自真心,又有一同长大的情分在,他早就已经发作了。

  思量间,吴茂至他跟前回禀道:“陛下,七郎身边那批宫人,已经处置完了,陛下对这一干人可另有安排?”

  “都拖下去,不必再送回拾翠殿了。”顾祯眉眼间陡然浮现一抹戾色,“这等胡言乱语的一群人,莫要混淆了母后视听。”

  他真是想不明白,就七郎这蠢样,夫子都暗示过不想再教他的人,竟然敢编撰他做的文章被师傅夸了。

  更为可笑的是,母后竟是轻而易举地信了。

  暗青色一点一点覆上天际,白日里碧空如洗,因此晚间的星子也格外明亮。

  顾祯随意披了件外衫出去,在长长廊庑下仰起头,看向漫天星子。

  与之相对应的,是一轮明月挂在那,晃悠悠的,一副欲坠不坠的模样。

  突然间,顾祯想起了两年前,他被父皇幽禁在东宫时,夜间时常同她这样赏月、看星星。

  那时的赵懿懿性子羞涩,只消同他说几句话就能红了脸,但凡被逗弄一下,更是支支吾吾道:“妾身……妾身听不大明白。”

  他十分嫌弃太子妃的怯懦模样,不禁将她同以前做对比。惋惜才几年时光,那个在金銮殿上与他比试投壶时毫不退让,脊背挺拔如修竹的少女,竟变成了这般温软样。

  再没了往日的光彩,变得无趣又寻常。

  同别的那些个人,实在没什么两样。

  这些时日以来,皇后同从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可他却没来由的心慌,说不清缘由,却想要抓住些什么。

  “陛下,此间风大,莫要受了凉。”吴茂在旁恭声提醒了句。

  顾祯的神色依旧很暗,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姜嘉言的话,不禁想着,要哄她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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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懿懿着人取了两块上好的杉木板,打算斫一张琴出来。

  斫琴是一件很费功夫的事,一张琴从选料到最终的上弦,至少需要一年多的时间才能制成。

  她十岁生辰时所得的那张琴,是祖父从她七岁时就开始准备的。

  长安赵氏祖宅隔壁的一户人家世代斫琴,在长安城乃至整个大楚都极负盛名,祖父赵震集便时常去讨教。后来祖父斫琴时,赵懿懿在旁看了个全程,还依稀记着些内容。

  她埋首画图事,肩颈相交处的弧度极为流畅,云竹几度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赵懿懿画完最后一笔,挑眉道,“有事就说罢。”

  云竹犹豫了许久,咬了咬牙道:“娘娘,陛下……”

  话音未落,赵懿懿忽的侧首看了她一眼,面色略有些冷。

  从她的角度能清晰瞧见,皇后面容紧绷,眸光是隐隐带着暗沉的。

  皇后虽未说话,云竹跟了她这么久,自然看了个分明,这是皇后不欲她再说下去的意思了。

  赵懿懿收好图纸,冷着脸疾步回了内殿,阖上门后才觉得心口的绞痛缓和了些,她哑声道:“以后,不要再说这些了。”

  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对他的喜欢一点一点抽离,将这些年的情愫全部收回来,那就不会再去喜欢了。

  至于过往种种,她就……权当是自己鬼迷心窍好了。

  早就该知道他不喜欢她的,两年多以来那若即若离的态度、高高在上的漠视,他从未加以掩饰过。可皇帝自小养成的温润,总给她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叫她误以为,他心里也是有自己的。

  实则细细想来,他待自己,从无什么特别之处。

  哪怕她是皇后,是他的妻子。

  “既然不喜欢我,干嘛又总要给我希望呢。”赵懿懿垂首喃喃道,神色间隐有些失落。

  不喜欢她,干嘛不早些告诉她,偏偏等她越陷越深,越来越无法自拔时,才以那样的当头棒喝,将她从那个梦中叫醒了。

  “娘娘。”云竹在外叩了叩门,想要进来,声音有些急切与担忧,“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不说了可好?”

  赵懿懿清楚,云竹刚才是想劝她和皇帝和好。

  她身处深宫之中,若是惹了皇帝厌弃,在这样拜高踩低的地方,绝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何况皇帝近来的举动叫众人知晓,他绝非外表看上去那样温润。

  偶尔,赵懿懿也曾悔过,要将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从心头拔除,实在是太难了,她用力抽着丝,抽出了道道淋漓鲜血。

  可只要冒出这般念头的下一瞬,她又会回想起他那日的训斥与呵令,想到满殿的宫人瞧见她的狼狈模样。

  但凡一想起来,便觉得心口绞痛,痛到她几欲晕厥过去。

  她自小就爱干净、爱整洁、爱漂亮,稍弄脏了些就要更衣净手,连祖母都说:“全天底下的人加一块儿,也没你好这些脸面。”

  可那日,她的脸面扫了一地。

  长吁一口气后,赵懿懿轻声道:“去给我拿些蜜饯过来罢,我想静一静。”

  片刻,门扉再次被扣响,她以为是云竹,便道:“放在外间案几上就行了,我待会吃。”

  谁知却是蔓草,温声在外边唤她:“娘娘,陛下召娘娘去紫宸殿给陛下研墨。”

  赵懿懿拿着琴弦的手微顿,目光顺着半敞的窗牖、穿透院中满树梨花,望向了紫宸殿的方向。那座巍峨的殿宇,是为帝王寝殿,也是她同他第二回 相见的地方。

  那天她很开心,见着了心心念念的人,还得了圣人的赏赐。待顾祯登极后,她每回去紫宸殿,都是满心欢喜的。

  可现在,她却对紫宸殿有了些许畏惧,只要一想到那人在那,她便觉着身体里的血液都凝固住,四肢百何亦是跟着僵硬了一瞬。

  研墨吗?

  刚成亲时,她也想过给他研墨——祖父处理公务时,祖母便时常在旁给他研墨。

  去过了几次,他客气道:“有劳太子妃,只是此事自有宫侍做,太子妃可不必来的。”

  赵懿懿以为是他心疼自己,欢欢喜喜的不做了,如今才想明白,应当是嫌她在那儿碍眼吧。

  可现在,为何又要她去呢?

  唇瓣翕动几下,她轻声问:“研墨?”

  殿外蔓草以为她这是想明白应了,忙要进来:“是呢,陛下亲派了吴内侍监过来,奴婢给娘娘妆点一番再去。”

  她那只手刚碰上门板,却听她家娘娘在里头说:“去告诉他,我不想去。”

  作者有话说:

  顾祯:@_@皇后为什么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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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斫琴

  烛火明媚, 熹微的光照在顾祯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庞上,将他凌厉锋锐的五官柔和了三分。

  吴茂站在下边,只觉腿脚发酸发软,忍不住想要抬起腿舒缓舒缓, 却在瞥见皇帝清冷的侧脸时, 生生忍耐住了。

  皇帝正好将卷轴转动一卷, 似是想起些什么,他动作稍稍顿了顿,随即又转动书卷翻看。

  及至一卷书终于看完, 皇帝才将那书卷猛地掷在案几上,侧首去看吴茂:“你方才说什么?”

  “回陛下话, 娘娘道今儿有些不舒服,就不过来了。”到底御前近侍,身居内侍监之位, 直面天子隐隐的怒火时, 吴茂还是稳住了心神,尽量平和的转述出来。

  非但如此, 为避免皇帝更猛烈的怒火,还自个替皇后描补了些。

  顾祯的神色倏然阴了下来,额角隐有青筋冒出,紧绷的面容使下颌线条愈发流畅。

  “皇后是这么说的?”他握着茶盏却不饮,大掌猛地握住杯盏,其用力之大,指骨都泛了惨白之色。

  吴茂心尖一颤,硬着头皮回:“……是, 都这个时辰了, 奴婢想着, 娘娘可能是累了罢。”

  累了?

  倒是小瞧了她的决心,这气性也是大得很。

  他垂眸想着,也是自个那回见皇后醉酒,那呜咽模样太过可怜,心生些许怜悯,便纵容了她一回。

  她倒好,竟是越来越过分,也越来越不将他这个丈夫放在眼里了。

  本来想着,是冷她些日子,等她自个想明白了以后,他再抽空哄上两句。

  孰料,是愈发的放肆。先前待在椒房殿不肯出来就算了,今日他专门派人去请,竟是还不肯来?

  “皇后……可还有说别的?”顾祯突的闭了闭眼,强迫自个冷下了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有些许心软的,想着她都气成这样了,要不要亲自过去一趟。

  却又在下一瞬否决。

  吴茂连皇后的面都没见着,哪儿知道皇后还说了什么,忐忑回道:“娘娘只吩咐了这一句。”他小心觑了眼皇帝的神色,道,“都怪奴婢昏了头,娘娘忘了说,奴婢自个也没追问娘娘几句,奴婢这就再赶去椒房殿一趟,问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顾祯长眉一挑,冷笑道:“谁叫你去了?”

  嘴上虽如此说着,然吴茂瞧他这神色,便知他这是允了的意思,忙转了身往殿门处走。因站得略久了些,转身时腿有些发软,差点儿往前边栽下去。

  谁知才走了一半,都还没摸着门扉边缘,皇帝却改了主意,又将他给叫了回来:“去什么去?朕何时说叫你过去问了?”

  不来就不来,如今脾气坏成了这样,是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将她的爪子好好磨一磨了。

  皇帝虽未明确说过,刚才的态度,却是默许了此事的。

  吴茂却只是垂着头应:“是奴婢想岔了。”

  顾祯捏了下眉心,眉宇间带了些许烦乱。以往处理政事时,再得心应手不过的一个人,竟是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亦是觉得棘手无比。

  他不禁想着,哪怕是从前父皇出征,他首次监国之时,也从未有如此烦躁和头疼的时候。

  换做从前,他决然想不到的是,皇后如今,竟也能搅动他的心绪了。

  吴茂回来后,又抬首看了眼皇帝,见他似是对皇后今日举动有所不满,不免笑道:“奴婢听闻,娘娘这几日弄了两块杉木板,似是在鼓捣斫琴的事。这活儿最磨人了,想来手肯定是疼的。”

  “奴婢估摸就算过来了,也是磨不了墨,说不定还要陛下哄着呢。”

  顾祯面容虽未有什么变化,可神色却是显而易见的舒缓了许多,却道:“你关心椒房殿,倒是关心得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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