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簪雪 第49章

作者:荔枝很甜 标签: 近水楼台 市井生活 古代言情

  姬玉落平静地抬眸去看他手里的丝线,霍显愣了愣,也淡定地回看过去,目光从她的眼睫,落到唇珠。

  她的唇其实很薄,衬得她这张脸都冷若冰霜,再加上她眉眼清冷的神韵,特像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女,但她上唇唇珠却生得尤为好看,那突出的一点,看起来十分柔软。

  姬玉落感知着他的目光,看他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灼热的气息渐近,她完全看不到烛火的光晕了。

  霍显高挺的鼻尖碰到了她的,上下唇都分开了,千钧一发时,门外“笃笃”敲响,恍若大梦初醒一般,他停下看她一眼,随后顺着这个撑在她上头的姿势翻身下榻。

  被遮挡的光瞬间照了过来。

  姬玉落没动,还是那般风雨不动的眼神,只是下意识舔了一下唇瓣,有点痒。

  屋里炭烧得太足,还有点渴。

  那边,霍显拉开门。

  扣门的是南月,见主子面无表情、神色恹恹地看着他,不由一怔,小心翼翼道:“怎、怎么了?”

  霍显笑,“你怎么了?”

  这笑有些惊悚,南月更不解:“您不是说子时叫醒您?”

  霍显不说话了,从南月身边擦过,经过守夜丫鬟时,停下道:“跟刘嬷嬷说一声,被褥小了,换回原来的。”

  把戏被戳穿,丫鬟轰地红了脸,闷声胡乱应下。

  姬玉落睡到天明方醒,她拥着被褥坐起来,下意识瞥了眼旁边的位置,已经是没人了。

  她蓦地想起什么,整个人静止在榻上,思忖半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无端心烦。

  她下床拾掇一番,难得出了门。

  其实昨夜她本就要同霍显说她已经找到云阳司户的事,不仅找到,还将人扣下了。

  虽说至少霍显已派人暗自搜寻,但姬玉落从不会是等人把猎物叼到面前的人,在霍显派出锦衣卫的同时,她也让朝露派出了探子。

  锦衣卫的搜寻能力自不在话下,只是近来事忙,他有心无力,加之此事得暗地里办,派出的人手不宜过多,锦衣卫的效用便大打折扣,最终是催雪楼先找到了人。

  朝露在郊外租了间院子,就把人藏在里头。

  如今大街上一片灰白萧条,路上行人寥寥,马车倒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隐蔽的院落。

  门口有看守的护卫,见了人来,忙拱手道:“玉落小姐。”

  随后推开门。

  姬玉落进到里间,便看到那个被绑在座椅上,嘴里塞着破布的男人,此人姓周名赋,三十来岁的年纪,长了张软骨头的脸,一看就很好审。

  姬玉落在他面前的椅子上落座,挑开帷帽,露出了脸,周赋还不知她露脸意味着什么,布条刚一扯掉就大叫:“你、你是什么人!我乃宣州地方大员!你胆敢,啊——”

  只闻一阵惨叫。

  姬玉落绕到周赋身后,俯身将匕首重重扎在他的大腿上,侧目望他,眼里带着浅淡的笑,温和道:“我问你答,答得好的话,我不为难你。”

  周赋目眦欲裂,疼得汗都下来了,忙点头道:“我说!我说!”

  朝露蹲在门口,眼看雨滴淅淅沥沥,她数着水坑里荡漾的涟漪圈数,从兜袋里摸出剥好的松子。

  那个叫碧梧的丫鬟她很喜欢,改日要走时,一定要小姐捎上她一块走,朝露边听着里头的惨叫,边想着。

  到一袋松子消失了大半,屋门终于被推开了,朝露脚蹲麻了,猛地一下站起身,还往前踉跄了两步。

  她探头往里头看,只见那个周赋满眼期盼,哭着说:“该说的我都说了,放、放了我。”

  朝露歪了下头,看姬玉落正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从指甲到指缝,擦得干干净净,但朝露知道,小姐这是在思考呢。

  待姬玉落稍稍抬了头,朝露才问:“小姐,里面这人如何处置?”

  姬玉落丢了帕子,说:“别为难人,给个痛快。”

  又有活干了,朝露眼里有光,点头道:“好嘞!”很快里头便没了声音。

  马车回程的路上,雨势渐大,狂风骤起,马儿几乎不愿前行,磨磨蹭蹭走了半段路,“哐当”一声,马车忽然往一侧歪去,就这么陷在半路的泥泞上。

  朝露皱眉下来打量一圈,发现车轱辘竟然松了,这方圆百里也没个人影,只一家破败的客栈仍开着。

  疫病的缘由,客栈已许久没有来人了。

  小二热情款待着,大言不惭给姬玉落开了上等房,进到里头时却很是一般,窗子都合不拢,半坏不坏地任雨吹打,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好在还算干净。

  朝露另付银子,让小二修了车轮喂了马,然而看窗外瓢泼大雨,她道:“小姐,雨停了再走吧。”

  姬玉落往窗外一瞥,“嗯”了声应下,而后就凝视着雨幕不动了。

  朝露不是个敏感的人,但她对姬玉落的情绪尤为敏感,是以托腮说:“小姐心情不好。”

  姬玉落回过神看她。

  就见朝露把那剩下的松子都堆过来给她,她嘴笨,倒也不会说话,只一双眸子睁得圆圆的,安慰似的看着她。

  姬玉落蓦地笑了下,忽然伸手捏了捏朝露的脸颊,感慨道:“你这样倒是很好。”

  无忧无虑的。

  只是两人没想到,这雨一下就是一整日,不仅没停,还愈发猛烈了,那风简直要将屋顶都吹翻。

  雨夜里看不到星子,连明月也被乌云掩盖。

  霍显坐在堂前,碧梧就跪在他下首,碧梧太冤了,哭着说:“奴婢真不知小姐去哪儿了,她白日时只带了朝露,没、没说去何处……”

  碧梧也慌,小姐不见了,朝露和红霜也不见了,她们不会就这么走了吧?!

  霍显的周身气息愈发低沉,此时又有个丫鬟走来,战战兢兢道:“主君,夫人的衣物没带走。”

  衣物没带走有何用,那些于她算不上重要。

  这府里上下,只有朝露和红霜是她带来的,眼下两人都没了踪影,想想也知是为什么。

  霍显沉默不言,却好似也没很意外。

  她本就是暂时停留一下,

  霍显才起身,就见红霜不明所以地撩了帘子进来,她外出去了趟谢宿白的客栈,被雨困了一时半刻,这是怎么了?

  她询问碧梧,碧梧哭着道明原委,谁料红霜更慌,“小姐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久等!

第54章

  寒夜森森, 阖不拢的窗子下积了一大滩雨水,往破旧的模板缝隙里渗,人站在一楼厅堂, 头顶便是滴滴答答的雨珠往下落,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青草泥泞的气味。

  厅堂通亮, 姬玉落单手支颐, 眼皮向下垂着,表露出一丝冷漠厌烦的困意, 手里玩弄着茶壶盖,发出清脆的声响, 对面两位被捆得结识的男子浑身发抖。

  那两个男人正是店里的小二和掌柜, 适才还和和气气地迎客人进门,热情地添水上菜,此时却狼狈无比,掌柜的哭道:“姑娘、不, 女侠, 两位女侠,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是疫病爆发, 生意难做,我们本也是正经生意人啊!若非穷途末路, 怎会行此歹事,求您高抬贵手, 绕了我们叔侄俩吧!”

  小二也连连点头,心道倒霉。

  这时机生意本就难做, 好不容易来了两人, 其中一个模样又这般好看, 定能卖个好价钱,谁知她身边那看着不大的丫头,功夫竟是这般好,迷烟还没来得及点,刀便横在了颈侧。

  但看这为首的姑娘生得白璧无瑕,瞧着是个好心肠,又是个女子,故而小二哭得愈发惨,企图博取同情。

  可惜姬玉落没有同情心。

  小二聒噪的哭声合着雨声,吵得她耳朵疼,是以一支木著横甩出去,恰恰掷在他两腿之间,小二巍巍一颤,吓得失声。

  安静了。

  朝露翻箱倒柜,排查危险。

  姬玉落抱手靠在木柱上,看朝露从柜子里翻出块饴糖就要往嘴里塞,她蹙眉道:“朝露。”

  朝露“哦”了声,悻悻放下。

  这客栈没个正经厨子,实在太饿了。

  正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隐在繁杂的雨声里,并不清晰,姬玉落倏地顿住,警觉地侧头看出去,眨眼间便熄了烛火。

  客栈陷入一片漆黑。

  马蹄停了,脚步声渐近。

  紧接着,传来两道清晰的叩门声。

  姬玉落拉开门,见一个高大身影踏进,那掌柜的似是想求见,刚“唔”了声,躲在门侧的姬玉落便迅速出手,将那人摁在墙角里。

  过手的瞬间,两人面面相对,借着晦暗的光线看清人脸,姬玉落一愣。

  那边朝露已经配合默契地把刀横在男人背脊上了,“别动!”

  那人腹背受敌,果真不动了,掌柜的顿时心下灰败,与小二相顾无言,一时不知谁才是打劫的那个,今儿是遇上行家了啊。

  霍显确实没动,刚一交手他就认出她来了,这会儿身前被姬玉落擒着,身后还抵着把刀,却丝毫不慌,只定定地看着眼前人。

  四目相对,许是光线太暗的缘故,那双眼瞧着有些沉,像嵌在深夜里的一口井,要把人吸进去似的,身上披了蓑衣,但还是湿了个透。

  昨日想从他下颔接过的雨珠滴在她手背上。

  姬玉落回过神来,道:“朝露,把刀放下。”

  说罢她自己也松了手。

  烛火重新点燃,客栈里的情形才一目了然。

  朝露面露惊讶:“霍——大人?”

  话音落地,门外倏地又呼啦啦进来许多人,个个都像刚从汤里打捞起来的落汤鸡,狼狈不堪。

  有人急急忙忙地说:“大人,夫人她——她——”

  找到了啊?

  姬玉落不明所以,她怎么了?

  不过看这架势,想来是锦衣卫有任务出动,是以她问道:“你们今夜有差事?路过此地,要借住在这儿么?”

  霍显已将灌了雨水沉甸甸的蓑衣的褪下,甩了一地的水,环视一圈道:“对,什么情况?”

  堵在门口的锦衣卫你看我我看你,心道对个鬼,偌大京都大海捞针一样找人,最后顺着踪迹摸到了郊外的一间宅子,人影没有,倒是有滩血,那血量瞧着便是冲着要命去的,莫说镇抚,他们都当即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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