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115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古代言情

  新的一年,二月未走完,他所经历的,与这签文很像。

  有柳暗,再迎花明,反复着,起伏着。

  更是前进着。

  人生大小事,很难一帆风顺,事事如意,可只要是在前进着,就很好了。

  他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世,他找到了亲生母亲,他的心意得了秦鸾的回应,他选择且坚定了自己要走的路……

  每一步,有困难,更有坚持。

  思及此处,林繁笑了起来:“阿鸾,谢谢。”

  秦鸾怔了怔。

  不得不说,这称呼从林繁口中念出来,就有一种让她心跳加快的力量。

  而那声“谢谢”,朴实极了。

  可谁说朴实就不动听了呢?

  尤其是,她在林繁的黑沉沉的眸子里,读到了真挚。

  她为他做的所有事,他打心眼里感谢,而不是她喜欢他,她的一切付出都理所当然。

  诚然,付出是自身选择,并非索求回报,但付出被肯定时,心情的愉悦,难以用一两个词来形容。

  若要表达……

  秦鸾想,就像是那颗心,成了符灵,在那儿来来回回荡,乐得停不下来。

  不知不觉间,唇角弯了弯。

  笑容很浅,笑意很浓。

  赶在天边吐出鱼肚白前,林繁跃起、离开永宁侯府。

  匆匆回到定国公府中,他的心情依旧很好。

  方天打了水,在林繁净面时,试探着问:“您与秦姑娘说了一夜的事?”

  林繁道:“与老侯爷商议许多。”

  方天闻言,颇为失望。

  原来是和老侯爷商议顺利,心情极好。

  见他们爷这么高兴,他还以为……

  哎!

  林繁睨了方天一眼:“你失望个什么劲儿?”

  方天立刻站得笔直,连连摇头:“没有失望,小的给您准备吃食去,快要上朝了,得赶一赶。”

  说完,方天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让他怎么答呢?

  明明爷说过“行得正”、“问心无愧”,他要一个劲儿说“秦姑娘好、爷您多发现发现”,不止是质疑爷,更是教坏爷。

  这不是一名优秀的亲随该做的事!

  不对。

  方天皱起眉头。

  优秀的亲随,要敢于建言。

  只要对他们爷有益处的事儿,他得大胆直建。

  爷没有看到秦姑娘的好,这是一叶障目了。

  他不把树叶拿开,由着它遮挡他们爷智慧的眼睛,他岂不是要与邓国师、徐公公之流为伍了?

  越琢磨,方天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提着食盒,他回到书房,一面摆桌,一面佯装随意地问:“爷,秦姑娘帮您好多,一只笔架不够,要不要再添份谢礼?”

  方天转头看方天,稍一琢磨,大约猜出他的想法。

  说起来,方天是被他曾经的义正言辞带沟里去了,现在奋力想爬出来,也是不容易。

  林繁清了清嗓子,道:“那你觉得,送什么好?”

  方天答不上来。

  给姑娘家送礼,他们爷不擅长,他也不擅长。

  比起让他们爷再向黄公子请教,方天想,优秀的亲随,要提出问题,更要解决问题。

  “不如,小的去问一问舅婆?秦姑娘的喜好,舅婆掌握得准。”方天道。

  林繁忍着笑,应了。

  简单填了肚子,林繁赶去上朝。

  朝房外,他遇到了黄太师,永宁侯比他早到,正与太师低声说话。

  林繁与两人行礼,不多打搅,他知道,老侯爷与太师说的是“要紧事”。

  秦胤立在廊下,时不时按两下眉心。

  黄太师问:“你身子骨也不舒服?”

  “年纪大了,”永宁侯一夜未眠,声音发哑,“夜里睡得不好,整个人就不得劲。”

  “我还以为你老当益壮。”黄太师道。

  “习武是强身,但以前受伤也多,老毛病不少,”永宁侯左右看了看,道,“这段时间,乍暖还寒,能坚持上朝的老家伙们都少了。”

  一听这话,黄太师皱了皱眉。

  “徐太傅不肯出来,大门内外两道墙还是砌在那里,听说,儿子都回来侍奉了?孙子也要辞官了?”永宁侯问。

  黄太师叹了声:“老太傅就那个脾气。”

  “他不来,范太保又染了风寒,”秦胤道,“以后啊,老家伙们越来越少。”

  黄太师道:“一代更一代,年轻人的天下。”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这些老骨头退场的方式,不该这样,”秦胤压低了声,道,“说白了,现在朝廷日子太太平了,一个个的,都忘了前朝以及大周初建时的苦,才会多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

第135章 有难同当

  这话说的,黄太师睨了秦胤一眼。

  永宁侯却似没有察觉一样,语气里添了几分气愤:“看似有内忧外患,其实,年复一年,没多少动静。

  古话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西凉、南蜀,小打小闹,根本不成气候,京畿更是歌舞升平。

  内里嘛,除了老太傅和皇上闹成这样,也就那臭道士了。

  太师你说说,现在是不是很安乐?

  老夫别的不怕,就怕安乐下去,筋和皮都散着,等困难来时,全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们还在,多少能定一定心。

  等我们全埋土里了,再着急也爬不出来。”

  黄太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老侯爷说得在理。”

  他有意再多说几句,上朝时间已至,不得不作罢了。

  这些话,埋在了心里。

  整个早朝时,黄太师都在琢磨永宁侯的话。

  永宁侯的担忧,他很能理解。

  金銮殿里站着的这些小年轻们,即便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们的体会,绝对没有他们这些经历过最艰难时期的老头子们深刻。

  乱世,人命不稀罕。

  粮食、军需,才是最要紧的。

  大将们领兵出征,他们后头打理内政的,捉襟见肘,真是一个铜板恨不能掰成两份花。

  一步步发展到今日,国库里总算有余钱了。

  这与皇上这么多年韬光养晦、发展内政分不开。

  如此安稳下去,大周国力蒸蒸日上,西凉和南蜀不是大周的对手,但是,年轻人嘛,需得经历下磨难。

  玉不琢、不成器。

  再者,皇上是一国之君,徐太傅又大把年纪了,得给他们各自搭台阶,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黄太师满脑子思考着这些。

  下朝时,他走得慢,一面走、一面想,脚下不稳,险些叫大殿门槛绊倒。

  林繁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黄太师站稳了,道:“还好还好,老骨头经不起摔,幸好叫你扶了一把。”

  “您想什么事想得那么专注?”林繁问,“走路千万要当心,我扶您到衙门里。”

  黄太师没有拒绝。

  真跌一跤,可不是小事。

  “说起来,”黄太师道,“这一趟扶灵,来回也很辛苦吧?”

  “就仗着年纪轻,还吃得消,我看礼部有几位大人累得够呛,”林繁轻笑了声,“大殿下入陵后,我还去拜了拜先帝、吴王,回来后,得继续抓奸细线索。上回那诬陷永宁侯孙儿的妖道,皇上让我交给邓国师了,隔了这么久,也没见国师那儿审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从林繁的口气之中,黄太师听出了他对邓国师的不满。

  想了想,黄太师道:“邓国师此人,皇上有皇上的想法。”

  林繁垂着眼,道:“我看不懂。”

上一篇:宠婢难逃

下一篇: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