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157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古代言情

  不得不说,邓国师的主意是真的凶,饶是徐公公见多了宫中倾轧,也被他突然来的这么一出,给唬了一跳。

  “皇上会听进去吗?”徐公公问。

  邓国师的眼中,划过淡淡笑意,很是自信。

  他去谏言,是因为皇上想不到这些吗?

  并不是。

  是他揣度了皇上的心思,把那裂口的窗户纸,用力捅了捅而已。

  “以前从未做过这等事,得让皇上突破心魔,”邓国师说完,看向徐公公,“你等下该如何说,心里可有数?”

  徐公公来回想了想,笑道:“皇上的心魔,又岂止这么一样。

  杂家伺候皇上,知道皇上为了那一桩桩的心魔,苦痛太久了。

  杂家得为了皇上破除心魔铺好路子。”

  说完,两人双双笑了出来。

  回到御书房,徐公公打起精神来。

  皇上最大的心魔,来自于“林繁”,那么,只要世上没有林繁这个人,很多心结,迎刃而解。

  泡了一壶新茶,徐公公递到皇上手中。

  皇上抿一口,问:“你怎么看?”

  “杂家见识浅薄,”徐公公小声答道,“只是觉得,国师说得不太对。”

  “哦?”皇上好奇起来。

  徐公公道:“永宁侯领命去飞门关,顶多再带上二儿子,皇上能把他两个孙儿、以及侯夫人并儿媳、孙女全留在京中。

  定国公府里那位遗孀,是不是定国公的亲娘,暂且说不好。

  可永宁侯府上上下下,全是老侯爷的血亲。

  定国公若是想要举旗行乱,不管永宁侯与林宣关系多好,都不会让他这么做。

  手握重权的是老侯爷,京里好吃好喝供着侯府,老侯爷会舍下他们?

  反倒是,定国公不管不顾时,永宁侯为了血亲的性命,要与他内讧拼命。

  人质在手,主动的就是皇上您了。

  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皇上陷入了沉思。

  许久,他把不再烫口的茶水饮尽,道了声“好茶”。

  徐公公接过茶盏,续茶去了。

  像皇上这么闷了许久的人,邓国师上来就拆屋顶,皇上会吃不消。

  徐公公保一保屋顶,劈个墙,皇上左思右想,便能拿定主意。

  而一旦认定了劈开的墙,往后真要拆屋顶时,想来,皇上不会有任何犹豫了。

  热水入壶,盖上时,热气冲出来,烫着了手指。

  徐公公连连哈气,连骂“晦气”。

  一面骂,一面想,皇上行事,还是犹豫,缺了份果决。

  若有那份果决,何至于被徐太傅训了那么多年,早把那臭老头子打发了。

  还有林繁。

  分明皇太后十几年前就起疑心了,皇上却不以为然。

  也就这两年,才渐渐质疑起来。

  到底是迟了些。

  另一厢,皇上闭目养神。

  大敌未退,行事还得谨慎,邓国师所言,虽是斩绝后患,但对战局而言,容易生出各种变数来。

  倒是拿女眷钳制永宁侯,是个短期内稳妥的措施。

  以秦胤的性子,不会不顾老妻儿孙。

  等他发挥最后一丝余热,杀退西凉与南蜀,外患解除时,再应变后续。

  另一厢,黄太师与范太保回到衙门里,忙碌了一个时辰,刚要停下来缓一缓劲,就听外头传言,永宁侯去了兵部。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皆是不可思议。

  老侯爷那身子骨,昨儿还是在家也站不了多久,今天就能出门了?

  吃的什么灵丹妙药!

  两人赶忙赶过去。

  一迈进兵部,入眼的,是一把无顶、无壁的竹轿,或者说是竹椅,只因两侧多个抬架才成了轿。

  永宁侯就坐在轿子上,左右立着秦治与秦沣。

  好家伙!

  老侯爷站不久身、行不得路,就让儿子、孙子,把他从府里直接抬来了千步廊!

  不愧是曾躺在缚辇上、由侍卫从御书房抬回府邸的人,厉害!

第184章 害人不浅

  兵部里,史尚书和两位侍郎也都迎了出来。

  几人站在衙门衙门里,低着头与竹轿上的永宁侯说话。

  董侍郎看到了赶来的黄太师与范太保,赶忙行了一礼。

  黄太师挥了挥手,示意无需在意这些。

  走上前去,他问秦胤道:“老侯爷要过来,怎、怎么不坐马车?”

  秦胤对自己的出行方式似是非常满意,没有一丝一毫地不自在。

  拍了拍扶手,他答道:“老夫总不能坐在车内,请人上车说话吧?还是这轿子方便些。”

  听着是这么个理。

  只是,院子之中,一人坐轿,面前立几位官员,委实不太好看。

  “那也……”黄太师斟酌了下,道,“不如进去里头?前头军情,三两句话也说不清,别都杵在这儿,里头坐着说去。”

  永宁侯想说什么,刚要开口,似是嗓子眼不舒服,捂着嘴咳了起来。

  董侍郎见状,顾不上招呼个小吏来,要回屋里去倒茶。

  才刚转过身去,就被史尚书一把拉住了。

  只见立在一旁的秦沣,从腰间解下了水囊。

  他打开盖子,仔细递到祖父面前。

  永宁侯接过去,对着浅浅抿了两口,稍稍缓过气些。

  把水囊交回给秦沣,秦胤清了清嗓子:“胸口闷,嗓子也干,时不时就要润一润,见笑、见笑。”

  几位老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笑啥啊。

  谁都笑不出来。

  反倒是,心田里涌动地全是酸涩感慨。

  老侯爷这一场病,真和原先的身体不能比了。

  不过这出行准备倒是周全。

  想来也是,征战多年,轻装简行时,随身物什该怎么收拾,都是年复一年的经验,到了今日,落到了日常生活里。

  “怎么苦着个脸,”秦胤抬了抬手,“老太师说的是,我们里面去,赶紧与老夫说说现在的状况。”

  秦治和秦沣抬了竹轿子起来。

  好在屋子的门宽敞,人和轿子都能进去。

  大伙儿都进来,依次落座。

  黄太师亦坐下来,与秦沣道:“秦小子,把你祖父挪到那把椅子上,轿子先腾去门外,屋里也好宽敞些。”

  秦沣垂眼询问永宁侯意思。

  “不用这么麻烦,”秦胤道,“挪来挪去,白花力气,就这么说吧。等说完了,老夫还要进宫去。”

  一听这话,不止黄太师眉头青筋直跳,范太保都捂了捂胸口。

  皇上在气头上,老侯爷真一把竹轿到御书房外……

  感动是不可能感动的。

  怕是更烦闷了。

  毕竟,永宁侯身体力行地在表现,大周无将可用的窘境,身为皇上,面对朝堂人才凋零的局面,能不烦嘛!

  “今儿早朝时,已经极力争取了,”黄太师劝道,“总得让皇上琢磨琢磨,老侯爷别着急……”

  “不急?”秦胤道,“怎么能不急?

  探子既报了南蜀状况,我们就不能拖拖拉拉。

  现在就是赶时间,做好一切应对之策,要是等南蜀的兵力到位,我们被他们牵着鼻子跑,就被动了。”

  黄太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若不然,早朝时候,他也不会那么硬着来向皇上谏言。

  但是,欲速则不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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