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214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古代言情

  世子夫人几乎跳了起来。

  秦鸾亦十分意外,大步进到寝间里头。

  抬眼一看,乌嬷嬷一头雾水,完全弄不清楚状况;晋舒儿躺在那儿,冲她直招手。

  秦鸾没有贸然向前。

  晋舒儿那脾气,万一才捋顺了的账册,顷刻间就成了糊涂账,也不是毫无可能。

  秦鸾走到桌边,问:“二皇子妃叫我做什么?”

  晋舒儿的眼睛里,全是不安。

  刚刚,那挤得满满当当的屋子一下子空了下来。

  只有她和乌嬷嬷两人。

  乌嬷嬷越是嘘寒问暖,晋舒儿越是害怕,同样是只两人面对面,她觉得,乌嬷嬷比秦鸾可怕。

  晋舒儿当然看不出秦鸾的防备,她只希望,屋里能有其他的、利益一致的人在场,坐床边、桌边,一个样的。

  她从“丢魂”中醒来,祖母看了一眼就走,母亲也没有问她状况,这让晋舒儿心里不舒服极了。

  所谓的关心,其实是怕“牵连”吧。

  一旦她康健了,便不在意了。

  嬷嬷们要带她回宫,家里怕是欢欢喜喜送她出府。

  这么想来,还是秦鸾这个“知根知底”的,更靠得住些。

  “你别急着走,”晋舒儿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坐,我们再说会儿。”

  她懂了。

  晋舒儿这是一本干干净净的账在手,对里头的一分一厘计较上了。

  怕慈宁宫的人害她,不愿意起身、不愿意回宫,在娘家能赖多久赖多久。

  这个“赖”,与秦鸾不谋而合。

  很好。

  秦鸾从善如流,笑盈盈坐下来:“那就再说说。”

  郑嬷嬷亦进来了,对这状况颇为不解。

  转念一想,周旋、周旋,人都不在一块了,还怎么周旋?

  就得是这样,一屋子里坐着说话,她们才好见风使舵。

  如此,也就不反对了。

  水盆端进来,晋舒儿只让常嬷嬷替她净面,世子夫人安排人送了点心茶水来。

  秦鸾抿了口茶,笑着夸了声“好茶”。

  她幼时离京,回来后也从未参与过什么京中贵女们的这个花宴、那个花宴,只听秦鸳抱怨过几句。

  用秦鸳的话说,只几人能结交下,其他人,脸上笑、心里愁,各怀鬼胎,所以,她用一手出神入化的叶子牌,赢得没人敢再叫她去赴宴了。

  秦鸾当时听得直笑,现在想来……

  眼前这状况,就是个小型的各怀心思的花宴了。

  有点意思。

  丰富一下她缺失的“京中贵女生活”。

  慈宁宫里,一样是各怀心思。

  永宁侯夫人坐着,与皇太后絮絮说着家常话。

  “您突然召我来,我还挺意外的。”侯夫人道。

  “就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皇太后笑了笑,叹道,“虽是隔了些时日,哀家还是得给你赔个礼。”

  侯夫人道:“此话怎讲?”

  “就是启儿婚事,”皇太后摇了摇头,“启儿理亏,哀家很生气,当时就想给你赔礼,只是安国公府那儿……

  国公夫人这么多年很不容易,她也是个知道好赖的,心里定十分愧疚与不安。

  哀家与你说这道那,态度太明确,国公夫人难上加难。

  事情已经那样了,哀家只能叫你孙女来,与她说说,让她给你捎个话。

  可到底是没有当面与你说过。”

  永宁侯夫人面上露了三分恼:“过去的事儿,提起来做什么?这事儿过了就别提了。”

  皇太后摇了摇头:“你还是老脾气。”

  老脾气好,若是变化大了,才会让人不放心。

  皇太后观察着侯夫人,侯夫人也在品皇太后。

  进宫前,她以为皇太后“拿”了主意,这出调虎离山之计,是皇太后配合皇上使出来的。

  但是,坐下来说了那么会儿,永宁侯夫人有些吃不准了。

  皇太后可能是被皇上瞒在鼓里了,是被动着配合。

  这在侯夫人看来,是件好事。

  如果皇太后全盘掌握,那么,自家想在合适时间脱身,绝不容易。

  皇太后不知情,才有活动的空间。

  话又说回来,哪怕是被皇上赶鸭子上架,一旦到了危机时,皇太后可不会计较皇上的隐瞒,而会毫不犹豫地配合下去。

  理顺思路,侯夫人道:“这把老骨头了,不就是一股子老脾气?不像年轻人……”

  说到这儿,她看向了边上坐着的年轻人。

  “淑妃娘娘,”侯夫人问,“豆沙糕还合您的口味吗?”

  “我尝着挺好,”淑妃笑了起来,“不过,还是惦记百合糕。”

  皇太后指着她,笑骂道:“看看,年轻人!”

  侯夫人哈哈笑了起来。

第249章 本事

  三人都在笑,三人心中,都没有一点笑意。

  皇太后絮絮叨叨,夸赞永宁侯在飞门关建了功业,大周的今日离不开老侯爷这样的臣子的忠心。

  老侯爷不止自己建功立业,亦为大周培养了无数将才。

  如今在战场上奋战的将士里,有许多位是老侯爷一手指点出来的。

  老侯爷能在前方奋勇,亦得益于侯夫人在京中的付出。

  当年在驻地里就是如此,男人们打仗,夫人们教养孩子、做战袍战靴,后勤事务样样在行。

  ……

  侯夫人很给面子,附和几句、亦回忆几句。

  平心而论,皇太后也“不容易”。

  明明猜忌林繁,也猜忌他们秦家,那颗怀疑的种子埋了那么多年,这会儿已经被浇灌得冒枝叶了,皇太后还得慈眉善目地与她忆苦思甜。

  没有露出半点端倪,言语里听不出一点儿质疑。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本事。

  她秦杜氏,一样是个有本事的。

  哪怕皇太后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想反驳、想嘲讽,侯夫人还是忍住了,深深藏在心田里。

  露在表面的,只有应和。

  当然,得讲究个度,太过了,反而假。

  那种“我知道你,你也知道我,大家棋逢对手,却还都再掂量掂量”的布局状况,最适合眼下了。

  一味装傻,或是锋芒毕露,都要不得。

  不过,有朝一日,这些忍下来的嘲弄,她一定会变本加厉地,全丢向皇太后。

  可现在,她得争取时间。

  小儿媳妇虽然看着一惊一乍的,但正经做起事情来,很干练精明。

  侯夫人相信,季氏会安排得很好。

  此刻的永宁侯府里,季氏站在祠堂前,神色严肃。

  如她猜想的,府外盯梢的人,收拾好了。

  盯梢是个苦活,之前“颗粒无收”的浪费时间,早已经磨灭了他们的干劲儿,在半个月前,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今儿也是一样。

  盯梢的人数只有最初的三分之一,其他人都躲懒去了。

  偏那三分之一,盯到了大姑娘去安国公府,报到宫里,立功了。

  功劳得了,差事能应付了,谁还愿意继续蹲守?

  于是,那些人里头的,一下子又少了一半多。

  最后剩下来的,只有两人而已。

  仅两人,那就容易应付了。

  在被盯梢的这些时日里,永宁侯府也没有闲着,反过头去,把这些人的背景、喜好,摸了个七七八八。

  留下来的,一个好赌、一个贪色。

  季氏安排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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