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说白了,都是为了亲儿子。
皇太后为了您,呕心沥血,谁都能杀。
我也一样,我得让我儿子活下去,让他的妻女活下去。
我从皇太后身上学到了一个经验,把德不配位的儿子按到龙椅上,会是什么结果。
天下难不难、百姓难不难,我不在乎了,但我儿子一定会被人从龙椅上拖下来!
既如此,倒不如有能者居之,我换我儿一生太平!”
顺妃语速很快,皇上几次想打断她,都没有成功。
反倒是,在顺妃把晋舒儿母女险情摊开来时,朝臣一片哗然。
赵启更是愣住了。
先前,他曾把晋舒儿咒骂皇祖母之事告诉母妃,母妃还宽慰他,说是产妇心里烦闷,胡思乱想。
现在听来,谁都没有胡思乱想,她们的思、她们的想,都是对的。
只有他赵启,不思不想,是个傻子。
正因为他是傻子,母妃和外祖父才会决意开城门,换他“一生太平”。
这就是母妃那日说的,让他们所有人“活得更好”的原因。
这个认知,让赵启的呼吸沉了许多。
烦恼难耐的情绪在胸中充斥,他想要来回踱步,想要用力跺脚,可他不能够。
母妃还在他的背上,他得为了母妃,好好站着。
顺妃大笑了几声,笑得眼中带泪,声音都在颤着:“您让人把我押来这里,总不至于是想听我说这么一番话吧?
我是个人质,和底下众位大人一样,人质而已。
您真正想见的是我的父亲,您要当着他的面,一刀砍了我,让他为自己的背叛后悔,让他对皇太孙心存埋怨,是与不是?”
赵隶没有接这话。
“您不承认,也一样的,”顺妃的眼泪落了下来,“您总不至于是太念着近二十年的感情,在这个要紧关头,把我叫来金銮殿里诉衷肠的吧?”
衣服厚重,这点儿泪珠断不可能渗过披风,可赵启听着顺妃的哭腔,只觉得肩头烫得厉害。
诉衷肠?
他又不蠢,这怎么可能!
既然不可能,那父皇找母妃来的目的,便是如母妃描述的那样。
一想到那险些要发生的画面,浓浓的恨意从赵启心中翻滚而出。
什么皇帝、妃子、皇子……
说白了,爹娘儿子。
当爹的要杀娘,儿子能冷眼旁观?
去他奶奶的孝不孝,他肯定要保护娘,不然他成什么畜生玩意儿了?
对,他赵启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不否认,他颠三倒四的事儿也多着去了,但他不想当个畜生。
看向林繁,赵启瓮声瓮气道:“我没这样的爹,我与他不相干,以后我当翁家人去,不给你添麻烦!”
赵隶气得抬脚想踹赵启。
林繁拦住了赵隶的动作,想想赵启的话,好笑之余,又不免感慨。
永宁侯亦松了口气。
忠勤伯为了自家人拼尽全力。
若赵启钻牛角尖,就辜负了顺妃、忠勤伯的一片心意。
他自己想明白,挺好的。
第423章 林繁他什么都要
金銮殿外,忠勤伯到了。
京城守备控制得当,各处都有条不紊,丝毫不乱。
确定一切稳定后,老伯爷把城防守备全交给了秦治。
权交出去了,他翁某人的职责完成,就可以等着回家养老了。
倘若捏着那点儿权不放出去,反倒不是个好主意。
因此,事情一了,忠勤伯便进宫来了。
宫门上,顺利。
金銮殿外,顺利。
迈进大殿,兵士们掌控着左右,顺利。
老伯爷正舒心,忽然间,他看到了上头龙椅旁的状况。
即便是被人背着,且背对着他,忠勤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自己的女儿。
娘娘为何会在这里?
她为何要人背、而不是自己走?
老伯爷脸色一变,大步上前,问道:“什么状况?”
听见忠勤伯的声音,顺妃忙回过头,泪眼婆娑看着父亲。
眼看着忠勤伯脸色更黑了,永宁侯赶紧把大致状况说了一遍:“娘娘就是一时没缓过劲儿,才让背着,并无大碍。”
忠勤伯的心落下,又猛地提起来。
如果没有被及时救下呢?
如果现在掌控局面的是赵隶呢?
他岂不是要给女儿收尸了?
论毒,还是赵隶毒。
即便没有今日皇太孙的逼宫,女儿作为赵隶的妃子,也不可能会得善终。
这么一想,忠勤伯越发肯定自己的选择,同时,亦越发不满赵隶。
“这事儿怪我,”忠勤伯道,“明知道他对亲儿子的死都无动于衷、连亲哥哥都能下得去手,我还没有让娘娘多加小心,怪我……”
说的是“怪我”,实则句句都在提醒左右,赵隶是个多么冷酷无情之人。
人人都说“皇家无亲情”,兄弟不似兄弟,父子不似父子。
赵隶谋害先太子,还能归结于皇位之争,那赵隶对长子赵源病故的冷漠呢?
大殿下对皇上,有任何不孝之举吗?有任何利益争夺吗?
没有。
大殿下仁厚、稳重,却英年早逝,满朝堂人人惋惜,而作为父亲的皇上又有多少悲伤?
满打满算,都没有一年光景,皇上那时候是个什么反应,谁都记得。
被林繁压着、坐在龙椅上的赵隶,又岂会不懂忠勤伯在火上浇油?
“血口喷人,”他道,“朕没有……”
正欲驳斥,又有几人出现在了殿外。
赵隶看清了来人模样,呼吸几乎停住了。
那是徐六。
林繁没有骗他,徐六果然是在他们的手中。
徐公公是被林芷提进来的。
大军进了皇城,乔管事便把这太监提来,
等永宁侯说服纪公公挥白旗后,林芷去宫门口带回来了徐六。
一直提到了金銮殿内,往前一推,徐公公跌跌撞撞地跪倒在了大殿里。
三司官员见了他,啧得摇了摇头。
好嘛。
原来真是被人抓起来了,难怪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
徐公公抬头,看了眼皇上,被皇上那淬毒了的眼神一盯,吓得缩了缩脖子。
“我问你,”林芷一字一字道,“那日你去安国公府,目的是什么?又做了什么?”
徐六一个哆嗦。
被抓后的日子,着实不太好过。
虽没有饿着渴着,但那满身的伤,全靠自己熬。
最打击徐公公的是,三五不时的,还有人给他送几个消息。
“京兆衙门知道你收买了一群混混,可惜,他们还是找不到你。”
“衙门不找你了,大概是认为你已经死了,反正就是个太监,死不见尸也无所谓。”
“姓邓的妖道被杀了,你个阉货运气还不错,若不是我们养着你,你也活不过那妖道。”
“皇太孙围京师了,你说说,城门能坚持多久?”
这些消息,日复一日压在徐六的心坎上,沉甸甸的。
可偏偏,他还没有死,在困境中每多活一天,就让他想要继续活下去。
然后,他见到了那乔管事。
“说实话才能有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