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371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古代言情

  殿外,早前的雾气已经散尽,阳光明艳,不说照下来有几分暖意,起码让人很舒服。

  冬天了,还是有日头的天,让他们这些老骨头舒坦些。

  目送林繁离开,黄太师才与范太保道:“我们也该回千步廊了,之后的事情可太多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范太保道,“回去整一整、理一理,衙门里那屋子,但凡能放东西的地方,还有墙角,都被文书堆满了,都收拾出来。”

  “也是,”黄太师附和着,“老太傅的桌案上堆得都没眼看了,得赶紧收拾,不然他老大人过来一看,呵,没他的大案,又扭头回府去了。”

  范太保睨了他一看:“你就揶揄他吧。”

  黄太师摸着胡子好一阵笑。

  另一厢,秦鸾亦很忙碌。

  永宁侯替赵隶选得暂时的“软禁”场所正是以前邓国师的宫室。

  这里该有的东西都有,相对偏僻,平素也无人会往这里来。

  秦鸾协助祖父把赵隶送到这里,就又急匆匆出了宫门,上了乔管事预备下的马车。

  今日大军进城,房毓还在城外营中,并未一道进城,只安排了季氏与阿沁夫人陪伴左右。

  马车穿过京城大街,秦鸾撩起帘子看了看。

  大街上不及她印象里的热闹。

  这也难免,毕竟经历了一场“战事”,虽说对百姓的影响很少,但能不出门的百姓,肯定会尽量留在家中。

  而那些不得不讨生活的,有人小心,有人胆大。

  以此状况下,不用三五天,各处都能恢复如常。

  京城门下,守备自是比往日紧些。

  守城的兵士认得秦鸾,隔着帘子,笑着与她问安。

  “与副将带个口信,宫里一切顺利,让他不用记挂,管好城防要紧。”秦鸾道。

  她口中的副将,指的自然是她的二叔父秦治。

  兵士喜气洋洋的,没有什么比听到说“一切顺利”更好的事情了。

  马车出城,一路赶到营中。

  季氏听见动静,从帐中迎了出来。

  “已经有人来报过喜了。”季氏兴高采烈着。

  秦鸾也笑,进去见房毓。

  “师太,”秦鸾柔声与她道,“我来接您进城去。”

  房毓疑惑着看了她一眼。

  今日,她心中一直冒出各种疑惑。

  天亮前的鼓声号角声,是怎么一回事?

  为何营中的人几乎都不见了,她找不到阿鸾,也找不到念之?

  进城后,又要去哪里?

  这些问题,她都不明白,但房毓没有问。

  她很相信秦鸾。

  马车缓缓驶入京城,驶向皇宫,到南宫门外,才停下来。

  秦鸾扶着房毓下了车,轻声道:“您以前在这里生活过。”

  “是吗?”房毓抬起头,看着城楼,又看了看宫墙,“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正左右看着,忽然间林繁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内,她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透出满满的欢喜来。

  “念之在这里呀。”她笑弯了眼。

  林繁快步过来,扶着房毓的另一侧,道:“我和阿鸾陪您一起走走吧。”

  房毓当然很愿意。

  三人一块,沿着长长的宫道,缓缓而行。

  不远处,方天落在后头跟着,看着前方的三人,感叹了声。

  偃月寻过来,正好听得方天叹息,不由一愣:“怎么了?”

  方天指着前头,低声道:“这若是不清楚,只会当是谁家小两口陪着母亲散步,怎么会想到是皇上、皇后、皇太后呢?”

  偃月轻咳一声。

  虽然这么讲也行,但是,殿下还不是皇上,他的母亲当然也不是皇太后,而且,他还没有迎娶皇后……

  方天的用词,不够严谨。

  不过,偃月显然不想在这一点上和方天纠结,只是道:“皇上、皇后、皇太后,不也是小两口陪母亲?”

  “不一样,”方天摇了摇头,“不一样的……”

  皇家无亲情。

  他们殿下却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偃月清楚方天的意思,道:“不一样不也挺好?”

  这下,轮到方天愣了。

  良久,他理顺了些,道:“是啊,挺好的。”

  从定国公到皇帝,改变的身份,但骨子里还有很多东西,是没有改变的。

第427章 吃饭皇帝大

  林繁带房毓去的,正是先帝在世时的东宫。

  这座宫室曾为赵临与房毓的居所,在赵隶登基后,这里就空置了下来。

  最初,赵隶想把这里挪为他用,平阳长公主不同意,寻皇太后好言好语念了两次。

  皇太后自不可能为了一座失去主人的宫室,惹不必要的麻烦,便让赵隶莫要动。

  赵隶应了。

  最初自然有腹诽,但很快他就抛到了脑后。

  初登大宝,赵隶很忙,忙到根本想不起来这一桩了。

  等过了好些年,赵隶想起来,过来一看,眼前的宫室死气沉沉、一副破败之相。

  他就完全不想动它了。

  继续破下去,比挪作他用,有意思多了。

  反正皇宫地方大,不缺一座宫室。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秦鸾与林繁陪着房毓踏进这里时,眼前的宫室已经败落得不成样子了。

  甚至,整座皇宫里都很难找到第二处。

  年久失修,柱子斑驳,窗户板透风,檐下全是蜘蛛网。

  方天赶紧去寻了几把扫帚来。

  林繁接过去,仔细打扫着。

  秦鸾把正殿、偏殿的门窗都推开,先让里外透透气。

  而后,她看了眼殿内状况。

  殿内没有经历风吹日晒,积了一层厚厚的灰,随着她的走动与空气流通,灰尘浮起,让秦鸾差点儿咳嗽起来。

  摆放的大件家具都没有挪动过,但博古架、花瓶架子等等,上头都空荡荡的。

  想来,那些旧的摆设,都被拿走了。

  这在宫中也不算稀罕事儿。

  没人管的宫室,肯定会有人来盗取财物,送出宫变卖。

  可惜了。

  若是那些东西还在,就能更多地呈现出旧日景象,也能让房毓更熟悉些。

  他们今儿人少,也没想着里里外外都全部焕然一新,只简单透个气,除去蜘蛛网,就算差不多了。

  “您以前就住在这里。”林繁擦了手,与房毓道。

  房毓的脸上全是茫然:“阿鸾先前也那么说,可我不记得了。”

  “全是灰,好久没有整理了,您认不出来也不稀奇,”林繁安慰她,道,“等过些日子,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了,您再来看看,兴许就认出来了。”

  房毓想了想,道:“有一年山上一直下雨,观门前泥泞不堪,阿鸾去打扫,不小心摔了……”

  她忽然提起一件浑然不相干的事儿,林繁虽不解,却很有兴趣。

  一来,母亲说的任何一件往事,他都很愿意听,再者,那事儿与阿鸾有关。

  “然后呢?”他问着。

  “脸上头发上,一身泥,大伙儿都不敢认,可我知道就是阿鸾,那双眼睛露在那儿呢,”房毓笑了起来,又道,“不过,人和房子,还是不一样的吧……”

  她可以只看眼睛,就认出脏兮兮的小阿鸾。

  房子又没有眼睛,她不认得也很正常。

  秦鸾也笑,挽着房毓,道:“您又说我的丑事。”

  房毓笑意温柔:“阿鸾打小就怪,丑事满打满算,也就那么几桩。”

  “您以后都告诉我。”林繁道。

  “那时候那时候小,我记得也糊里糊涂的,”秦鸾道,“您一提,我就有印象了。”

  秦鸾一面说着,一面看向林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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