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另一厢,秦鸾吹干了手中字条。
符灵轻飘飘地,浮在她身侧。
“不能再交给阿青了,”秦鸾嘀咕着,“让祖父知道了,哥哥不好交代。”
钱儿盯着符灵使劲看:“能让它送吗?半夜三更去,一般无人会瞧见它。”
“我在屋里待着,它才出东园,就砸地上了,”秦鸾撇嘴,“我不在它边上,飞不远,派不上用场。”
听见秦鸾嫌弃它,符灵脑袋往前一低。
薄薄一张纸,满是委屈劲儿。
秦鸾看着就乐,逗它道:“不怪你,是我修行不到家,驱动不了你远行。”
纸片转了个面,背过身去了。
钱儿见状,乐得不行。
“得想个法子。”秦鸾琢磨着。
夕阳西下。
晚秋时节,通红的晚霞余晖散去,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林繁走出衙门时,千步廊左右大部分衙门,官员都已经下衙了。
只几处,亮着灯火,还有人员进出。
林繁寻光看去,果不其然,正是礼部衙门所在。
为了办好二殿下的婚事,礼部加班加点,快、且不能乱。
有下属经过,循着林繁视线看了一眼,道:“他们这阵有的辛苦了。”
林繁微微颔首。
“谁也想不到,那天老侯爷竟然厥过去了……”
林繁闻言,轻笑了声。
永宁侯那人,有意思时,是真的很有意思。
离开衙门,林繁直接回了定国公府。
入胡同,还未至府门外,就见更里头的一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夜里光线差,只看出车衣的颜色深得发黑,辨不出原本模样,自不好判断是谁家马车,亦或是城中哪家车马行的。
只是,他们这条胡同,白日里有往来客人,天黑后很少见。
林繁不由多打量了几眼。
倏地,有什么东西从不远处向他靠了过来。
来势汹汹,直冲他腰腹。
林繁眼疾手快,左脚后撤半步,侧开了身子,伸出手指,擒住了“暗器”。
中指与食指之间,被他截住的,是薄薄的纸片。
再一看,林繁认出来了。
符灵。
出师未捷的符灵不再平直,前后都弯下来,塌在林繁的手指上。
纸片从头到尾,都弥漫着一股“我好没用”的低落氛围。
林繁眼底生了一抹笑意。
秦鸾提过,符灵无法离开她太远。
那么……
林繁又看向那辆马车。
看来,秦鸾是在那马车上了。
“找我过去?”林繁问。
符灵的上半身挣扎了两下。
林繁把手指松开,放他出来。
符灵直起了腰,露出身前紧贴着的另一张小纸。
林繁揭下来,看了眼上头的字,道:“知道了。”
说完,他掏出火折子,直接烧了。
符灵完成任务,嗖地,飞回了马车上。
来去匆匆。
林繁眼中笑意更浓了。
这薄薄的纸片,还挺好使,尤其是天黑之后,它飞得快,很难被察觉。
刚才若不是它直直往他身前冲过来,而是从身边经过,林繁想,他兴许都注意不到。
只可惜,离不了主人太远,限制了它的发挥。
马车离开了胡同。
半个时辰后,林繁到西四胡同赴约。
秦鸾已经到了。
她依旧坐在那角落处,和钱儿一块,一人捧着个油纸包,津津有味吃包子。
见林繁来了,秦鸾指了指另一把石凳子:“给你也捎了一个。”
林繁挑眉,上前拿了起来。
包子还是热的。
面皮香气扑面而来。
林繁承了这好意。
吃东西时,不说重要事情。
林繁随口问道:“怎么没有让大公子的亲随跑腿?”
秦鸾道:“不能总借哥哥的人,不方便。”
林繁一愣。
他猛地想到了黄逸说过的,侯夫人对长孙女很是不喜,秦二老爷也有些怨言。
以林繁的了解,自然知道这个传言不可信。
秦家之中,无论是长辈永宁侯、侯夫人,还是哥哥秦沣,对秦鸾不止不差,还很好。
但是,毕竟秦鸾离家多年,疏离与生分是无法避免的。
秦鸾与他们是一家人,又和寻常的家人不太一样。
第50章 不是长久之策
当然,这世上,不寻常的家人多了去了。
最上头的,皇家无亲情。
皇上与嫔妃、殿下们的相处里,自然而然,会有君臣之分。
而定国公府里,又是另一种不寻常。
母亲、姑母关心他,支持他,却也因着旧事缘由,不经意间透出了疏离。
哪怕是,父亲还活着的童年时光。
在林繁还未意识到自己出身问题时,父亲慈爱且严格,是个父亲,也像位老师。
父亲教他武艺,授他课业,无论文武功课,父亲抓得很紧。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他是父亲的独子,是要承担起定国公府的继任者,而父亲知识渊博、见识广泛,世人皆知的天纵之才,教个儿子还能教不明白吗?
林繁对父亲敬重极了。
他不知道别家父子是如何相处的,家中也无兄弟姐妹,但他那时候想,父亲就是这样的父亲。
直到前两年,巧玉回到了母亲身边。
名义上主仆有别,但林繁了解母亲,母亲对巧玉的那份关爱,更为踏实。
这让林繁不禁去想,若是父亲,在面对亲生的女儿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
定是与小时候教导他是不同的吧……
这么一想,林繁心生遗憾。
遗憾父亲活着的时候,没有机会表达他真正的对子女的爱。
哪怕是极其用心养育了他这个“儿子”,但是,那种发自内心地、满满当当的疼爱,父亲不曾展现过。
夜风重了。
两三口间,林繁吃完了包子,没有让它凉了。
秦鸾打开水壶润了润嗓子,道:“能顺利成事,还得多谢国公爷相助。”
林繁道:“秦姑娘用兵如神。”
从那日夜访安国公府起,一切都在推算之中。
“排兵布阵确有成效,”秦鸾抬眼,笑着道,“国公爷另添了把火吧?”
林繁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微微扬了扬眉。
“二殿下那急行军,”秦鸾说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把战线冲得七零八落,祖父还问是不是我从中捣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