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62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古代言情

  黄逸不堪其扰,与林繁好一阵抱怨:“别家姑娘穿什么、说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要看上人家用的料子首饰,直说就是了,我当哥哥的还能不给她花银子?

  她说我没救了,对别家姑娘没有一点儿的好奇心,她怕是要没有小嫂子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

  前两年,黄逸自己改说辞了。

  他能明白妹妹的好心了,好奇是心动的开始。

  不好奇,怎么了解?

  不了解,喜欢也只是一时。

  林繁深吸了一口气。

  他依旧觉得这话不对。

  他是赤衣卫指挥使,他对各种事情都保持了探究之心。

  这是他的职务带来的习惯。

  就像是,他也好奇巧玉。

  林繁知道,即便当初父母将巧玉送走,也一定会给她安排可靠的人家,不愁吃穿,生活安定。

  可原本,巧玉该以国公府嫡女的身份长大。

  琴棋书画、刀枪棍棒,只要她想学,父母没有什么教不了。

  可巧玉在府外的那几年,到底过得怎么样呢?

  即便巧玉现在再回到母亲身边,不知任何内情,她知足且快乐,但她真正失去的那些,已经不可能寻回来了。

  而林繁自己,对如今的一切没有任何的不满,与父母亦有极深的感情,更知道若无他们的庇佑,他这个皇太后、皇上眼中棘手的刺,怕是活不到今日。

  但他也会想,原本的他,该是什么模样、长大过程中又会经历什么?

  生而为人,都想找到自己的“根”。

  他有许许多多的好奇心。

  可是……

  林繁垂下了眼。

  他知道的。

  这种好奇,与对秦鸾的好奇,是不一样。

  他对巧玉的好奇,是愧疚,是同情,他的秦鸾的好奇,是了解……

  林繁呵的,笑了笑。

  天太冷了,化作一股白气。

  好奇、向往,了解、挂念。

  很难懂吗?

  其实也没有。

  一叶障目,叶子被风吹开了,那广阔的、新奇的画卷,就展开在了他的面前。

  不过,以秦鸾的命格,他对秦鸾生了心意,是犯了皇上与皇太后的忌讳吧?

  犯就犯吧。

  反正他这个人的存在,本就让那两位忌讳。

  也不缺这么一桩。

  林繁走回了屋子里。

  冯靖抬头,冷不丁地,他觉得林繁的情绪有了变化。

  就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整个人没有那么绷着了。

  这状况原先也有。

  手里握着个例如贪墨、结党之类的要紧案子,三司等几个相关衙门也急得团团转,猛地叫他们抓到个突破口,船到桥头直直就冲了过去,前头水面风平浪静广阔至极,什么都妥了。

  冯靖摸了摸下巴。

  指挥使出去这么一会儿,是灵光一闪,要定个大案子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腊月近在眼前,案子办了,大伙儿正好过个好年。

  下午时,天空飘了雪。

  比初雪时更大的雪花铺天盖地往下落。

  有同僚唉声叹气,冯靖却很高兴,念叨着“瑞雪兆丰年”。

  这场雪,陆陆续续下了三天。

  积雪扫了又扫,堆在街道两侧。

  秦鸾却出门了。

  一辆马车到了宫门外,又换小轿到了慈宁宫。

  皇太后召见,也等于是顺势解了禁足。

  跟着嬷嬷进去,秦鸾规矩周全行了礼。

  “受委屈了吧?”皇太后握着秦鸾的手,面上满是慈爱之色,“事情因哀家那不肖的侄孙所起,哀家不是不明是非之人,只因是血亲,着实心痛。

  皇上狠狠罚他,本是应该的,若不然一个个的有样学样,公候伯府的公子都胡作非为,那我们大周还有什么前途?

  没想到,被有心人借用,险些害了你哥哥。

  皇上是有气没处发,罚了你……”

  秦鸾柔声道:“总归是大雪天,原也不怎么出门,没有什么委屈。”

  “你这孩子,”皇太后笑了笑,“哀家听说,你有符纸,贴谁谁笑?”

  “有,”秦鸾应道,“您知道的,我修行时年纪还很小,心性不定,那些稀奇古怪的符纸都是师父弄来逗我的。”

  皇太后哈哈大笑:“你师父倒有意思,还有吗?”

  “哄小孩儿的,自我长大了,就收不到了。”秦鸾也笑。

  “可惜,”皇太后叹道,“要不然,哀家也想拿两张,以后哪个来哀家跟前哭求,哀家就给他贴上。”

  秦鸾笑盈盈附和着皇太后的话,心里却很清楚。

  皇太后怎么会看上什么笑符呢?

  不过是想知道,她有没有本事自己画符。

  会画笑符,是不是也会画别的用处的符,除了画符,是否还有别的道行……

  皇太后未必知晓那道士是邓国师的手下,但太后在戒备她。

第74章 淑妃

  走出慈宁宫,秦鸾在宫道上看到一小宫女。

  那宫女与她行了礼,道:“秦姑娘,奴婢是淑妃娘娘宫里的,娘娘想见见姑娘。”

  秦鸾没有应,偏转头看向送她出来的慈宁宫的嬷嬷。

  嬷嬷垂着手,眼观鼻、鼻观心。

  秦鸾了然。

  能在慈宁宫门口请人,淑妃此举显然是得了皇太后的首肯。

  她拒绝,也没有什么用处。

  倒不如打起精神,去听听淑妃娘娘要与她说什么。

  秦鸾颔首。

  随着小宫女一路穿过御花园,直到淑妃寝宫。

  作为四妃之一,淑妃自是此宫主位,但这里并没有其他低位嫔妃居住。

  淑妃娘娘卧在榻上,眯着凤眼打量了秦鸾一会儿,道:“都退出去吧,我与秦姑娘有话要说。”

  宫人们鱼贯而出。

  淑妃甚至没有留一位宫女嬷嬷,只单独地,面对秦鸾。

  她招了招手,让秦鸾上前些,声音低低的:“其实,是太后娘娘让我找你的。”

  秦鸾对此并不意外。

  淑妃见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轻笑了声,开口很轻:“你这命数,却无皇子可婚配,这比她那侄孙儿流放、兄长病倒,更让太后她夜里睡不踏实,她太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少能耐了。”

  秦鸾眨了眨眼。

  理,确实是这个理,与她猜测的都一样。

  但这些话,从淑妃口中说出来,似是带着对皇太后的嘲讽与恶意。

  那么,淑妃是假意顺从、实则视太后为敌,还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换着法子试探?

  秦鸾一时猜不准,只静静地等淑妃说下去。

  “她想知道,”淑妃坐起身,“我呢,就是太无趣了,你看,我无儿无女,一年里也见不着皇上几面,每天怪没劲儿的,正好叫你来说说话。”

  “娘娘,我说话直,”秦鸾问,“您不得圣宠,又无儿无女,您为何会是四妃?”

  后宫有后宫的规矩。

  皇上的嫔妃说少不少,要说多,也没那么多。

  而且,没有一定要把人填满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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