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哥是暴君 第57章

作者:麻辣香橙 标签: 古代言情

  “也不是不喜欢, ”叶初说,“可是你这么大热天叫我来吃饭,我走一路都有点出汗了, 一进来你就捉住我亲个没完。”

  谢澹抱着她笑不可抑,叶初颇有些无奈了, 总觉得现在的哥哥有些奇奇怪怪傻不愣登的, 她推开谢澹, 自顾自跑去冰鉴旁边坐着,扇着扇子凉快。谢澹走过去接过扇子给她扇着,叫人传膳。

  御膳房早就得了陈连江的吩咐,姑娘中午在这边用膳, 叫好好做几个清淡精致的菜。御膳房上一次给姑娘备膳还是她刚来行宫那天, 备的晚膳,结果叶初食欲不佳就没吃几口, 为此御膳房还被常顺趁机奚落了一顿。

  所以御膳房这次是憋足了劲儿想一雪前耻, 等膳食送上来,谢澹一看便忍不住想笑,一桌子花。

  送上来的除了茉莉花炒虾仁、萱草花烧肉、火腿蜜蒸槐花、还有干炸莲花和南瓜花。摆盘下足了工夫, 除了鲜花入菜,就连银鱼、瑶柱这样的食材也弄成花朵形状, 诱着人不得不尝一口。

  陈连江早听说陛下和姑娘不喜留人在跟前侍膳, 便先把菜品解说了一遍, 不然有些菜还真看不出是用什么食材做的。陈连江解说完毕躬身笑道:“姑娘,御膳房伺候的少,只听说姑娘夏日里不怎么吃腥膻,喜食鲜花,便试着给您做了一些,请姑娘好歹都尝尝。”

  谢澹笑着调侃道:“御膳房看来用了心思的,奈何你们姑娘吃花都快吃成精了,鲜花做菜她大约能吃的都吃过了。”

  叶初瞧着桌上说:“这个南瓜花我吃得少,以前吃过清炒和炖汤的,没吃过这么炸的。还有这个白玉芙蓉汤也没吃过。”

  她先夹了一朵南瓜花。含苞待放的南瓜花裹着一层面糊炸到酥脆,外层面衣焦香,里面花瓣柔嫩,咬上一口,清香便在唇齿间流转缠绵,叫人欲罢不能。

  叶初挨个盘里尝过了,也就吃个六七分饱了,把目光转向那碗看起来十分漂亮的汤。这道汤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白玉芙蓉汤,白玉是豆腐,芙蓉则是木槿花,汤底用鲫鱼炖的,汤色乳白清鲜,融合了木槿花的甜香味道,夏日里喝起来口感清爽多了。

  “这个汤好喝。”叶初笑道。

  谢澹便叫人去赏做汤的厨子,陈连江一溜小跑出去,喜滋滋去了御膳房传话,陛下平常几乎都在雨前斋那边用膳,常顺那小子逮着机会就得显摆几句,御膳房早就被挤兑得没脾气了。

  “明天还来不来?”两人用过膳端茶漱口,牵手去侧殿休息,谢澹便哄她道,“我这几日忙,你这阵子也没什么事情,不如每天过来这边走走,我们一起用午膳。”

  叶初摇头道:“不要,天热,而且你这边有大臣什么的。”

  谢澹说:“大臣又不碍你的事,到了中午他们自有用膳休息的地方,天热你就早点儿过来,就当来陪哥哥,一个人吃饭多没滋味。”

  午间太热谢澹就没让她回去,把她留在侧殿休息。午后小憩过后,谢澹和几位大臣去正殿继续忙碌,叶初就在侧殿继续睡觉,睡够了起来看读书习字,消磨打发了一个下午。

  她在明泉殿,谢澹便也不急着把政事带回去做,落日时分大臣们告退出宫,两人便索性又在明泉殿用了晚膳,叫她就在殿里玩等他一起回去,小姑娘无聊地溜达到正殿看他批折子。

  “哥哥,你每天都要忙这么多事情吗?”她问。

  谢澹笑道:“也不是,这阵子事情有点多,平常我若是下午紧紧手,这些折子早该批完了。”

  小姑娘托腮坐在旁边看了会儿,嘀咕道:“可见皇帝也不那么容易当。”

  “你哥登基也才三年,如今各项事情差不多已经理顺了,有些事情不需亲力亲为,就能放一放了。”他停下笔,看着她笑问,“想不想帮忙?”

  小姑娘撇嘴:“我能干什么呀,我又不懂你这些。”

  “那堆折子……陈连江,把那堆折子拿过来给姑娘。”谢澹随手指了指,笑道,“你反正闲着也无聊,要不你帮我批了吧。”

  陈连江在旁边听得手一哆嗦,两人说这些话就像谈论夜宵吃什么,可是这这这……这事也能儿戏吗,这折子也是旁人能看的吗,更别说批了。

  书案上的折子都是经过分类的,虽然陈连江知道那堆折子都是些歌功颂德、大小官员为了查办楚家之事表态、表忠心的上书,可要是真让姑娘在上边画上几笔,朝臣们哪能看不出来,朝中恐怕又得引起轩然大波。

  陈连江觉得头有点发晕,已经开始脑补妖妃祸国、御史老臣们痛哭流涕的戏码了。

  然而看皇帝这口气又不像说着玩,陈连江擦着汗赔笑道,“陛下说笑了,姑娘哪里会批折子的,姑娘若是无聊,奴婢给您拿些点心果子、找些玩意儿来玩……”

  “没事,你让她批好了。”谢澹道。

  旁边小姑娘自己先抗议了,皱着小脸道:“我不干,我又不会,你别想使唤我。”

  “就写一个阅字,就行了。”谢澹道。

  他说着,当真给她挑了支狼毫,润了朱砂墨递给她,叶初觉得有些好玩,便饶有兴致接过来,翻开一本奏折看了看,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全是拍马屁表忠心,怪不得他自己都懒得看。

  叶初读着读着就笑得倒在了椅子背上,哈哈笑道:“这个人真厉害,文采斐然,拍马屁的话写了这么多都不带重样的。”

  “这回知道你哥多不容易了吧,”谢澹轻哂,笑道,“得亏我还不至于让他们几句好话哄的昏头,真以为自己往皇位上一坐就能天下归心了。”

  “写一个阅字就行了?”小姑娘跃跃欲试。

  “就行了。”谢澹头也没抬地答道。

  陈连江心惊胆战看着小姑娘手中的朱笔落下去,大笔一挥写下了一个“阅”字,陈连江绝望地闭闭眼,再睁开,盯着那个字看了又看,忽然就明白皇帝的底气了。

  姑娘这字儿写的,实在是跟陛下的笔迹没什么两样。

  叶初从小习字就是谢澹手把手教的,至今都是用他给她亲手写的字帖,两人的字乍一看,几乎看不出什么区别,便是十分熟悉的近臣,谁还怀疑皇帝的御笔不成。

  “怎么样?”叶初写完,颇为得意地拿给谢澹看。

  谢澹瞥了一眼点头:“嗯,挺好,把那堆都给写了。”

  陈连江:……

  行吧。所谓后宫干政,皇帝都不怕,他瞎操什么心。

  就这样,晚膳后忙碌了不到一个时辰,谢澹批完了重要的奏折,叶初也批完了给她的那一堆,两人牵手回雨前斋去。

  夜色清凉,丫鬟在前边打着灯笼,两人慢慢悠悠信步而行,很快就望见雨前斋的大门了。

  谢澹把她送到后院房门口,看着小姑娘脚步轻快的进去。叶初走了几步一回头,便看到谢澹好整以暇地噙着笑看她。

  叶初转身走回来,觑着丫鬟已经进去了,四下好像没人,动作飞快地搂着他脖子亲了一下。

  “是不是又差点忘了?”谢澹含笑的声音。

  “没忘啊。”叶初笑。

  “忘了也没关系。”谢澹道,“忘了我会双倍讨回来。”

  叶初撇撇嘴,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然后转身就溜。谢澹望着小姑娘淘气地跑掉了,这时辰她沐浴洗漱也就该睡了,他站了站,身心愉悦地回前边自己房里。

  叶茴从门缝里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悄默声关上门缝,转过头小小声跟叶菱说道:“姑娘亲了陛下……”

  叶菱则用力瞪了她一眼,低声斥道:“你心里好歹有点儿数,别一惊一乍的,没见两位主子在一起时,满院子丫鬟下人都避着么?”

  * * *

  七月中,历经一个多月,楚家谋逆一案才大致审理完毕,楚家被罗列了谋逆、贪墨、卖官鬻爵乃至欺男霸女等等几十条罪名,皇帝下旨,楚家夷三族,其余人等和同案党羽帮凶尽皆按律问罪。

  福宁殿中,太皇太后听到这样的消息,当场就昏厥过去,醒来后口角流涎,身体僵硬不能动弹了。

  谢澹闻知后召了太医来看,太医们的意思,太皇太后年纪毕竟大了,这么一场重病,大概是不容易好了。谢澹下令尽力诊治,不能治愈也没法强求,但先保住太皇太后的命。

  人固有一死,他不在乎太皇太后什么时候死,也不在乎朝野上下会有什么议论,无非说皇帝血腥无情,楚家一出事太皇太后就薨了,他原本也不想要什么仁孝的美名。

  但是太皇太后这个时候死了不合适,总得等他订完婚的。

  订完婚,三书六礼过完,总得要过个一两年成婚才能不显得仓促,宫中和礼部也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帝后大婚。

  在这件事情上,谢澹是有足够的耐心,务必要做足了讲究的。他仔细思量过后,觉得订婚放在行宫也不合适,安安没有自己的“府邸”,就住在行宫里,纳采、问名、送聘书,这些礼节在行宫完成就显得潦草了。

  然而随着楚家倒台,朝野动荡,皇帝进一步肃清朝堂,大半年来热热闹闹的后位之争竟然没人关注了,谢澹这会儿还挺怀念之前朝臣们排着队给他上书立后的时候。

  天子不缺知心的近臣,可巧这个时候,卫国公和王老丞相先后上书,进言皇帝立后。向来对此事不置可否的皇帝这次竟含糊地说了句:“两位卿家所言甚是,朕会考虑的。”

  这几乎是明确释放出一个信号,回想两年前那次完全被太皇太后操纵的选秀,便又有朝臣上书建议大选。后宫如今可空空如也,有的是位置,自古帝王三宫六院,三年来皇帝不入后宫那明显是忌讳厌恶楚氏一族,如今楚家伏诛,太皇太后再也插手不了宫中的事情,皇帝也该是时候立后纳妃、享人伦之乐了。

  于是便有些人家又开始心思活络了。

  谢澹丝毫没理会上书大选的折子,下旨八月初从行宫回京,同时下旨准备朝廷三年一度的秋闱,也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开科选士。

  圣驾避暑一般是在九月中回京,如今皇帝忽然下旨八月初回京,便又引起一些揣测,朝议之时,谢澹便推说太皇太后抱病,不敢在行宫久留。

  这个理由十分充分,朝臣们如今也都知道太皇太后病重。之前太皇太后就病过几回了,年纪大了再加上这次楚家谋逆大罪查证确凿,夷三族灭满门的事情,太皇太后可想而知打击甚大,朝野上下心中也都有数,太皇太后怕是要不行了。

  这大热的天,万一太皇太后在行宫薨了,梓宫要从京城运来,装殓过后皇帝和群臣再一路哭送跪迎送回京城治丧,别的不说,那么重的梓宫棺椁从京城运来就罢了,送回去可就难了,太皇太后的梓宫得一百二十八人抬,这一路按照规矩不能落地,道路桥梁也都是问题。将会十分麻烦。

  天气稍稍凉爽一些,处暑节气,八月初三,皇帝奉太皇太后回京。皇帝礼仪恭谨,侍奉周全,太皇太后的车辇旁边跟了八名太医,一路小心照看。

  谢澹是真心怕太皇太后这个时候薨了,就算可以秘不发丧,却也不吉利。

  圣驾返京的仪仗浩浩荡荡,宗亲朝臣和诸多外命妇、官眷也随驾一起回去,便有人开始好奇传言中皇帝身边宠爱的女子,想要找机会一睹真容。

  车队中果然有一辆与众不同的马车,马车不带徽记,也没有象征品级的顶子,尤其不同的是车上不是寻常的车厢,却放了一顶软轿,只是这辆马车打从出了行宫之后便始终轿帘低垂,各家夫人贵女的眼睛都盯得发酸了,硬是没见那女子露一下脸。

  午间停下休憩用膳时,太皇太后和圣驾进了官道旁提前备下的行馆,人多,馆驿里哪里容得下,前头离御辇近的宗亲重臣跟着进去了,好歹还能有个地方,品级低的臣子和后边各家夫人贵女便只能凑合着在马车上休息用膳了。

  王姒盯着那辆水绿杭罗软轿的马车,凑到郭子衿身旁小声说道:“县主你瞧,那女子怕是也知道自己身份尴尬,说什么圣上宠爱,连个正经的位份都没有,午膳都没好意思下车露一下脸呢。”

  郭子衿看了一眼却没说话,王姒的母亲王夫人走过来,低声喝斥道:“休得胡言乱语,你怕是想死了不成,什么事情也是你能妄议的?”

  王姒低头扭了下手指说道:“母亲,我,我没说什么呀。”

  “你还要说什么?”王夫人骂道,“滚回你的马车里去不许出来,没的胡言乱语,我怎么养了你这样的蠢物!”

  王姒涨红脸低着头回去,王夫人向郭子衿福身行了一礼笑道:“小女疏于管教,县主见笑了。”

  郭子衿颔首微笑还礼,望着王夫人的背影无声一叹。如今官眷贵女的圈子里都在传言那女子跟她长得相似,独得圣宠,她这个“天生凤命”的县主却落了尴尬。捧高踩低、见风使舵之人从来不缺,如今连个四品御史中丞的夫人都敢当着她的面这般训斥女儿了。

  没人知道,那辆马车根本就是空的。叶初一早就被谢澹带进了御辇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她被谢澹打扮成内侍模样,穿了件内侍的衣裳,小姑娘还挺新奇有趣的,进了御辇就窝在谢澹怀里吃些零嘴。

  陈连江亲自送了两碗酸梅汤进去,赶紧放下帷幔偷偷想笑,陛下靠坐在铺了象牙凉席的软垫上,腿上枕了个白|嫩俊秀的小内侍,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叫人忍俊不禁,万一让哪位老臣瞧见,大概又要痛哭流涕以头抢地了。

  天气虽不像盛夏那么炎热了,初秋的天气里赶路仍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渐渐就叫人困倦,叶初平常起不来这么早,这一路也没什么风景可看,她枕在谢澹腿上,躺着躺着就睡起了回笼觉。

  等到御辇进了馆驿,陈连江撩起帘子看了一眼,谢澹怀里拢着人,目光淡淡扫过来,示意清场。

  陈连江赶紧以“陛下劳累”为由,打发闲杂人等都出去,院里只留下御前的人,谢澹才下车把小姑娘抱下来。

  谁知刚放到床上她又醒了,迷迷糊糊问道:“到了吗?”

  “早着呢。”谢澹忍笑。

  “八十里路要走两天,服了你们了。”叶初打着哈欠坐起来,嘀嘀咕咕地抱怨。

  “不然我今晚先把你送回去?”谢澹问。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走。”叶初道。

  “那就一起走。”谢澹道,拉着她起来用午膳。他给她碗里舀了一勺虾仁滑蛋,日常闲聊的口气道,“安安,回去我们先定亲?”

  “行啊,”叶初也是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我听哥哥的,你张罗吧。”

第62章 帝王家事

  圣驾仪仗隆重, 随行众多,行走十分缓慢,午休后继续前行, 当晚住进了一处用作行馆的皇庄。

  怕自家娇气的小姑娘受委屈,随驾人多杂乱难免有些讲究不到, 又怕谁冲撞了她,谢澹自然是要让她住在最好的地方。最好的地方是哪里,当然是皇帝的住处, 没有比他的住处再精致舒服的了。

  于是叶初住卧房的床,谢澹让人给他在外间铺了一张塌。皇庄这一处预备圣驾居住的三间主殿是相通的, 中间用帐幔和大漆红木雕花屏风隔开, 这么一来, 晚间两人便只有一道帐幔相隔了。

  两人以前出门在外,也没少同居一室,当然那时候叶初年纪小,如今女孩儿家大了, 谢澹就先问了她一句, 小姑娘自己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反倒让她独自去住一个陌生的屋子,她才要睡不好呢。

  谢澹便也坦然这么安排了, 反正也只有御前近身服侍的人知道, 许多虚礼界限对他们两个来说,实在是有些多余。

  就寝前,几个贴身丫鬟便先伺候叶初去沐浴洗漱, 洗漱完叶初换了寝衣,坐在里屋妆台前梳头发, 似乎把皇帝赶到外间睡卧榻是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谢澹等她沐浴完再去冲澡纳凉, 回来时换了件白色单罗内袍, 坦然走进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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