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这软枕是昭嫔送来的,难道不正说明了,我家主子会提前生产和昭嫔有关?”
顾晗冷不丁地吐出几个字:“嘴硬!”
在众人纳闷狐疑的视线中,顾晗解释:
“这个翡狸软枕是皇上见我惫懒,特意赐给我的,只到了长春轩不过半日,就被我转赠给渺嫔做生辰礼,你是觉得皇上会对我下手,还是会对你家主子下手?!”
夏巧目瞪口呆,完全预料不到事情这般的发展。
顾晗不耐和她浪费口舌,她直接看向李太医:“你适才给渺嫔请脉,她可有不足月就生产的征兆?”
李太医下意思地看了眼安太医,他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渺嫔身体并无大碍,皇子也已经足月。”
他一把脉,就看出了事情有些不对,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是不想插手进这件事的,在这后宫中,想要好好活下去,明哲保身才是最紧要的。
可如今被问到了他头上,李太医也不想替旁人做隐瞒,只是他和安太医同期共事良久,他不懂,为何安太医要掺和进这种后宫争斗中。
安太医脸色灰败地瘫在了地上。
这件事到目前为止,脉络已经很清楚,渺嫔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她根本早就到临产期,只是让安太医谎报时间,叫旁人以为她这个时候生产不对劲。
其实不过她自己想要嫁祸旁人,许是要拉顾晗下位,或者是想要搏皇上怜惜,争取亲自抚养亲儿的权力。
渺嫔算计了很多,甚至连那个嬷嬷都真的被骗了进去,许是有些不足,可事关皇嗣,皇上薄怒下,根本不会想那么多。
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哪怕没有后来顾晗的辩解,皇上都会选择相信顾晗。
顾晗直接跪了下来,她冷然下脸:
“皇上,嫔妾知道渺嫔诞下皇嗣有功,可嫔妾仍恳请皇上替嫔妾作主!”
“渺嫔其罪有三,一是欺君,二是以皇嗣作饵,三是构陷嫔妃,今日一事若非皇上信任嫔妾,嫔妾根本不敢想这些谋害皇嗣的罪名落在嫔妾身上后,会是什么后果!”
陆煜额角一抽一抽地疼,今日一事真叫他大开眼界,其实只要渺嫔安安分分地生下皇嗣,陆煜根本不会亏待她。
孕期初,他之所以不给渺嫔升位,是怕皇嗣压不住这个福气,也是不想叫人将注意都放在她身上,后来怕她会胡思乱想,年宴时仍给她升了位份。
如今她平安诞下皇嗣,养母自不如生母,陆煜也在考虑直接将她晋升成修仪,毕竟重辉宫的主位令昭仪已经照顾了两位皇嗣。
所以陆煜不理解,渺嫔闹出这些幺蛾子,要想要做什么?
而且,她针对不是旁人,是救过她数次的昭嫔。
忘恩负义的人,多是不讨喜的。
陆煜知晓了皇嗣无事,心中情绪就淡了几分,只升起被戏耍的恼怒,陆煜还未说话,先将顾晗拉了起来。
夏巧见状,顿觉情势不好,她立即道:
“皇上,这只是昭嫔的一面之词,不足以给我们主子定罪啊!”
周嫔先前被吴嬷嬷拦着,现在忍不住呸了一声:
“证据都扔脸上了,你还在嘴硬!”
“让安太医谎报临产期的,难道并非你家主子?!用昭嫔送来的枕头做戏嫁祸昭嫔,难道并非你家主子计划?!”
“虎毒尚不食子!你家主子为叫做戏逼真些,竟真豁得出去,要挟利诱让人给小皇子下毒,一旦这老奴下手快些,你家主子现在还能在里面好生躺着吗?!”
周嫔嘴快,劈里啪啦一顿骂,将夏巧堵得哑口无言。
陆煜不想再听渺嫔做的蠢事,他扫了一圈殿内,倏然,视线落在淑妃身上,淑妃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就听陆煜说:
“将小皇子先送去翊安宫,待洗三礼后再决去处,至于渺嫔,废封号,贬为才人。”
渺嫔,不对,余才人的处置,各位并不惊讶,毕竟她刚诞下皇嗣,功过相抵,如今被贬位也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
叫众人震惊的是,皇上竟将小皇子送到了翊安宫。
进宫这么久,顾晗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后变了脸色的模样,很显然,这件事对皇后来说,是根本不在预料之中的。
淑妃同样如此,她仍怔愣愣地,不复往日娇气,她被宫人推了下,才回过神,忙忙服下身子谢恩:
“臣、臣妾接旨。”
她情绪不稳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顾晗也很懵,她隐晦地看了眼皇后和淑妃,最后将视线落在皇上身上,觉得皇上这个决定,真的很让人看不透。
说句难听的,淑妃就是皇上为了保护皇嗣,在后宫设立的一个挡箭牌,所以,她身上有叫人可望不可及的恩宠,但这所谓的恩宠,是她付出一定代价才换来的。
既然如此,皇上怎么可能会将皇嗣交给她呢?
一旦淑妃膝下有了皇嗣,她就不再适合做挡箭牌这个身份,也就代表,皇上先前做的工夫都浪费了。
顾晗虽然不知皇上是如何想的,但她不觉得皇上是个这么不清醒的人,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第54章
临近早朝,陆煜直接离开荣粹殿,皇后深深地看了眼淑妃,才转身离开,其余妃嫔面面相觑,哪怕再神经大条,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群嬷嬷抱着襁褓跟在淑妃身后离开,顾晗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淑妃出行没有乘仪仗,几乎是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下襁褓。
顾晗一时有些唏嘘。
回过神,顾晗冷觑了眼产房,余才人的这番算计,她记住了,迟早叫余才人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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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才人醒来后,只觉得晴天霹雳。
她忽地狠狠攥住夏巧的衣袖,不敢置信地问:
“你说什么?!”
夏巧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余才人环扫了眼殿内,宫人凄然地跪了一片,明明她刚诞下皇嗣,殿中却不见一点喜色,她茫然地看向夏巧,怎么会这样?
有人给小皇子下毒,证据指向昭嫔时,皇上不应该震怒下不听昭嫔辩解吗?
哪怕皇上怜惜昭嫔,不想处置昭嫔,也更该对她生了一分愧疚。
余才人的确不喜昭嫔,这位和她同时进宫,却处处压她一头的人。
所以,她的算计才会冲着昭嫔去。
但昭嫔是否贬位受罚,对余才人来说,并不重要,她只是想要皇上对她生了怜惜,给她升位,好可以亲自抚养小皇子。
她有孕期间,皇上一直对她很平淡,余才人不能保证皇上会给她连升两个品级,才会想要给这件事加一层保障。
可她一睁眼,得到的消息就是她被贬位,小皇子被抱走,甚至没能留在重辉宫,她连见一面都难!
她含辛茹苦地怀胎十月,得了这么个结果,余才人如何能甘心?!
余才人身子一晃,就瘫栽了床榻上,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床顶,茫然呢喃:
“……不可能……”
余才人的悲痛欲绝,不予外人知晓,今日后宫中最开心的就是翊安宫,熬了一夜,皇后也免了请安,在所有宫殿都悄然安静时,翊安宫中一直未曾平静。
小皇子被放在了正殿中休息,淑妃一刻没有停歇,让人将偏殿收拾出来,她坐在软榻上,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小皇子的脸颊,软乎乎的,脸上似只有一层薄皮,仿佛一碰就破,吓得她赶紧收回手。
小皇子刚生下来,浑身红通通皱巴巴的,其实一点都不好看,不过两巴掌大的身子蜷缩在襁褓中,他闭着眼,格外乖巧安静。
淑妃垂眸看着他,眸中有些恍惚。
如果她可以有孕,这么多年的恩宠,许是她也早就有这么一个孩子了,可如果她可以有孕,皇上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盛宠她,福祸相依,她竟说不清得失。
待偏殿收拾好,嬷嬷们就拘谨地行了礼,抱着小皇子离开。
她们对这位宠冠后宫的淑妃娘娘,都有些怵得慌,而且,皇上只是让小皇子暂居翊安宫,小皇子真正的去处还未确定。
她们是皇上为了小皇子找的奶嬷嬷,注定和小皇子捆绑在一起,在小皇子的去处没有真正确认前,她们对谁都提心吊胆的,哪怕淑妃也不例外。
淑妃只猜就猜得到这些嬷嬷在想什么,所以,她没有拦着这些嬷嬷,任由她们离去,只不过在小皇子被抱走后很久,淑妃很久不曾不说话。
雅络将嬷嬷们领出去,再回来,就见娘娘这副失神的模样,她顿觉喉间生了堵涩,很久,她才呼出一口气,若无其事地掀帘子踏进去,轻声说:
“娘娘,您一夜不曾合眼,该要休息了。”
外间天际已经将白,一缕熹微的晨光落入殿内,淑妃低垂着眼睑,晨光都照不亮她眸底的晦暗,雅络听见娘娘很轻地问:
“你说皇上究竟想做什么?”
雅络噤声。
皇上的心思,哪里是她们能够猜得到的,总归皇上让她们宫中养着小皇子,她们就好好地养着就是了。
其余的,最好什么都不要想。
她一直不曾说话,淑妃轻扯了下唇角,深呼吸了一口气,低笑了声:
“是本宫魔怔了,竟一时当真因他的话生了妄念。”
雅络心疼地喊了声:“娘娘!”
“他不会叫本宫有孩子的。”淑妃闭上眼眸,她的低低喃语,轻到几乎刚出口就散了。
可雅络听见了,所以,她鼻尖一酸,两行清泪突兀就掉了下来,雅络转过头去,抹了一把眼泪。
当初皇上抬举她,除却后院中她容貌最盛艳,就是因她不能有孕,不能有孕,就少了妄想,就只能依靠皇上那所谓的恩宠,也免了再出现容宝林那种情形。
雅络想安慰娘娘,想说皇上不会待娘娘这么狠心的。
但她又生怕给了娘娘不必要的希望,待以后期盼落空时,那种升到高空又狠狠坠下的感觉才越显得凄凉。
雅络只能重复:“娘娘该休息了。”
淑妃抹了一把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她呼出一口气,道:
“你说得对。”
在躺下前,淑妃顿了顿,仍控制不住地交代了句:“让宫中人动静都轻点,别惊扰了小皇子。”
明知不可能,但一想到小皇子就在偏殿,淑妃仍不可避免地升起一丝奢望。
雅络哑声,半晌才低低应下。
只是娘娘这副模样,让她蓦然生了心疼,甚至对皇上都升起一丝抱怨,分明就不想给娘娘子嗣,作何这般折腾她家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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