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珰
现实总是这么现实的,长孙愉愉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红珊的兄弟可能会成为嗣皇帝,但五公主却绝没有这个可能。长孙愉愉自然地就偏帮了红珊公主。她们那圈子的人本就没什么所谓的纯粹。
都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长孙愉愉既然一开始就帮了红珊,如今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但是你也说了,这么短时间,五公主是不可能再排练出一支舞的。”春祭舞乃是大舞,光是舞姬就有三百名,而且还有乐工配乐,这些都不是能临时置换的。长孙愉愉其实没有戳穿红珊所有的小心思,红珊不仅不想让五公主顶替,同时还想要享受春祭舞的荣光,所以才会拜托长孙愉愉顶替她。
“即便五姐不会取代我,可如今我弄砸了春祭舞,父皇一定会厌恶我的。”红珊哭得很伤心,简直是闻者落泪。
长孙愉愉也跟着红了一下眼圈,泪花莹润了一下眼底,表示自己也很同情红珊。“但总比被揭发之后遭殃强啊,那就是欺君了。”
红珊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但我怎么去跟父皇说啊?”
长孙愉愉道:“现如今,只能我和娘亲跟你进一趟宫了。”
红珊这才有了些精神,“那就多谢你了,愉愉,给你添麻烦了。”
“咱们是表姐妹,说这些话就见外了。”长孙愉愉大包大揽地道。
入宫长孙愉愉是很不喜欢的,她辈分低,位置也低,见谁都得行礼,还动不动就要跪,在宫里还不能有丝毫行差踏错,想想就累人。
好在这次入宫倒是没遇到什么贵人,很顺利地就到了皇帝的乾元殿,恰逢皇帝正在检查几位皇子的功课,却是把三、四两位皇子斥责得灰头土脸。
长孙愉愉跟着她母亲晋阳公主进殿,眼观鼻,鼻观心地垂首站着,心里只道倒霉。三、四两位皇子是大位最有力的争夺者,他们的衰样被自己看见了,以后想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姑母。”三、四两位皇子虽然被骂得狗血淋头,却还是撑着笑脸跟晋阳公主打了招呼。
“华宁好久没进宫了,这许久没见都长成大姑娘了。”三皇子笑着越过晋阳公主的肩膀往后看。
被三皇子点名,长孙愉愉只好抬头朝他笑了笑,却是看得三皇子满眼惊艳。昔日漂亮的小姑娘如今忽地就长成了天仙似的大姑娘了,自然叫人惊艳。其实也不是多久没见,但是长孙愉愉这个年纪的姑娘,半年、一年的就能大变样,也难怪三皇子惊叹了。
别说他,就是四皇子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长孙愉愉。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五、六、七,三位年少一些的皇子,也俱是露出了惊艳的神情。
长孙愉愉重新“害羞”地低下了头。
这些自然都是小插曲,却说皇帝听见红珊扭伤了脚时,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怎么这么不小心,春祭舞乃是祈神之舞,你如何能这样?!朕当初就不该信了你,没有担当。”
红珊是六皇子的胞妹,此刻听得红珊被骂,六皇子也是脸上无光。
晋阳公主道:“皇兄,你就别责怪红珊了,她也是为了练好春祭舞,所以大半夜的都还在练习,这扭伤了脚谁也不想的。”
“那如今要怎么办?”皇帝问,“就是让小五顶上,这时间也来不及排练了吧?”
红珊张口欲言却被晋阳公主的眼神给制止了。
“谁说不是呢,所以红珊才跑到臣妹那儿哭呢,好在她那支舞当初排的时候华宁也在一旁出了些主意……”
“是呢,父皇,华宁可以代红珊跳啊。”三皇子接口道。
皇帝皱了皱眉头,“华宁的身子一向虚弱,她可跳得下整场春祭舞?”跳舞一直都是一项体力活儿,千万别小瞧,等闲人蹦蹦跳跳的一小会儿就喘不上气了。
红珊忙地道:“华宁能行的,她能行的。”
晋阳公主道:“不如让华宁和小五一起试试吧,这样谁能尽快跳下排的那支舞就谁上,如此也叫人放心些。”
皇帝点了点头,觉得这法子还算妥当。
红珊私下拉着长孙愉愉道:“华宁,你可不能输给五姐姐啊。”
作者有话说:
珰三千:我来洗白一下自己。
69:你不如洗白一下我,给我白皮。
珰三千:我没有追剧,也没有粉流量。
69:那王牌战队是谁?
珰三千:(吃惊)这你都不知道?ST啊。
69:你不是吧,你为了摘清自己,是想让所有人都弃文吗?ST?你认真的?
珰三千:人家只是被喜剧耽误了的帅哥好伐,年轻时很帅的。
69:要是有人继续骂你ST要弃文,你是不是洗白自己说,ST是ET外星人的一种?
珰三千:哈,哈哈,哈哈哈~~~
好尬。
第31章
长孙愉愉敷衍地笑了笑, 感觉自己母亲这不是在挑拨她和五公主的关系么?不过上次给红珊排舞已经是得罪了五公主一点儿了,如今也不过是雪上加霜。
“娘,这样的话, 我和五公主岂不是以后都不好见面说话了?”长孙愉愉在回府的马车上道。
晋阳公主摸了摸长孙愉愉的头发笑道:“得罪她也没事儿,她没有兄弟护持,她母妃也不得力, 乐平这次回来, 朝廷还得再送一个公主去和亲, 估计就是小五了。”
长孙愉愉听了却没多高兴,只是叹了口气, 有时候想想这些皇家公主还真不如她一个县主的日子过得好。
因着知道了五公主要和亲的事儿,长孙愉愉在春祭舞这件事儿上就没那么尽心了,她寻思着人一生总得有个值得回忆的亮点啊, 对五公主来说春祭舞或许就是她的亮点, 所以长孙愉愉多练一会儿就开始气喘吁吁,看得红珊公主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她也是知道长孙愉愉的身子骨不争气的,着急也没用,真要把长孙愉愉弄出个三长两短来, 晋阳公主能吃了她。
但即便如此,长孙愉愉接了春祭舞的事儿, 还是忙得不可开交, 日日都泡在梨园里了, 哪怕是装装样子也得待在那儿。
二月初赈贷的人回来时, 长孙愉愉才借口身子不舒服在梨园那边告了假。
一群人聚在了一起, 七嘴八舌的, 尤其以钟雪凝的嗓门儿最大。“哦, 愉愉你是不知道,这回赈贷可真是被你料准了呢,咱们砸了有些人的饭碗,在高阳就险些出大事儿。”
“怎么回事儿啊?”长孙愉愉好奇地问。
钟雪凝推了推陈一琴,“琴妹妹,你来说。”
陈一琴跟她们相处久了,也就没那么害羞了,被钟雪凝这么推出来,也没推辞地开口道:“是我哥哥险些出事儿,他没太多出门的经验,跟那些泼皮无赖更是没打过交道,结果他和九哥一到高阳就被人盯上了。人家也知道他们有些来头,没想明着来,就派了个神偷出来。”
“那么多银票,我哥怕出事儿,临行前是我娘用针在他衣裳内里缝了几个口袋装进去的,结果路上什么时候被人摸了去他都不知道。”陈一琴说起这个现在心里都还怕呢,那可是一万两银子。
“然后呢,你快别歇气儿了,赶紧说。”许嘉乐催促道。
陈一琴长这么大还没如此受过瞩目和催促呢,赶紧接着道:“我哥那么大个人了,他说他当时都要吓哭了。还是我九哥安慰他说,别慌,他去把银子找回来。”
如今都知道六元之才陆行就是陈一琴的九哥,长孙愉愉问,“他能有什么法子啊?最后找回来了吗?”
陈一琴点点头,“我也是没想到我九哥那么大能耐呢。他就出去了一趟,半夜里那银票就悄无声息地放到了我哥枕头上。”
“哇。”众女齐齐惊呼,“怎么办到的啊?”简直无法想象。
陈一琴噘噘嘴,“我也是好奇呢,追着九哥问了好一阵,他只说什么那些人是盗亦有道,他去跟他们讲了讲道理,人家就自己把银票送回来了。现在他人进了考场,我想追问个仔细也问不到了。”
长孙愉愉想起来这几天正是春闱。
长孙愉愉在脑子里想了想那场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跑去找那些大盗讲道理,那模样还真是好笑。但却也佩服陆行能有那样的勇气,最后居然还被他给办成了。
她这想法却是有些天真了,真当读书人的舌头是把剑呢?能说得人低头?
“嗯,那也总算是有惊无险。”长孙愉愉道。
“可还没完呢。”钟雪凝继续道,“那些人找神偷出马没管用,还有其他损招呢。”
陈一琴赶紧点头,“是呢,后来我哥他们第一天开始赈贷的时候,就来了一群泼皮流氓,不许百姓进屋,也不许我哥他们出去。却是九哥大展神威地把那些泼皮都打走了呢。”
“陆行止打走的?他一个人?”长孙愉愉明显不信,陈一琴这也太会往她亲戚脸上贴金了。
陈一琴迟疑了片刻道:“可能不是吧,我也不清楚,反正是九哥打开了局面,但那些百姓却依旧不敢进去,说是怕被当地的豪富报复。最后九哥他们还去找了高阳县令,也不知怎么的,几家坐下来谈了谈,那些豪富才退让的。”
陈一琴说得简单,但实则一个是举子一个是武英殿大学士的公子又如何?当地父母官不给你面子还不是不给,毕竟不是直属上司。不过就算县令给了面子,那些豪富又岂是好相与的?这里头的过场,陈一琴不懂得轻重和关节,所以说不明白,以至于给人很简单的错觉。
杜丽棠这时却出声道:“琴妹妹,难道说你九哥跟那高阳县令有旧?”
陈一琴摇摇头,“才不是呢,只是恰逢其会,那时高阳县刚好出了一桩杀人案,县令原是定了案,结果被人夜半投书说他是冤枉忠仆,他急得一筹莫展,刚好九哥去求他赈贷的事儿,顺手帮他把真凶给揪了出来了。这才办得那么顺利呢。”
“什么杀人案啊,真凶是谁啊?”众人一听到杀人案就都好奇了,这些个姑娘甚少听到这些事儿。
陈一琴被众人围在中心,心里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得意,“是一个寡妇被jian杀,被人举报到了官府,说是那家的老仆觊觎寡妇的美色杀人的,那老仆矢口否认结果却是屈打成招,刚定了案,就被人夜半投书。”
“然后再细查又说那寡妇跟隔壁的一姓潘的富户有奸情,没过两日那富户也被杀了,高阳令断定是那寡妇的继子恨他继母跟人偷情所以杀人。那继子居然也承认了,只是他承认的案情却和实地调查有出入,高阳令正要定案,又被人夜半投书。”
众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夜半投书的侠客是谁啊?”
“谁知道呢。但是既然有人知情,那高阳令也没敢随意断案,恰好我九哥找上门,他就把这案情说给了我九哥听。九哥去案发的地方看了看,就说让那县令把举报人父子给抓起来,结果审问之下,竟然真是那举报人奸杀的寡妇,至于那富户却是那继子的父亲生前好友所杀。”
众人听得出了老长一口气,“这案情太复杂了吧?”
陈一琴点点头。
长孙愉愉倒是觉得陆行他们那一行遇到的事儿可真多,虽说有艰难险阻,但也很刺激不是?
“哎,这年头连做个好事儿都这么艰难。这还只是高阳一路呢,厚丘那两个地方呢?”长孙愉愉问。
顾静婉道:“陆世子那边儿却没什么波澜,他带着定军侯府的家丁,没人敢惹事儿。”定军侯府的家丁那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或多或少都带了残疾,但其凶悍却绝不是普通人能相提并论的,这也是为何长孙愉愉一定要拉着陆征的缘故。
“琴妹妹,你九哥这么厉害,韦相公又说他是六元之才,你说这次春闱他能不能考中会元啊?”杜丽棠笑着问。
陈一琴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我娘听了九哥的事儿,还埋怨我说差点儿耽误九哥的举业呢。”
但实际上这次的赈贷并没有耽误陆行,反倒还成就了他。却说春闱放榜,他的确是名列第一,考中了会元,这就算是连中五元了。
只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殿试时皇帝通常不会把会元点为状元,这是要区别于考官的取舍,毕竟这些新出炉的进士都是天子门生,排名顺序怎么能跟主考官点的一样呢?
因此至少从本朝开科取士以来,就没出现过会元点为状元的事儿。
但此次赈贷,陆行孤身说服神偷,又替高阳县令抓出真凶的事儿已经在京城传得有鼻子有眼儿了,甚至皇帝也耳闻了。到殿试那天,皇帝竟然还专门问过陆行这件事。
最后皇帝便亲自点了陆行为状元,成就了他的“连中六元”。从今往后,陆行就是什么都不用干,也能名垂青史了,因为从古至今,连中六元的人加他才一共三个。
然则这些事儿,长孙愉愉都一概不知,因为最近她已经吃住都在梨园了。说来今年的春祭舞也不知是犯了什么忌讳,红珊扭到脚之后,五公主有心顶上,排练得很认真,眼瞧着要成型了,结果她也把脚给拧了。这下子长孙愉愉真的是临危受命,给她留下的时间也就三日功夫了。
春祭这日,皇帝领文武百官以及新科进士往社稷坛致祭,今年的春祭晚了些日子就是为了等新科进士出炉。因为他们这一拨新人也好比就是朝廷的春苗。
社稷坛是一个高约五丈的土坛,顶上正中为阴阳,四周列八卦为阶,阶梯上的台地种植稼穑,此时已经是青青一片。
皇帝三牲致祭后,领着文武百官听司礼官员念祝辞,辞毕,雅乐起,便轮到春祭献舞了,这也是春祭最隆重的仪式。
身着绿襦白裙的几百名舞姬从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涌上了阶梯,真真是仿佛铺天盖地的春日气息一般,芬芳涌动。
就在众人为这片绿意而心生欢喜时,坤位的舞姬们开始举抬起手中的红鼓,一名脸戴面具,也身着绿襦白裙的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红鼓之上。
随着红鼓一层一层地传送往前,她也仿佛被众人一层层抬上了坤位的顶部。
此时微风习习,她那薄薄的披帛、飘飘的绶带在风中翩翩飞舞,还有随风翻飞的雪浪绿波一样的衣裙,好似凌波春仙一般,被一层又一层的“绿色麦浪”推上了阴阳之顶。
阴阳之顶,此刻正中已经被抬上了一面宽约一丈的大牛皮鼓,那春日仙以飘逸的舞姿旋上了大鼓。
脚尖轻点,鼓声渐起,你仔细一听,那鼓点声却是完美契合了此时的雅乐。
鼓上的人非常轻盈,她的腰肢纤细得仿佛春日桃花枝头的那一缕阳光,她的腿很长,因为修长所以跳起舞来显得特别的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