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吉 第47章

作者:明月珰 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古代言情

  “不属于咱们?”晋阳公主不解。

  “嗯,就是想请皇帝舅舅题词,叫皇家画馆也行,其他的什么也可以,这些画送进画馆,找专人看护、保护和妥帖收藏。真迹每年展示一次,馆里就放临摹品,另外还可以辟出一处专门的馆阁,用来展示画坛新晋的字画,你觉得如何?”长孙愉愉问。

  晋阳公主眯了眯眼睛,这才明白她女儿的重点在哪里。画坛新晋之作,谁来选,谁来评,谁来决定哪些作品有资格进入皇家画馆?这等权利,晋阳公主喜欢。

  “行吧,你如此说,娘也不是吝啬之人,反正哪些东西早晚都是你的。不过你既然要做,就好好做,请你皇帝舅舅题词自然也可以。”晋阳公主道。

  长孙愉愉点点头,“娘,我想用咱们家在永和坊的那栋宅子做画馆,你看如何?”

  “还说你不败家呢,轻轻松松就把一栋三进的宅子送了出去。”晋阳公主没好气儿地道。

  “没送出去,房契还在咱们手里,若是皇家画馆办得好,那房契就能长久地在咱们手里。”长孙愉愉道。不过对她而言,即便护不住也无所谓,这世上的东西本就是从一个人手里转到另一人手里,这么流传下去的。像陆家那种千年世家的毕竟是少数,而且那也是有起起伏伏的。

  “算了,我也难得管你了,反正都是你的,你自己可劲儿造吧。”晋阳公主状似无奈地道。

  长孙愉愉很快就把自己那群小姐妹都召集了起来,把这想法一说,听的人都有些懵。

  “我也就是试试,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但这事儿若是要在正月里展出来,要做的就太多了,所以还需要你们帮帮我。”长孙愉愉道。

  钟雪凝立即道:“这是自然的,只是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长孙愉愉道:“就是帮我布置一下画馆。如今只是草创,又赶时间,因此只能随便弄一下,可我心里是要重新造那画馆的,要造成我心里想的那般。所以还得请个造园子的大师,我想请个南边的造园大师,琴姐姐你可有推荐么?另外还要劳请子月帮我画图。”

  方子月当然是一口应下。

  陈一琴则道:“这个我不熟,不过我九哥应当知道,我回去问问他,再给你回话。”

  长孙愉愉点点头,又对着大家伙道:“还有一件事想请大家都帮帮我,我家藏画也没太多,我还想找一些咱们现在画坛上的佳作来展示,但是要求很高,等闲的画宁愿不要。要是你们有觉得好的,就推荐给我,我们一起来看看。将来什么画能入皇家画馆,却是要我们几个都点头,才能进。”

  “我们?”杜丽棠等人都惊讶了。

  “对啊,因为这个画馆我想好好办下去,至于银钱,进画馆是要收入门费的,画馆里以后也会有茶室也会有收益,但这都是将来的事儿了,短期的话我娘亲同意给我些银子,但将来可能还是得四处筹捐,这都是后面的事儿了,不过你们需要知道的是,这件事我想办成长久的画馆,也希望你们大家都能参与,我相信这一定是能流芳的事儿。”

  所有人将信将疑的,只因为这件事以前没人做过,也不知道能否做好。再且长孙愉愉总是要成亲嫁人的,嫁人以后可还能如此却也不好说。

  长孙愉愉却不管别人的疑虑,若是什么都顾忌,就没有办得成的事儿。她们散了之后,长孙愉愉就找来了朱慧兰,通过她以极快的速度买到了一大批无色透明度最好的颇黎,做成了画框。

  皇家画馆是在正月初三开馆的,鞭炮放得响彻天际,但通常开业所请的舞龙、舞狮却是一个都没有。沿街站满了宫中侍卫,老百姓被挡在街道最外侧垫着脚才能看到热闹。

  只见一对人马举着旗帜从宫门而出一路往永和坊来,举旗人后面,是两个红袍太监抬着一块牌匾,此刻牌匾罩着红布,却是看不见写的什么。

  老百姓看着画馆那不算宽敞的大门,以及门内阻挡视线的影壁,看不出里头是要开个什么东西。有人猜是大饭馆,也有人猜是开会馆,一时议论纷纭。

  但有一条大家伙都是知道的,那就是这家的东家来历极大,否则怎么能让宫里的太监来送牌匾?

  也有来看热闹的士子,交际广泛的一眼就看出了,在画馆大门口那些个穿着便袍的人里,竟然有武英殿大学士陈筑远,御史大夫孔廷秀等大佬,其余还有画坛耆老余老、白石山人,连画坛大家纪夫人也在场。

  待宫中太监于鞭炮声里揭开皇帝御笔亲书的“皇家画馆”牌匾后,众人才齐齐哗然,竟然是个画馆。许多老百姓一时都失去了兴趣,他们觉得自己这些泥腿子也看不懂那些书画。

  揭牌后,庆阳王便代替晋阳公主和长孙愉愉延请了诸位客人进入画馆,这些人都是拿着帖子来的,待他们进入画馆后,看热闹的百姓就要一哄而散了。

  谁知从画馆出来一个穿着蓝色布袍,留着一缕美髯的中年国字脸男子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还请留步,今日皇家画馆开业,里面展出了晋阳公主这些年收藏的百余幅历代大师的真迹,若是有兴趣一观的可以去侧门处排队,今日会发放三十枚号牌,领到号牌的可以入内观赏。”

  真正的泥腿子老百姓听了倒是没多大反应,然则那些个学子一听却是惊呆了,另外那些从外地赶来参加今秋秋闱的士子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时间都开始迈开腿往侧门处抢去。

  画馆内,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都在,毕竟是皇家画馆。长孙愉愉跟在晋阳公主身边与众人寒暄,并以主人的身份带着大家游览整个画馆。

  如今的画馆其实就是一栋三进的宅子,跟长孙愉愉构想中的画馆还大不一样,但即便如此,这些日子在她们琴社人的筹备下也是弄得像模像样了。

  花木葱茏、清香馥郁。

  三进宅子第一进陈列的新秀的画作,第二进才是晋阳公主收藏的那些真迹,每一幅画的上端都罩着一块颇黎罩子,挂在墙上的则是两面以颇黎夹着,既能看得清清楚楚,却又叫人按捺不住想去摸那些画时不至于毁了画卷。

  晋阳公主对众人道:“这些画展到正月十八就要收回去存起来了,都是年生久远的古画,这么摆着很容易就毁了。所以华宁想请善于临摹之道的贤达,趁着这个机会将它们都临摹下来,放在画馆里展出,也可方便习画之人学习。”

  众人听了自然人人点头赞好。

  不得不说,皇家画馆的确在这个正月里大出风头。一来晋阳公主的收藏称得上珍贵,二来整个花灯节期间,坊间议论最多的就是原画的临摹了。

  晋阳公主每幅画出一百两银子,请人临摹,不仅给钱,还给了近距离看珍迹的机会,多少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准入门槛却是极其高的。需得经过长孙愉愉她们琴社的主要社员全部点头,那人才能得以获得临摹的资格。

  晋阳公主和华宁县主做了这等好事,自然是人人称颂,尤其是那些富有才华的士子,更是盛赞两人。长孙愉愉可谓是出尽了风头,正月里出门做客,谁不议论皇家画馆的事儿?

  虽说晋阳公主的藏品只展出了半个月,但谁让她们母女神通广大呢,紧接着晋阳公主更是亲自进宫请出了被历代皇帝珍藏的王右军的《兰亭集序》。

  只展出三日。

  这三日皇家画馆的门外简直是人满为患,但为了保证观赏者能不被打扰,挂着《兰亭集序》的大厅,一次只允许八人入内,限时一炷香。

  朝中重臣有些得皇帝恩宠曾得以近观此作,但这样的人世上又能有几人?所以满朝大臣几乎都过来了一趟。

第67章

  晚上因为应酬累得瘫倒的晋阳公主笑盈盈地看着长孙愉愉道:“愉愉, 你这法子却好。”晋阳公主以前的圈子都是贵夫人,现如今却是拓展了太多了。

  长孙愉愉捶了捶自己的手臂,“亏得只展出三日呢, 光是盯着《兰亭集序》就够累人的了,我生怕出了任何岔子。”

  晋阳公主道:“好了,马上就要出正月了, 你却能得以休息休息了。”

  长孙愉愉摇摇头, “娘, 你能不能进宫请托皇帝舅舅,让他请陆修撰临摹一幅《兰亭集序》放在画馆里展示?”

  晋阳公主道:“为何要去请托皇上?你自己跟陆六元说不行么?”

  长孙愉愉撇撇嘴, “他就是个木头脑袋,又定了亲,我请托他, 他肯定拒绝的。可是我觉得《兰亭集序》这样的字, 非得找个名气大的临摹,再挂在咱们画馆里才能有吸引力。不然我怕画馆以后没了新鲜感,大家就不上心了。”

  晋阳公主点了点,“那行,我帮你跟你舅舅说。不过接下来你这画馆又要如何?难道就展示那些临摹品?”

  “那当然不行了, 我打算每半个月就展示一幅出名的真迹。”长孙愉愉道。

  “你哪儿去寻呢?”晋阳公主问。

  “雪凝她们家都有些藏品,私底下借出来展示一下呗, 再不济, 宫中藏了那许多字画, 也是时候让世人开开眼界了。”长孙愉愉不以为意地道。

  这种对别人难于上青天的事儿, 对长孙愉愉来说却是无需烦恼的事情。因为很多人都习惯捧着她, 宠着她。

  好比正月末她去庆阳王府做客, 京城的一众仕女也几乎都是人人围着长孙愉愉转, 便是咏荷社的许多人,也都凑了过来。

  至于长孙丹那边的人却是寥寥无几了,也就陆甜甜和史墨梅跟她说话多一些。但因为孔重阳成了陆甜甜未来的嫂子,她们以前又是一个社的,陆甜甜就和孔重阳走得近了些。

  偏孔重阳如今又与长孙愉愉交好,连带着陆甜甜的态度都暧昧了许多。

  何芝跟在她表姐长孙丹身侧一直拿眼睛瞪长孙愉愉,可长孙愉愉压根儿就没看见她。

  “得意个什么劲儿吧?不过是办个画馆,她又不是第一人,居然就猖狂了起来,真是可笑。”何芝不忿地道。

  “办画馆她虽然不是第一人,但能把《兰亭集序》借出来的,她却是第一个。”长孙丹冷冷地道。

  史墨梅闻言,一脸为难地看着长孙丹。

  “怎么了,阿梅?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咱们还用得着藏着掖着的么?”长孙丹道。

  “就是,我爹爹想让我哥多练字,好好儿练字,如今难得有机会能看到王右军的真迹,可每日发放的牌子就那么几张,还得限时,我爹就想让华宁给我哥哥行个方便。”史墨梅道。

  长孙丹偏了偏头,似乎是不大明白史墨梅的打算。

  “可是你也知道,我爹和我娘同晋阳公主府没什么来往,他就想着让我跟华宁说一说。”史墨梅都难堪死了,她爹可真难为她。只是她怎么好说,她和长孙愉愉完全不在一个圈子里玩儿?她爹只会以为她是小孩子脾气的。在这京城,不跟华宁县主玩儿,又跟谁玩儿呢?

  谁都是以能跟华宁县主长孙吉来往而自豪的。现如今长孙愉愉办了那几件大事后,声誉可就远远不是长孙丹能比拟的了。

  所谓的长孙双姝也没人再提及了,如今早就是一枝独秀了。

  长孙丹这才听明白了史墨梅的意思,她这是要改换门庭啊,于是冷笑道:“好啊,你去跟她说好了,华宁素来大方。”

  说不得长孙愉愉的确大方,但那也是分人的,似史墨梅这种人,她从一开始就没瞧上过。

  因此当史墨梅厚着脸皮,鼓起勇气跟她提了《兰亭集序》的事儿后,长孙愉愉特别礼貌温和地笑道:“史家姐姐,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这两日请托的人实在太多了。连素日冷峻的陈大学士也开了口,给他儿子多要了几张牌子。凌相公家的公子也拿了好些牌子去,孔姐姐也给她哥哥拿了些牌子,现如今就是雪凝她们问我要多的牌子,我都没有呢,真是不好意思啊。”

  听听长孙愉愉这话里的话,朝廷五大学士里就有两个走了她的关系拿牌子,且还不提她没说的,这影响力也没谁了。

  史墨梅讨了个没趣再回到长孙丹身边,少不得被何芝奚落了一顿。“她素来眼高于顶,如今更是跟翘尾巴孔雀一样,你又何苦去热脸贴冷屁股的。”

  史墨梅被长孙愉愉拒绝也是难堪,“我听她刚才提起孔重阳帮她哥哥拿牌子,现在听说她们还组了个马球队,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呢?”

  “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何芝问。

  史墨梅低声道:“华宁心里对陆世子是个什么想法,咱们都是知道的吧?上回甜甜生辰,她故意送了甜甜一幅岳将军的字,就是为了讨好陆世子。可如今陆世子与孔重阳定了亲,她却与孔重阳走那么近,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长孙丹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何芝急急地道:“这话怎么说啊?墨梅姐姐你该不会是说……”

  史墨梅对着长孙丹道:“丹妹妹,我记得那日魔鬼滩的事儿是华宁主动提起来的吧?”

  长孙丹点了点头。

  “她可不是随便被人一激就犯傻的人,那次险些出了大事儿,她自个儿也遇着了狼,腿还瘸了,你们说她会不会就是故意的。她想引着陆世子去救她,结果陆世子却救了孔重阳?”史墨梅道。

  长孙丹望着不远处正在一块儿说话的长孙愉愉和孔重阳,她们亲昵的样子仿佛意思一丝芥蒂也无,这让长孙丹不得不深思史墨梅的话。

  长孙丹倒不认为长孙愉愉会引陆征去救她这样来定亲,毕竟如果晋阳公主府想和定军侯府结亲,找皇帝下旨不是更体面吗?长孙愉愉完全犯不着以清白声誉来拴住陆征,所以……

  长孙丹眯了眯眼睛,想起打马球那会儿,孔重阳就时常借机亲近陆征。说不得是孔重阳和长孙愉愉一拍即合,才弄出了魔鬼滩那一幕。反正对长孙愉愉来说,只要自己不能和陆征定亲她就满意了。

  长孙丹想到这儿,不由恨毒了长孙愉愉。她怎么能那么坏呢?她就那么见不得自己好么?

  长孙丹正想着呢,偏这时长孙愉愉回头看到了她,还冲她笑了笑,这一笑看在长孙丹眼里别提有多刺眼了,这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长孙愉愉却没有挑衅长孙丹的意思,她是因为心情很好,所以才对着每个人都保持笑容的。

  二月二龙抬头时,长孙愉愉又从孔重阳家里借来了一幅展扬的《春居》,以保证皇家画馆每半月都能有一幅知名的真迹展出。

  《春居》画的是十几个童子在放纸鸢,或执轮,或仰观,或飞跑,把童子得意的、焦急的、嬉戏的神情画得淋漓尽致,整幅画是少有的活泼气象,也是展扬最为世人所推崇的一幅画。

  当然这幅画比起《兰亭集序》的名气是差了不少,但长孙愉愉为了把这幅画推出来,还特地筹办了一场纸鸢大会,因为她个人很是喜欢展扬的画风。她有自信这次展出后,展扬的画一定能更受推崇。

  当然纸鸢大会也不仅仅是为了画馆的名气,还是为了迎接来自草原的客人而准备的娱乐。

  今春皇帝万寿节,不止草原,还有西域的小国,南边的百越等国都有使者入朝来贺。官员长孙愉愉是不用管的,但是随行的家属、贵女,她们却得让她们也有娱乐之处,得慕□□盛华。

  纸鸢大会算是其一,继而是女子马球赛,总之会让那些个贵人日日都有玩乐和议论的话题。

  纸鸢大会在京城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每隔一、两年总会举办一次,就看是谁来发起,今年恰好是长孙愉愉有兴趣而已。

  而等闲人家里都是藏着不少纸鸢的,各式各样的都有。

  长孙愉愉有些担心陈一琴,“琴姐姐你家里有纸鸢么?”

  陈一琴果然摇了摇头,“没有,不过那个简单,做一个就好了。”

  长孙愉愉笑了笑,“京城的纸鸢会可不是随随便便做一架风筝来就行了,太过普通会叫人看笑话的,一飞上了天更是泯然众人,都找不到那个是自己的风筝了。”

  陈一琴傻眼地看着长孙愉愉,“放纸鸢不是为了好玩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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