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子哲
崇仁殿,沈翌回去后,就去书房又处理一叠奏折,宋公公得到好消息后,脸上终于露出个笑,他径直走了进去,躬身道:“太子妃已退热,想来已无碍,太子也去歇息会儿吧。”
尚不足寅时,沈翌还能歇息一个时辰,闻言,他才起身。
陆莹仅退热四个时辰,翌日午时再次起了热,太医的意思是让太子再为她施一次针。
陆莹彼时正清醒着,闻言,身体不由有些僵。
她无端有些结巴,“不、不然先药浴试试?”
萧太医道:“太子妃昨日药浴便没什么用,不若直接施针吧,以免等会儿再烧起来,一直高烧恐对胎儿不利。”
这段时间,陆莹时常会感到孤寂,夜深人静每次抚摸腹部时,小家伙总会给她回应,哪怕尚未生产,母亲对孩子的爱,也毫无保留。
闻言,她顿时没再推辞,直言道:“那就施针吧。”
萧太医便让侍卫去了崇仁殿。
太子此时正在与大臣们议事,前日不仅京城下了暴雨,保府也下了暴雨。
保府的暴雨是三日前开始下的,直到今日尚未停下,有些地势低的地方已被淹了,村子里许多屋子都是泥土房和茅草房,被雨一淹,有部分房子已倒塌。
因保府离京城近,消息才及时传到了京城,若是旁的地方也发生了洪涝,只怕后果难以想象。
太子与大臣们正在商议此事,宋公公得知太子妃再次起热后,一颗心不由提了起来,他思忖了片刻,还是进了书房,低声道:“殿下,太子妃又起了热,萧太医让您再去给太子妃施一针。”
沈翌闻言,俊秀的眉微微一拧,大臣也听到了这话。
太子妃险些落胎的消息,大臣们都知晓,怕她耽误下去,对皇嗣不利,刘大人赶忙道:“太子先去施针吧。”
其他人也附和了一声。
太子没敢耽误,对大臣道:“成,那众位大人先商讨着吧,孤片刻后再归来。”
沈翌径直入了宜春宫,他身材颀长,五官轮廓很深,缓步走来时,身上自带一股威仪,陆莹几乎不敢看他,赶忙穿上绣花鞋,行了一礼。
太子这才发现陆莹清醒着,他脚步不由一顿,沉默了一下,方道:“不必多礼。”
两个丫鬟行完礼,已自觉退了下去。
陆莹乌发半挽,修长的脖颈透着一丝浅淡的粉,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下一刻,就听太子道:“脱掉里衣,趴下吧。”
他声音低沉悦耳,清冷中透着一丝暗哑,落入耳中,令陆莹的耳根无端有些发麻。
她脸颊红得几欲滴血,整个人也异常笨拙,唇抿了抿,解了好几下才解开盘扣。
太子的目光落在梳妆台前,并未瞧她,也没瞧见她的紧张,只听到了衣料的摩挲声,指尖又不由有些轻颤,他死死扣住了掌心,才止住了发颤。
陆莹将衣服解开后,才想趴下,可肚子太大,她一个人竟不敢往下趴,唯恐压到肚子里的小家伙,怕惹他不喜,她没让他帮忙,只出声喊了一声“莎草”。
莎草连忙走了进来,一眼就瞧出了自家小姐的窘迫,她一时有些自责,早该帮她弄好再退下,实在是太子的眼神有些冷,她和木槿才没敢多待。
莎草将折好的被子放好后,才扶着自家主子趴了下来,她恭敬退下时,本以为太子会开始施针谁料,他竟站着没动。
莎草一时有些疑惑。
她并未多想,陆莹默默趴了一会儿,才扭头看了他一眼,他站在梳妆台前,低垂着眼睫,也不知在深思什么。
陆莹咬了咬唇,就在她忍不住催促时,他总算动了。
她清醒着,对沈翌的刺激无疑更大,他又净了净手,缓了片刻,手才没那么颤,取出银针,朝她靠近了些。
陆莹没吭声,这倒是缓解了他的难堪,他快速施了一阵,第一针扎下去后,后面的就快了很多,许是昨天才扎过的缘故,今日再扎,陆莹有些疼,不由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发出声音时,沈翌手一抖,针有些歪,他没敢扎,骤然松了手,银针落在了陆莹白玉似的后背上,她肌肤莹白,比银针还要剔透,饶是不敢瞧,捡针时,也瞧见了她漂亮的蝴蝶骨,手指还不受控地触碰到了她的肌肤,入手一片软滑。
他手上略带薄茧,被他触碰的那一刻,陆莹的身子不自觉轻颤了一下,银针也跟着晃了晃,下一刻,男人的手就按住了她的背,“别动。”
他声音异常哑,似是夹杂了砂砾,令人无端有些脸红心跳,陆莹僵着身体没敢再动,只觉得他的手,像一块碳,险些将她烤化。
她不再动后,沈翌才继续施针,她却再次轻“嘶”出声,她声音软糯,轻“嘶”夹杂着颤音,饶是很轻也惹人遐想,沈翌一时有些恼,有那么一刻甚至以为,她在引诱他。
“有那么疼?”
陆莹听出了他的不耐,心中也升起一股无名火,他扎得疼,还不许她难受一下?她没有叫出声,已经很给他面子了,若非为了肚子的小家伙,她根本不会在这儿受罪。
她自然不敢抱怨出声,只默默咬紧了唇,没有吱声。
沈翌再次施针时,她想咬住唇,不发出声音,却没料到这个穴位比之前那针还疼,她不受控地轻喘了一声。
第33章 发动
沈翌眸色暗沉, 身躯紧绷了起来,有那么一刻甚至想捂住她的嘴,直到发现她后颈部渗出一层薄汗时,才意识到, 她许是真有些疼。
他毕竟是半道出家, 不像老太医经验丰富,能找准穴位, 按要求扎进去, 太医已然满意,扎针疼一些也实属正常。
沈翌看了一眼,还剩最后两针, 他语气这才缓和一些, “放松。”
陆莹试图放松了一下,越是如此, 身子竟越紧绷,两只白嫩的手还不自觉揪住了前面的枕头,她咬紧了唇,低声道:“殿下尽管下手。”
无需触碰她,沈翌便清楚, 她身躯定然紧绷着, 怕她再次轻“嘶”出声,他低声道:“不放松只会更疼。”
疼不疼的反正是她受着,这么一想,她竟逐渐放松了下来,她低声道:“殿下扎吧。”
倒数第二针入肉时, 感觉稍微好一些, 只略像被针扎了手指, 她便安安静静的没发出任何声音。
十一针扎完,沈翌出一身汗,陆莹也松口气,礼貌地道了谢,“多谢殿下。”
沈翌只淡淡道:“一刻钟后,孤来拔针。”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室内,他身姿颀长,面容冷淡,不论何时,都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陆莹抿了抿唇,将脸埋入了枕头里,莎草和木槿再次将炭盆端了进来,莎草心细,靠近时,一眼就发现她脖颈上出满了汗,后背上也有一些。
莎草赶忙拿帕子给她一一擦了擦,“是不是很疼?”
陆莹道:“也还好,只有一针疼一些,现在没事了。”
她虽说得轻描淡写,两个丫鬟还是有些心疼。
窗外微风拂动着枝丫,兰花迎风绽放,院中满是清香,沈翌就站在兰花前,并未离开,他身躯绷得仍旧很紧,一闭眼就是她莹白的肌肤,鼻端也满是她身上的气息,暗香浮动,撩人心弦。
沈翌在兰花前枯站一刻钟,才转身回了内室,拔针前,又看了一眼沙漏,确定已一刻钟,他才下手。
拔针并不怎么疼,陆莹全程都没发出动静,一直安安静静趴在枕头上。
沈翌将银针收起来后,拿起一侧的衣衫,披在了她后背上。
她生病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坤宁宫也得了消息,皇后娘娘虽被禁足,她手下却有不少人,小太监前往坤宁宫送膳食时,便将消息传递给了皇后娘娘。
张嬷嬷笑道:“近来真是好运连连,娘娘虽被禁足,淑妃和贵妃却相继倒台,如今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又是个多灾多难的,还不知能不能平安生下来。”
皇后心中却不踏实,东宫把守这般严,说不准她肚子里的孩子已即将临盆,可恨她被禁足,去不了东宫一探究竟。
她揉了揉眉心,才道:“与庄嫔搭上话没?”
如今后宫是庄嫔在掌管,皇后想与她达成合作,才派线人联络了一下庄嫔。
张嬷嬷道:“尚未联系上,庄嫔身边几个嬷嬷心眼忒多,一个比一个狡猾,小盆子的暗示她们根本不接招。”
“暗示既不行,那就明示,让他直接围堵庄嫔,就说本宫有意与她合作,她若敢装聋作哑,日后有她好看。”
她平日甚少这么急躁,因被禁足,很多手段都使不出,才有此吩咐。
皇后道:“除了庄嫔,东宫不是还有两位美人?让人盯着点,试试能不能搭上线。”
皇后口中的两位美人正是许姣和雪魅,一个是太后所赐,一个是皇上所赐,太子至今不曾宠幸她们,皇后记得许姣倒是个沉稳的,至于另一个未必能沉得住气。
许姣和雪魅皆住在金玉轩,处于东宫最偏僻之地,离太子的崇仁殿也最远,东宫守卫森严,雪魅刚入东宫时,不清楚东宫的规矩,还曾让贴身侍女试图打探消息,她自己也曾试图偶遇过太子,不等她靠近崇仁殿就被拦了下来,她的贴身侍女也因窥探太子行踪,被发卖掉了。
说来可悲,她生得这般貌美,还是皇帝亲自将她赐给的太子,竟至今不曾见过太子一面,连太子妃她也仅见过一次。
雪魅安分了几个月,早已沉不住气,这段时间便时常往许姣这儿跑,试图打听点消息。
她今日又来了许姣的住处。
许姣正坐在暖榻上看书,她面容秀丽,气质沉稳,身上满是种书卷气,雪魅以前最讨厌的就是她这种人,只觉得无趣,如今看惯了,倒也顺眼一些,甚至生出一丝同病相怜之感。
瞧见她,许姣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亲自给她泡了一杯茶,金玉轩名字气派,房屋却不算宽敞,室内除了一张罗汉床,一个矮榻外加一个梳妆台,也没什么家具,瞧着异常简朴。
她泡的也不是什么名贵茶叶,还是之前保存的菊花茶,雪魅倒也不挑这个,她浅啜一口,敷衍夸赞了一句,就压低声音道:“听闻太子妃身子不适,太医已在东宫住了两日,咱们是不是应该前去探望一下?”
探望是假,想偶遇太子是真,毕竟太子一向政务繁忙,几乎整日泡在书房,也就会去宜春宫探望一下太子妃。
许姣一向爱打太极,闻言,惊讶道:“妹妹打哪儿听来的消息?太子妃真身子不适吗?”
大晋人说话总是弯弯绕绕,雪魅很想翻个白眼,她直言道:“两位太医拎着药箱匆匆赶来东宫后,就住了下来,不曾出去过,太子今日召见了大臣们,只能是太子妃身体不适。旁人又哪里请得动两位太医?我也不与姐姐绕弯子,姐姐就说想不想过去吧。”
许姣仍旧是那副淡然处之的模样,“太子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宜春宫,咱们俩也不例外,就算她身子真不适,咱们也不能过去吧?难不成妹妹有什么法子?”
雪魅本想找她讨主意,闻言被噎了一下,她幽幽叹口气,才道:“姐姐在东宫多年,肯定有法子吧?太子妃身子不适,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咱们俩既已知晓这事,不露面也不妥当,依我看,不若前去探望一番?”
宜春宫有重兵把守,她们根本无法靠近,若去了说不得会惹太子不喜,许姣权衡了一下,笑道:“我还是不去了,妹妹若是过去,替我慰问一下太子妃即可。”
雪魅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试探她的态度,让她一个人去她自然不敢,侍女被发卖的事历历在目,她对宫里的情况摸得并不清,看许姣这态度,就知道太子有多可怕。
她不由有些烦,回到自个的住处后,她也有些打不起精神,三月份的阳光不算太晒,坐在窗前,她却只觉得闷热。
小太监过来送午膳时,雪魅才发现,今日送膳食的小太监换了个生面孔,她兴趣缺缺也懒得过问,谁料小太监将食盒放下后,竟道:“雪魅姑娘在东宫只怕过得并不痛快吧?”
雪魅闻言面色一凛,“你是谁?”
第二日,小盆子就提着食盒匆匆去了坤宁宫,坤宁宫有侍卫把守,他自然无法与张嬷嬷直接对话,要传递的消息全写在了纸团上,纸团则在食盒夹层里。
他依皇后娘娘的吩咐,让人传达了她的意思,谁料庄嫔却硬气得很,也不知谁给她的胆子,直接让人将那小太监捉拿了下来,扇了他几十巴掌,说他竟假传皇后的命令,其心可诛。许姣也很是谨慎,反倒是雪魅那儿顺利一些。
陆莹这次起热反复了三日,沈翌一共给她扎了三次针,第四日她没再起热,干涩疼痛的嗓子也好了许多,见状两个丫鬟皆松口气。
陆莹心中也一松。
她自然不清楚,饶是皇后娘娘尚被禁足,也始终盯着她的肚子,得知二公主去过东宫后,甚至有人从她身边人入手套了套话,好在那日,陆莹一直很谨慎,不曾暴露什么。
他们的套话,却引起了一个宫女的注意,她是二公主的贴身奴婢,因染了风寒,才没陪二公主去行宫,她向来聪慧,也清楚自家主子有意与太子妃交好。
她便往东宫递了消息。
陆莹得知此事后,不由打起了精神,她想了想,对莎草道:“你往崇仁殿走一趟吧,将这事告诉宋公公。”
她身边人手不多,想查什么,很容易打草惊蛇,倒不如直接让太子去查。
陆莹便没管这事,这一日,她倒是收到了许姣送来的人参,说是听闻她身子不适,恰有人参一支,便让人送了过来,只望太子妃能养好身子。
木槿还道:“这位许小姐倒是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