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子哲
沈翌没吱声,下午处理奏折时,都下意识加快了速度,不等他处理好,天公不作美,天上竟又飘起了雨。
天气好似一下就凉快了起来,雨下得也很大,沈翌一向讨厌下雨,便未起身,宋公公还特意将窗户关小了些,一直到亥时,雨才停。
沈翌薄唇微抿,终究还是来了宜春宫。
地上积了水,小太监提着灯,小心翼翼在前面开路。来到宜春宫后,他才发现廊下的灯已熄了三盏,仅剩一盏,他微不可查地拧了拧眉。
往年八月十五,陆莹都是同家人一起过,她很想家,晚上与丫鬟们一起用膳时,便饮了一杯果子酒,她甚少饮酒,一杯便有些醉,此刻,已然歇下。
木槿端着她换下的衣服,退了出来,谁料一抬眼,竟在门口瞧见了太子的身影。
他一袭黑色蟒袍,面冠如玉,神情冷漠,吓得她险些叫出声,她连忙请了安,正想说,太子妃已歇下时,太子已越过她,大步走了进去。
木槿赶忙跟了进来,怕陆莹醉酒后,惹他不喜,她低声道:“殿下,太子妃饮了一杯果子酒,已然歇下,小皇孙在偏殿,您若想看小皇孙,可去偏殿。”
见她一个丫鬟竟敢拦他的步伐,沈翌声音冰冷,“退下。”
他实在吓人,木槿腿一软跪了下来。
“别让孤重复第二遍。”
木槿战战兢兢爬了起来,担忧地退了下去。唯恐主子醉酒之下,得罪太子。
陆莹头晕晕的,才刚刚眯着,听到说话声时,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因不大想动,她又闭上眼,睡了过去,至于安安,确实不在她身侧,莎草没料到,仅一杯,她就醉了,便让奶娘将安安抱去了偏殿。
沈翌一靠近,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他脸色不自觉有些冷。
她喝醉后不是很乖,莎草和木槿哄她去沐浴,她也不肯去,是以身上的酒味才有些重。
沈翌一向不喜酒鬼,根本没料到,她会醉成这样,他一把就将她抱了起来,将人直接带去了浴池。
被丢入汤池后,陆莹才醒来,她脸颊绯红,眸中含着醉意,隐约瞧见了他的身影,她哼道:“讨厌鬼,走、走开……”
说着就伸手推了他一把,因没站稳,踉跄着倒在了他怀中。
沈翌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将人往外推了推,“说谁讨厌鬼?”
陆莹意识迷离,甚至不记得为何这般喊他,她只觉得很累很累,很想睡觉,眼睛不自觉又闭上了,靠在了沈翌怀中。
沈翌身子有些僵硬。
他将她推到池壁上,冷声道:“醒醒,将自己洗一下。”
陆莹哼哼唧唧的不想动,不自觉咬了咬粉嫩嫩的唇,她唇色艳丽,唇形饱满,被咬后,愈发显得鲜艳欲滴,沈翌目光转深,无端觉得闷热,他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见她不肯动,只得帮她脱掉了里衣,上次事后,便是他给她清洗了一番,此刻,她仍旧不太清醒,沈翌压下心中的烦躁,给她快速洗了一下。
少女面若芙蓉,肌肤如玉,脸颊因氤氲着水汽,白里透红,美得令人不敢直视,沈翌眸色暗沉,有那么一刻,甚至没敢看她。
他手劲大,陆莹被他搓得有些疼,迷迷糊糊间,睁开了眸,他眉眼俊逸,五官立体,每一处都很合她的心意,她目光有些痴。
察觉到眼前的人影在晃动时,陆莹拿手抓了抓,不等她抓到他的脸颊,他再次攥住了她的手,陆莹软软倒入了他怀中。
她浑身湿哒哒的,靠在他身上后,他衣服也被弄湿了,沈翌脸色略沉了下来。
“殿下……”她喃喃唤着他,声音软绵绵的,眸中也似含满了情谊。
对上她含情脉脉的目光时,沈翌喉咙无端有些发紧,心跳快得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止不住的心悸,这般反应,令他有片刻的出神。
下一刻,她就胆大地在他怀中蹭了蹭,趁他失神时,双手也挣脱了他的禁锢。
他离得那么近,近在咫尺的距离,令陆莹一颗心涨得满满的,她早已不记得什么许姣,也忘记了他的不尊重,眸中只剩下一个他。
她满腔爱意,无从发泄,因他不曾吻她,这好似成了她心底的执念,她醉醺醺搂住了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
少女身体柔软,唇更软,被她吻住时,沈翌心脏重重一跳,心口也不由一窒,她小猫似的舔了他一下,甜美的容颜上,也露出一丝得逞的快意。
这副偷了腥的小模样,令沈翌心中无端有些好笑,他一向有洁癖,也不喜任何人的靠近,本以为亲嘴会很脏,谁料她吻上来时,他并不厌恶,不仅不厌恶,甚至忍不住吻了回去。
待他反应过来时,她已被他压在了池壁上,他吻得霸道,无师自通地撬开了她的牙关,缠住了她的舌。
陆莹有些喘不过气,被吻得呜呜叫了两声,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她实在诱人,有着最娇美的面孔,最甜美的声音,冰肌玉骨,天生的尤物,能轻而易举夺走他的心魂。
他轻易就失去了控制,在她面前,所有的自制力都成了笑话。
若世上有妖精,她定是最擅长蛊惑人心的一个,沈翌眸色暗沉,眼中再无旁人。
等他将她抱到榻上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她蜷缩在他怀中轻轻啜泣着,因为醉酒,添了一丝娇憨,又可爱又可怜。
沈翌喉咙发紧,再次吻住了她的唇,她像一块可口的糕点,软糯香甜,是他童年唯一难忘的记忆。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脸颊上,红唇上。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中。
她因他的吻,无意识露出个笑,两人唇齿交缠,像刚在一起的情人,吻了一次又一次。
外面不知何时又落起了雨,细细密密的雨水,顺着屋檐滴落下来,洒在廊下的月季上,花儿蔫哒哒缩了起来。
翌日,等陆莹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醉酒后的事,她早已不记得。
陆莹蹙了蹙眉,她翻身起来时,被子从肩头滑了下来,莎草进来时,恰好瞧见她颈部的痕迹。
莎草唬了一跳,瞳孔都不由睁大了些,陆莹不自觉低头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连她都吓了一跳。
莎草慌忙移开了目光,低声道:“昨日太子妃睡下后,奴婢去了偏殿,一直在照看小皇孙,听木槿说太子来了宜春宫,他昨晚歇在您这儿。”
莎草脸颊发烫,根本不敢多瞧。
陆莹只得让莎草选了件高领衣服。待木槿端着温水进来时,她才问了一句,“他何时来的?”
“约莫亥时。”
平日亥时,陆莹才沐浴,昨晚因醉酒,才睡得有些早,谁料他竟又来了宜春宫。她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前晚,他负气离开时,她甚至以为他再不会过来。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一颗枣吗?
陆莹讽刺地笑了笑。
因为皇上生病之事,安安的“满月宴”也没办,庄嫔和许姣等人再次送了贺礼过来。
许姣这次送的是一个长命锁,木槿不由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不要脸”,随即才道:“竟还好意思送贺礼过来,脸皮倒是厚。”
被陆莹瞪了一眼,她才赶忙住嘴。
陆莹让她们将贺礼都收入了库房,根本没让安安碰,安安年龄尚小,除了他真正满月时,太子送的那枚玉佩,陆莹什么都没让他戴。
满月意味着,她已坐好月子,可以出现在众人跟前。
不等陆莹召见东宫众人,东宫的掌事姑姑,李姑姑便来求见,陆莹在小厅召见的她。
李姑姑请完安,才笑道:“尚未恭喜太子妃喜诞麟儿。”
她贺喜了一番,才请罪道:“之前,太子妃有孕在身,老奴也不敢前来打扰,如今太子妃做完了月子,有些事需要您拿主意,老奴才跑了过来,若是扰了太子妃休息,求太子妃谅解。”
她嘴上说着求谅解,神色却很平静。
她出身名门,入宫没几年就成了女官,太子十岁那年,她就被调到了东宫,最近几年,她一直掌管着东宫的庶务,哪怕表面上还算恭敬,她骨子里或多或少有些骄傲。
陆莹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才笑道:“本宫嫁入东宫后,就本该掌管东宫,奈何身子不争气,才一直麻烦李姑姑至今,如今本宫已出月子,也理应接管东宫,李姑姑但说无妨。”
李姑姑闻言,眼睫不由一动,垂眸道:“旁的事,老奴都已处理好,唯有许姑娘一事,太子尚未给她位份,眼瞅着要制秋衣,还有她的日用开销,奴婢不知该按哪个位份走,干脆找您拿拿主意。”
后宫各项开销皆与位份有关,好比皇太后,她的年例和日用是最高的,皇后则次之,太子妃再少些,许姣原本虽住在东宫,待遇比宫女强不了多少,如今她入了太子的眼,再按之前走,自然不妥。
李姑姑是怕万一得罪许姣,太子之前一直不近女色,如今两次三番将许姣召去崇仁殿,定然宠爱有加。她怕许姣万一在太子跟前吹枕头风,才迟迟不敢下决定。
她又不好拿这等小事打扰太子,才来寻的陆莹,说白了,不过是想找陆莹担风险,若是哪里不妥,日后万一太子责备,她还能拿太子妃当挡箭牌。
陆莹不傻,自然瞧出了她的打算,她似笑非笑道:“这等小事李姑姑都要寻本宫拿主意?若是难堪重任,不若将全部事宜,直接交由本宫处理。”
刚入东宫时,宋公公曾说过,陆莹若有时间,就让李姑姑将东宫事宜交给她掌管,李姑姑根本没有放权的意思,当时,陆莹有孕在身,也清楚后期无法见外人,就随她去了,谁料,她竟又拿她当傻子。
李姑姑冷汗都掉了下来,连忙道:“奴婢心中已有章程,是怕太子妃万一有旁的想法,才来询问您一下。”
这话,就仿佛她是来投诚来了,是陆莹不识好歹。
陆莹神色不变,只淡淡道:“李姑姑心中既有章程,尽管放手去做,本宫还需再养几日身子,就劳烦李姑姑再掌管几日,五日后将全部账本送来即可。”
李姑姑退下后,脸上才有些难看。根本没料到,她一出月子,就会发难。还五日后将账本交给她,真交给她,她哪能驾驭得了?定然管得一塌糊涂。
李姑姑掌管东宫几年,自认将东宫打理得无不妥帖,几年间从未出过错,人在高位惯了,她哪里甘心放权?若是陆莹身份高些,她兴许会服气,偏偏陆莹出身很低,小门小户的女子,不学个一两年,岂能管好东宫?
她心中不由生出一计,眸色微微转暗,心想,是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她径直去了崇仁殿,就算是她,没有通传前,也只能在崇仁殿外候着,她毕竟掌管着各项杂物,侍卫便替她通传了一声,将此事禀告给了宋公公,至于是否要告诉太子,则由宋公公决定。
宋公公走了出来,直接问道:“有何事要禀?”
他跟在太子身边多年,说句大不敬的话,其实算是太子的半个长辈,在他跟前,李姑姑自然再恭敬不过,她低声禀告道:“事关太子妃,人多眼杂,奴婢不敢妄言,待太子闲暇时,宋公公帮奴婢通传一声吧。”
见事关太子妃,宋公公没再继续询问,旁人不清楚太子对太子妃的在意,他自然是清楚的。
李姑姑这些年掌管东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又曾在先后跟前伺候,宋公公也愿意给她两分薄面,他道:“太子正与人议事,李姑姑先稍等片刻吧。”
宋公公这才让侍卫将她放了进来,让她去偏殿候了片刻,这一候,就是半个时辰,待宋公公让她进去时,李姑姑深吸了一口气,才恭恭敬敬地进入书房。
她进来时,刘凌辛刚从书房出来。
男人一袭月白色锦袍,身姿挺拔,端得是风度翩翩,风光霁月,他是太傅最重视的一个儿子,也是太子的伴读之一,时常出入东宫,李姑姑也认识他,瞧见他这张丰神俊朗的脸时,她赶忙行了一礼,态度再恭敬不过。
刘凌辛微微颔首,瞧着有礼,实则疏离,随即便离开了东宫。
李姑姑进去后,便跪了下来,“谢殿下百忙之中,愿见老奴一面。”
沈翌最烦人废话,淡淡道:“何事?”
他神色冷漠,一贯难以接近。
李姑姑稳了下心神,才红着眼眶道:“又到了裁秋衣的时候,奴婢想找太子妃拿主意,她许是怪奴婢能力不足,想直接接手东宫,她毕竟年轻,之前因有孕在身,也不曾学着管理。”
她深深跪了下来,为难道:“奴婢本想教她一两个月,待她熟悉起东宫事宜,再交给她不迟,谁料她命奴婢五日后将一切交给她,若是不交,奴婢怕太子妃心生误解,若是让她管理,又怕她万一没经验,将东宫搞得一团糟。”
“如果是个小宫殿,她想试试水,也就随她去了,东宫代表太子,乃太子的脸面,奴婢平日唯恐出错,才扰了太子,求太子给个章程。”
见太子神情冰冷,她心中一喜。
第43章 伤心
谁料下一刻, 太子就冷睨了她一眼,“太子妃尚未管理,你怎知她会将东宫弄得一团糟?仗着自己年长,就倚老卖老, 搬弄是非, 谁给你的胆子轻视太子妃?”
李姑姑吓得腿软得不行,万万没料到, 太子会为太子妃出头, 他分明不怎么往她房中去,怎么言辞之间,皆是对她的维护?
直到这一刻, 李姑姑才意识到, 她心高气傲之下犯了大错,太子妃身份再低, 如今既成了太子妃,太子就算厌恶她,也会给她应有的尊重,不可能任由她一个奴才践踏她的尊严。
李姑姑使劲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边哭边瑟瑟发抖道:“太子息怒, 是老奴想差了, 以为太子妃年轻没有管理经验,才生出担忧,老奴也是怕她万一拖累您,绝非是轻视太子妃,望太子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