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揣个崽 第44章

作者:墨子哲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古代言情

  玉竹讪讪闭了嘴,没敢再多言。

  虽呵斥了玉竹一通,刘婉晴心情却异常糟糕,她一直以为,待她入宫后,总能笼络住太子的心,谁料陆莹竟先她一步,得了太子的宠爱,他那般冷清的一个人,何曾对人这般温柔过?

  一想到他堂堂太子,竟不顾众人议论,抱她走路,刘婉晴一颗心就似被人架到了火架上。

  沈翌将陆莹直接放在了榻上,又叮嘱了一句,让她好生休养,才离开。

  陆莹透过窗户,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本以为他会去瞧一眼安安,谁料他竟是直接离开了宜春宫。

  陆莹讽刺地笑了笑。

  她身子不适,也没敢照看安安,她这一病,消息也传了出去,章氏得知此事后也往宫里递了帖子,想见她一面。双胞胎还往大房来了一趟,给陆莹拿了一堆补品。

  担心她的自然不止陆琼和陆琳,陆璇也很担忧。

  晚上,她夫君蒋琛归来时,陆璇第一时间便起身迎了上去,蒋琛身姿挺拔,五官硬朗,生得很是仪表堂堂。

  他才学渊博,今年殿试时表现也很出色,被点了探花郎,如今是翰林院编修,主要负责起草诰敕、纂修史书等,是天子近臣。

  陆璇嫁给他时,他只是个举人,家中还一贫如洗,圈中的贵女,得知陆璇与他定亲后,没少笑话她。武安伯府再没落也有爵位傍身,陆璇又是嫡长女,竟定了个家徒四壁的读书人,要什么没什么,委实低嫁。

  陆莹被赐圣上赐婚后,甚至还有人怂恿陆璇改嫁,被陆璇数落了一通,才不再作妖,章氏亲自挑的人,自然不会差,蒋琛也足够争气,一举中了探花后,看笑话的方闭嘴。

  陆璇对蒋琛也很满意,两人感情一直不错,有什么话,陆璇也愿意与他说,“今日可有打探到太子妃的消息?”

  陆莹手臂上的伤尚未痊愈,谁料竟又病了,莎草等人还被她赶出了宫,陆璇甚至害怕她因木槿的去世,与太子生了嫌隙,这几日睡觉时都辗转反侧。

  她五官明媚,性子也豁达,甚少这般心神不宁。

  她的担忧,蒋琛都瞧在眼中,他道:“宫里有太医想来无碍,刘小姐今个还去了宜春宫,你若实在担心,可往宫里递个拜帖。”

  陆璇闻言,心中不由一动,自打陆莹嫁入东宫后,她不无担心,怕给她添麻烦,她才不曾递过拜帖。

  蒋琛道:“皇上前几日还赐了太子妃一张免死金牌,她和小皇孙颇得圣宠,只是见她一面,无甚大碍。”

  陆璇笑道:“成吧,那妾身就递个拜帖。”

  她五官本就明艳动人,笑起来犹如百花盛开,蒋琛心中一动,没忍住握住了她的肩。

  两人已是老夫老妻,一瞧见他的神情,陆璇就清楚他想做什么,她嗔了他一眼,下一刻,男人就俯身凑了过来,在她唇上偷了个香。

  陆莹睡了一觉,醒来后,才得知姐姐和母亲竟同时递了帖子,她心中不由一暖,让人回了信。

  第二日,章氏和陆璇便来了皇宫,两人是在东华门遇到的,瞧见对方时,皆有些惊讶。

  女子出嫁后,回娘家的次数少之又少,前几日陆璇回府时又赶上木槿去世,娘俩也没好好说说话,陆璇挽住了章氏的手臂,“早知今日母亲也来,女儿就直接去府里接您了。”

  两人一道去的宜春宫,她们过来时,陆莹才刚喝完药,她一直怕喝汤药,为了早日退热,只能捏着鼻子喝,喝完嘴巴里苦得颇有些受不了,好在冰荼准备了蜜饯,吃完一颗,又喝杯水,她才觉得舒适些。

  冰鉴通报过后,将她们二人带了进来,陆莹欲要下床时,被陆璇拦住了,“你身子不适,躺着即可。”

  陆莹一向听姐姐的,乖乖躺了回去,声音略有些哑,“娘,姐姐,你们坐,莹儿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她拍了拍身前的位置。

  章氏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床头坐了下来,又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满眼心疼。

  陆莹小猫似的依偎到了母亲怀中,她小时候就惯爱撒娇,生病时格外缠人,不是黏着章氏,就是黏着陆璇,还经常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去陆璇房中同她一起睡。

  陆璇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还在起热,秀眉拧了起来,瞧着很有当姐姐的威严,“可有好好喝药?”

  陆莹乖巧点头,一想到离开后,未必有机会再见她们,她鼻子有些发酸,硬是忍住了掉眼泪的冲动,笑道:“安安还等着我照顾呢,姐姐放心,莹儿不会偷偷倒掉的。”

  陆璇听得有些心酸,印象中妹妹还是个孩子,谁料竟已经当了母亲,“安安是奶娘照看着?在偏殿吗?”

  她这次入宫还给安安带了礼物。

  陆莹颔首,“姐姐还不曾见过安安,我让冰荼将他抱到外间,你们见见他。”

  陆璇确实想见见小外甥,她已然得知了陆莹未婚先孕的事,只觉得她和孩子都受了委屈,满月宴、百日宴都无法正常举办。

  冰荼很快就将安安抱了过来,小家伙才刚醒,瘪着小嘴正想找母亲,瞧见陆璇时,他乌溜溜的凤眸不自觉睁大了些,眼泪也收住了,可劲儿盯着她瞧。

  陆璇笑了笑,将小家伙抱到了怀里,笑容很明媚,“是不是觉得我与你母妃很像?怎么样?姨母是不是也很漂亮。”

  她将摇铃拿起来,在安安跟前晃了晃,安安伸出白嫩的小手抓了抓。

  章氏没有立马出来,而是与陆莹说了说体己话,“好端端的,怎地将莎草她们都赶了回来?你呀,也不怕与太子生分。”

  章氏又担忧又无奈,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陆莹没说话,只静静搂着娘亲,这一刻,她好想回到小时候,让时光定格在六岁那年,她不曾因贪玩偷溜出去,也不曾遇到太子。

  这样她肯定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吧?嫁给一个普通人,时不时还能回趟娘家。

  陆莹吸了吸鼻子,“娘,女儿不孝,日后无法承欢膝下,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平日也别太省,您已操劳大半辈子,也该享享福了。”

  章氏顺了顺她乌黑的长发,“我一切都好,你照顾好自己我就放心了,宫里不比旁的地方,平日定要谨言慎行懂吗?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陆莹郑重点头。

  章氏说完也出去瞧了瞧外孙,陆莹则将姐姐喊到了跟前,她拿出一个紫檀木盒,将盒子交给了陆璇,“姐姐,三个月后是母亲的生辰,我无法出宫,这是我特意送给母亲的生辰礼,你先收着吧,待母亲生辰时,你再交给她。”

  她说完还绷起小脸告诫道:“不许提前偷看哦,届时给娘亲一个惊喜。”

  陆璇爱怜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促狭鬼,多大人了,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陆莹心酸得厉害,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她。

  章氏和陆璇离开后,陆莹忍不住躲在被窝里悄悄抹了抹眼泪,她起热两日才退烧,因找不到她,安安哭了好几次,每次听到他的哭声时,陆莹都觉得揪心。

  为了提前养好身子,她拼命灌水,还让太医加重了药剂。好在她身子骨还算争气,第三日嗓子也好了,将安安的小身体抱到怀里时,她才觉得活了过来。

  期间沈翌还过来探望她一次,得知她让太医加重了药剂,还忍不住数落了她一句,让她勿要急于求成。

  陆莹没理他。

  第五日,她便让人给刘婉晴送了邀请函,刘婉晴来到宜春宫后,陆莹才带着她去赏景。

  八角亭在假山上,坐在亭子里可将底下的亭台楼阁、古树松柏尽收眼底,陆莹之所以选在这儿见她,是因为假山并不大,上面仅有个亭子,暗卫为了不暴露踪影,不会随着她上来,只能隐藏在底下的古木旁。

  加之假山上有一处流水,流水从假山自上往下,奔流而下,声音叮咚作响,恰好能遮住说话声,陆莹怕暗卫听到,才特意选的这儿。

  她带着刘婉晴进了凉亭内,冰鉴原本也跟了上来,陆莹道:“你去取些瓜果来吧,再拿来一壶菊花茶,走了一路也该渴了,别怠慢了刘小姐。”

  刘婉晴忙道不用。

  陆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道:“去吧。”

  冰鉴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等冰鉴离开后,陆莹才对刘婉晴的丫鬟道:“对了,你再去宜春宫将本宫的棋盘取来吧,本宫与你家小姐对弈一番,早就听闻刘小姐棋艺高超,今日本宫也请教一番。”

  刘婉晴一向聪慧,自然瞧出了陆莹是有话对她说,她对丫鬟点了点头,“你去吧,不必着急。”

  凉亭内仅剩两人后,刘婉晴才笑道:“太子妃将人屏退,应是有话对臣女说吧?”

  陆莹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本宫清楚刘小姐爱慕太子,也有意入宫,刘小姐觉得,本宫若以死相逼,不许你入宫,太子可会听我的?”

  想到太子对她的看重,刘婉晴手指不由轻颤了一下,“太子妃想说的应该不止这些吧?”

  “自然不止,刘小姐消息一向灵通,应该已经得知皇上赐本宫免死金牌的事了吧?如果你执意要入宫,太子碍于太傅的情面,说不准会应下,届时你我势必会对上,本宫有免死金牌在手,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刘小姐觉得到时是你胜算大一些,还是本宫胜算大一些?”

  刘婉晴从未见过一个人,会将阴谋算计摆到明面上来说,她没有说话,神情都严肃了起来,望着她的目光满是审视,“太子妃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让你助我离开皇宫。”

  刘婉晴杏眸微凝,不由一怔,“太子妃莫不是在说笑?你当真愿意丢下荣华富贵,丢下小皇孙?”

  “与太子成亲非我所愿,我更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至于小皇孙,我会一并带走,刘姑娘若肯助我一臂之力,凭借你的家世,无需屈居侧妃,等太子登基,你便可母仪天下,你的孩子也会成为储君。”

  圣上的赐婚,一直是刘婉晴心中的痛,陆莹与太子成亲那日,她在屋里枯坐一整日,只觉得上天对她何其不公。

  她打小仰慕太子,为了配得上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一直以为,她会是太子妃,哪怕秦臻一再挑衅她,她也从未放在心上过,在她心中,唯有她方能配上太子,她的孩子也会荣登宝座。

  陆莹的出现却打破了一切幻想。她花了一年时间,才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甘愿为侧妃也要嫁给他。

  此刻陆莹的话,无疑是给了她希望,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陆莹道:“我替太子挡了一刀,凭太子对我的情意,我留在皇宫,只会永远压你一头,刘小姐不若考虑一下是否愿意与我合作。”

  刘婉晴虽心动,却尚有一丝理智在,“嫔妃擅自出逃乃死罪,你有免死金牌,我怎知你不是在给我设套,诱我犯错?”

  “等我逃离京城,可将免死金牌交给你。没了免死金牌,我又岂会送死。”

  刘婉晴心中有些乱,她勉强稳住了心神,“你就不怕我直接杀了你?”

  “狡兔尚有三窟,刘小姐不会以为,我离开前,不做任何准备吧?一旦我出事,不仅会有人盯上你,与你不死不休,也有人会将这事原原本本告诉殿下,届时只怕整个刘府都难逃一劫。”

  刘婉晴道:“就算我有意与你合作,出逃也并非易事,你和小皇孙若出事,太子定会严查,我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连累家人。”

  陆莹道:“皇后曾不止一次地对我下过杀手,你只需想法联络上皇后,告诉她我已知晓一切,欲要报复在六皇子身上即可,她爱子成命,她定然不会放过我,在皇宫想杀一个人走火最合适,待皇上驾崩……”

  说到这里陆莹心中一痛,不由停顿了一下,她只能等到皇上驾崩,若皇上尚在,她一出事,他很容易联想到假死上。

  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她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悲伤,道:“待山陵崩,太子定会守在皇上跟前,到时会是动手的最好机会,你只需告诉皇后,你会想法将我拖在宜春宫,到时由她的人放火即可,就算太子要追查也只会查到皇后身上,刘小姐可将自己摘干净。”

  “你怎么笃定,皇后定会选在那个时候动手?”

  陆莹道:“我不妨告诉你,皇上会要求她陪葬,临死前,她势必会除掉我这个隐患。你只需帮我备两具尸体,禁军前去救火时,让你兄长趁乱带我出宫,到时,我会假扮成宫女,不会引人怀疑。”

  刘婉晴抿唇不语,显然心中很挣扎。

  陆莹清楚,她是害怕给皇后传递消息时,被太子发现,太子一向敏锐,若被他发现,刘府也会跟着遭殃。

  陆莹道:“想不冒一点风险,自然不现实,太子的人一直盯着坤宁宫,你向皇后传消息时需要谨慎,若想顺利,不若通过六皇子的人来传递。”

  入宫一年,陆莹对宫里的事也算了解个七七八八,太子对六皇子的态度,陆莹也瞧在眼中,通过六皇子,太子的人定会放松警惕。

  刘婉晴深深打量了她一眼,只觉得她当真是心思深沉,她若留在皇宫,鹿死谁手真不好说。

  等回到宜春宫时,陆莹只觉得很累,好在刘婉晴答应了会考虑,并未拒绝她,陆莹相信,她定会同意,她的野心不比任何人少,势必会拔掉她这根刺。

  她的手臂伤得重,仍需要每日换药,晚上冰鉴给她上药时,沈翌再次来了宜春宫。

  他遭遇过好几次刺杀,也曾受伤过几次,最重的一次险些命悬一线,不管伤多重,他都没太大感觉,此刻瞧见她的伤,他竟有些不忍直视。

  他挥退了冰鉴,亲自给她上了一下药,陆莹斜靠在榻上,没有半分动容,“殿下,不必您动手。”

  他没听,坚持给她换了药,哪怕他靠得很近,呼吸也拂在了她脸上,她却没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木槿的死,让她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她根本就不爱他,她爱的一直是她想象中的少年,是那个面冷心热,对陌生人也愿意出手相助的少年。

  当初她爱的那个少年,早就不在了,后宫的尔虞我诈早就将他变得面目全非,面前这个人是大晋的太子,杀伐果决,手腕狠厉,根本不是她心中的少年。

  陆莹疲倦的闭上了眼,不欲理他,沈翌也没打扰她,他没有离开,晚上歇在了榻上。

  皇上的身体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再次过来看安安时,是坐在轮椅上来的,他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多,行走也受到了影响,毒性不仅伤了他的肺腑,已蔓延到他的心脏,柳神医给他把完脉,也只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