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怀璧 第41章

作者:木沐梓 标签: 强强 江湖恩怨 近水楼台 古代言情

  那天江月阁内坐着的,并不是卫家船帮的五姑娘和那个落难的白姑娘,也不是万府的卫夫人和冬娘,而是两个母亲。

  一个极力想要挽救孩子性命,而另一个则选择牺牲自己以此换取孩子往后数十年的人生。

  卫灵竹未必知道这件事情背后真正的原因。虽然她相信卫嘉玉不可能做出随意诬陷旁人的事情,但人言可畏,尤其是这屋里还有旁人。她不愿将这件事情闹大,打算之后再暗中细查,于是先以强硬的态度压下了他未说完的话。可是卫嘉玉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她没想到他会抢着喝下那碗药,随即发起高烧,陷入昏迷。

  冬娘面对她的到来,显出几分茫然,而在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一向沉静柔弱的女子沉默了许久,她在很久很久之后,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她跟着卫灵竹去了一趟问心斋,在昏迷的少年床前独自待了一会儿。等她终于从屋子里出来后,她告诉卫灵竹,卫嘉玉不会有事,他应当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那一刻卫灵竹长松了口气,她没有问冬娘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送女子回到江月阁,进门前,眼前显得有些虚弱的女子转过身,迟疑着开口同她提了一个请求:“时春是跟在我身旁长大的孩子,年纪还小,希望夫人不要苛责她,让她留在府里,有个安身之处。”

  她说这话像是在为那天送药的事情替身旁的婢女求情,但是语气却格外的郑重其事。卫灵竹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用同样郑重的语气回答她:“我答应你。”

  冬娘听见这句话,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夫人一向守诺,有夫人这句话在,我就放心了。”

  她临走前同卫灵竹深深福了个身,一如当年在船上那样,身影消失在了门后。

  傍晚,江月阁便传来冬娘过世的消息。卫灵竹在问心斋收到消息时,在窗边站了良久。

  不到半夜,卫嘉玉的烧果然退了下去,大夫来看过都啧啧称奇。卫灵竹守在他的床边,外头的下人隔着门板传了好几次话,一时是说眼下江月阁那边的情形的,一时是劝她孕中保重身体早些回去休息的。

  她坐在屋里没有回应,只静静看着躺在床上渐渐有了生息的男孩,像是自己也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男孩在梦中像是叫什么魇住了,低低喊了几声“爹”。她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抚许久,见他重新陷入了沉睡,这才微微红了眼眶。

  她一生不肯服输,自小卫家的长辈说她是个女儿家,比不上那几个哥哥,她便争着吵着要跟船帮出海,争出一口气来;后来她要嫁给闻朔,家中不同意,她也不肯服软,到底选了自己想嫁的男人;之后她远嫁金陵,走到今天,每一步都是她自己选的,从没跟谁低过头认过输……只有这回,她确确实实地感到怕了。

  她确实不会做一个母亲,她怕自己教不好他,也怕自己护不住他,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挫败,即便是当初得知闻朔离家的消息时,都没有叫她这样挫败过。

  所以她把他送去了九宗,送离了自己身边。对外则隐瞒了冬娘的死因,她隐隐猜到那个下午发生了什么,无论出于何种念头,冬娘最终用她自己的命解开了卫嘉玉身上的蛊毒,换回了他的性命。

  卫灵竹没有再继续追究真相,大概是因为她也知道真相或许会伤害更多人。卫嘉玉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女子,有一瞬间理解了卫灵竹当年做出的选择。

  可是她不知道,真相就在那里,它是一把刀割得人鲜血淋漓,不把它挖出来,伤口便永不会痊愈。

第63章 第七晚·求不得(三)

  江岸停着数十艘大船, 夜色已深,船上的骚乱却不曾停过。

  “一群废物!”坐在堂中的男子掀翻了手边的桌子,怒气冲冲道, “连个女人都抓不住,难不成还想再让她烧一次船吗!”

  手下战战兢兢地回禀道:“那女人实在狡猾, 加上今晚船上不少弟兄都受了伤, 人手不足……”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 今晚要是抓不到这个女人, 整个寨子都别想安生!”

  “是!”

  等那手下退出了屋子,高龙仍是一脸怒气未平。有人端着酒碗上前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劝道:“大哥消消气, 今天虽说折损不少兄弟, 不过总还是把那姓万的两个儿子给抓来了。到时候拿他们两个去跟万学义谈判, 我就不信, 那姓万的真的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剁了他那两个儿子。”

  高龙听了这话脸色稍霁,接过他手里的酒, 猛地灌了一口下去:“其他人怎么样?”

  “受伤的都在这儿了,其余的都在外头抓人, 放心,这次一定不会叫那娘们跑了。”

  这屋子是寨子里平时用来议事的地方, 十分宽敞, 能容纳近百人。今日出去拦截车队,碰上了那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 回来的多多少少都带了些伤, 此刻都聚在这屋里包扎, 一进门就能闻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高龙见他边说边不住挠着手臂, 没好气道:“你这伤还没包扎?”

  那手下笑嘻嘻地回答道:“我就是伤了点油皮, 连血都没见几滴, 不信你瞧瞧。”他说着将袖子一撩,果然右手上叫人用剑划了一道口子,伤口不过几寸长,并不十分严重。

  高龙瞥了一眼他还有些渗血的伤口,正要移开目光,突然见那男人手臂上的血珠子像是活了一般,竟悄悄移动起来。他疑心是自己眼花,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原来并不是什么血珠子,而是个朱红的小虫。那小虫吸饱了血,身子渐渐胀大了些,笨拙的从那血肉中钻了出来,很快就已变得如黄豆一般大小。

  高龙猛地推开身旁的人,神色如同见鬼一般,转身从刀架上抽出刀,毫不犹豫地一刀砍向那条手臂。

  屋子里瞬间起了一声惨叫,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一条手臂腾空飞起又重重落在地上,断了右臂的男人捂着肩膀痛得在地上打滚。

  高龙却只转头盯着那条断臂,只见地上一滩鲜血流了满地,像是一面血红的小镜子,不等人看清楚里头有什么,那滩血珠子像是活了过来似的,忽然间沸腾起来四溅开,像是闻着血腥味的苍蝇,专门往人伤口里钻。

  这屋子里不少伤员,人人身上都沾着血,地上那滩飞溅的血珠子溅到哪个人身上,那人便发出一声惨叫。人群乱做一团,有人因为担心沾上其他人的血,拔出了身上的刀,转头朝着四周劈砍。可随着屋子里的血越来越多,那飞溅起来的血珠子也越来越密,一时这屋子简直成了人间炼狱。

  闻玉躲在某个船舱里头,隐隐听外面传来惨叫声,不知出了什么事,疑心莫不是绕山帮的人已经到了?

  可听外头那惨叫声愈演愈烈,不知道的简直以为船上来了什么洪水猛兽,才会引得外面如此惊慌。她踌躇片刻,到底还是从船舱出来。刚一上到甲板,便闻见空气中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远处的船上似乎有人在相互砍杀,可瞧那打扮分明是两个西风寨的手下。

  闻玉皱着眉头,回想起三蛇岭那晚江岸上突然间发了疯似的一群人,可不就是这样?她心中咯噔一声,立即反应过来庄家应当就在这船上。于是也不敢耽搁,立即朝着远处的哨塔掠去。

  底下动静显然也已经传到了哨塔上,相比于下面一片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哨塔上显得格外寂静。卫嘉玉朝着外面看去,只见远处江上一片漆黑,并没有看见其他船的影子。

  时春站了起来,她走到外头的塔台上,望着脚下黑压压一片的大船,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残酷的笑意:“二公子敢独自一人留在这船上,想必还留了后手,这附近可是还有援兵?可惜啊,除非你想叫他们一块赶来这船上送死,否则如今没人能将你从这塔上救出去。”

  “这些都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卫嘉玉语气有些复杂,“你一早就没想过要让他们活过今晚?”

  “他们多活了三十年还不够吗?”女子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冷冽,“是他们自己找上了我,要不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找死,我也不会这样赶尽杀绝。”

  像是叫她话中的寒意所侵扰,卫嘉玉不由低头轻咳了几声。

  他之前不明白,如果只是为了杀他替冬娘报仇,时春为什么要在城中四处杀人炼蛊。

  ——“以这么多人的血肉炼出来的蛊,其实已经算不上是‘情’了,那是‘咒’。所以情杀一人,咒杀百人。”

  对时春而言,恐怕在发现这些人就是当年的深水帮弟子时,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替母亲报仇。她假意与西风寨合作,不单单是为了杀卫嘉玉,也是为了等咒蛊炼成之后,报复这场迟了三十年的血仇。

  可是那些她为了养蛊而杀害的普通人呢?他们的仇又要找谁来报?

  时春察觉到他的沉默,她转过身看着他:“我说这是我为二公子选的刑场,二公子喜欢吗?”

  “你还是想杀我?”

  时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她站在高台旁,如同审视一般看着眼前的人:“二公子最近夜里可有做梦?”

  卫嘉玉听见这话一怔,时春见他这反应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脸上笑意愈深,慢条斯理道:“看样子这是真的,听说情蛊死后,仍会留下一点余毒在体内,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化解干净。”

  卫嘉玉回想起自己开始做梦就是从三蛇岭回来那晚开始的,当时时春也在岸上,大约是受她操纵蛊虫的影响,这才叫他自那日之后,开始见到那些梦境。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世间七苦看样子你已是尝了个遍。”没想到这世间光风霁月如卫嘉玉,身上也有这么多不为人所知的裂痕,这件事似乎取悦了她,时春眯着眼笑了起来,“算下来应当还差一晚。我倒也想知道如二公子这般人物,世间还有什么人,能叫你求而不得。”

  卫嘉玉神情未变,他沉默地看着木台旁的女子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见她忽然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女子瞳孔深邃,漆黑点墨一般的眼睛里,似有重瞳,如墨色入水,层层渲染开,叫人移不开眼。

  她又一次那刀划开了手上的伤口,鲜血顺着指尖落在地上,在这寂静的木塔上,发出一声极清晰的滴漏声,如同唤醒了什么。卫嘉玉心神一震,感到耳后那片皮肤突然间如烈火灼烧一般,叫他眼前渐渐起了重影。时春没有骗他,他体内情蛊虽死,但她最早误种在他身上的蛊虫还是不可避免的对他留下了些许影响。

  这不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也不在时春的计划之中,但此时,这一点本不足以致命的蛊毒恰恰成为了他最大的疏漏。

  卫嘉玉伸手扶着额头,极力想要保持清醒,可再一抬头,眼前的女子已渐渐幻化出成千上百种重影,叫人看不真切。耳边像是有人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一会儿是“阿玉”,一会儿是“师兄”,她的模样也从一开始变幻成许多张见过或是不曾见过的面孔,最后定在了一个女子的模样上。

  女子眉目清丽,五官英气,笑起来时眼尾上扬,又有几分柔媚。她身后是那天叫枫林染红的天空,女子站在碑亭上,身子微微前倾,好像下一秒就要同一只乳燕一般飞扑进他的怀里。卫嘉玉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后退半步,又怕她摔下来,于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阿玉——”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巧笑嫣然,眉目间说不出的多情。她的手指柔柔地拂过他的眉眼,一如在无妄寺护文塔那晚,细细描摹着他的五官轮廓,手指所到之处,叫他呼吸凝滞,只能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体温,填补了每一寸肌肤纹理。

  卫嘉玉闭上眼,极力想要保持住最后一丝清明。他感到难以言明的难堪,像是叫人拉到阳光下,被迫面对自己一直以来极力想要掩饰的内心。

  就在这时,转眼间,眼前的人又忽然换了一副神色。她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他,开口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她难以置信地退开一步,推开了他的手,皱眉道,“我只将你当做哥哥,你却将我当做了什么人?”

  这一声诘问正是问在了他的心上,叫他一时如坠冰窖,心神恍惚。卫嘉玉的面色迅速苍白了下去,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徒劳艰涩地开口分辩道:“不,我……”

  “不是什么?”女子一双细眉微微蹙起,露出几分嫌恶的神情,一字一顿道,“你这样子真叫人恶心——”

  这话如一把尖刀刺入心脏,将他的心剖成了两半。可与此同时,卫嘉玉深吸了口气,他又觉得这种自虐一般的痛苦仿佛莫名地抚平了他的怀罪感。

  眼前最后的景象定格在女子嫌恶地注视中,她伸手推开了他,于是下一瞬间从半空坠落的巨大的失重感,终于叫他从这梦境中彻底苏醒过来。头顶的夜空下,他看见时春站在哨塔上唇边嚼着一丝快意的冷笑低头看着他快速下落的身形。

  在那一瞬间,他心中竟有一丝如释重负。

  可紧接着,有个人影从高塔上一跃而下朝他扑了过来。女子的衣袂在风中飘荡,在月下如同一只振翅的蝴蝶,填满了他眼中黯淡的夜空,那一刻简直叫他以为自己进入了庄周的梦中,蝴蝶落在了他的身上……

  闻玉冲上哨塔的那一刻,看见的便是从高台上坠落的男子,那一刻她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细想,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塔边飞奔而去,男子月白色的衣袖从她指间滑落,当意识到没有抓住他的瞬间,闻玉跟着他一同跳下了高台。

  平静的江上响起了一声巨大的落水声,水花高溅,江水托住了从高塔上落下的身影,温柔的包裹住两具紧紧相拥的躯体。耳畔的一切声音都在此刻消失了,风声、喊杀声、惨叫声……耳膜中只剩下胸腔内鼓噪的心跳声,一声重过一声。

  闻玉紧紧勾住他细窄的腰身,在他方才落下的那一瞬间只来得及带着他跳进江水里。急速下落沉入水底之后,她又借着水流的浮力,仰头带着他一口气浮出了水面。

  卫嘉玉在水中睁开眼睛,看着她奋力将他带离漆黑一片的水底,向着头顶的光亮处游去。跃水而出的那一刻,他借着船上的火光怔怔看向怀里的女子,像是想要确定他没有跌进另一个梦境。

  闻玉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看着眼前尚还没有回过神的男子,只觉得恶从胆边生,怒从心头起:“这就是你的计划?”

  卫嘉玉看着她生动的五官,自嘲着回答道:“我算不到所有事情。”

  他算不到所有事情,从他在沂山遇见她开始,许多事情就已经脱离了他的预计。可即使是在遇见她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能做的其实也只有等在原地而已。等着闻朔,等着卫灵竹,等着有一个人把他从那个孤立无援的境地里拉出来。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他尝遍世间七苦,终于等到她向他伸出了手,毫不犹豫地跟着他一同跳了下来。

  “我抓住了蝴蝶。”月光下男子低声喃喃道。

  闻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带着他往岸边游去,一边皱眉纠正说:“是我抓住了你。”

  卫嘉玉笑了起来,他眼睫上还挂着水珠,这叫他的眼睛看上去格外的明亮。闻玉听见他含着笑意低声附和道:“不错,我抓住了蝴蝶,你抓住了我。”

  作者有话说:

  体院直女闻玉表示你们文科男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

第64章 破晓

  时春站在哨塔上, 看着漆黑一片的江水里跃水而出的两个人,见他们朝着江岸游去。

  远处的江面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灯火,绕山帮的船终于赶到了。

  她看向不远处的甲板, 厮杀似乎已经快要接近尾声,她能够感觉到心口尖锐的疼痛, 那是咒蛊在一场饕餮盛宴之后, 不满足于已有的血肉滋养而开始感到焦躁。他们一次性汲取了这么多的养分, 渐渐想要摆脱蛊主的控制, 很快那些蛊毒就会反噬在她身上。

  角落里有人翻身的动静,时春转过头见万鸿扶从黑暗中艰难地坐了起来。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叫人从背后打晕撞在地上的时候, 因此起身时看见空无一人的哨塔和站在木台边的女子时, 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扶着墙壁想要艰难地站起来, 时春快速地伸手揩了一下眼角, 转身快步上前扶住他:“大公子,你没事吧?”

  万鸿叫她搀扶着坐下, 正想问问她为何会在这儿,却先注意到她通红的眼角, 不由一愣:“你哭过了?”

  时春转开脸,躲到黑暗中快速地擦了一下脸, 才又回过头, 笑着同他说:“我心里害怕呀。”

  她这会儿又变回了闻玉第一天见到她时的样子,睁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 鼻头轻皱, 像个撒娇的小姑娘。万鸿皱着眉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确定她身上没有别的伤势之后, 才颇为嫌弃地说了一句:“没出息!”

  他嘴上虽这么说, 却没再将她推开。时春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布包, 露出里头已经被压坏的柿饼。柿饼红彤彤的,她藏了一路这会儿像是终于觉得饿了,才取出来放到嘴边咬了一口,一边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小调,曲调活泼悠扬,像是林间百灵的歌声。

  万鸿听见塔下传来不绝于耳的刀剑声:“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小调停了停,时春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问自己,于是侧耳跟着细细听了一会儿:“不知道,或许是救我们的人来了吧。”

  “救我们的人?”万鸿冷哼一声,“谁会来救我们。”他一边说,一边听身旁的女子嚼着柿饼将一支歌渐渐哼唱得荒腔走板,断断续续,于是不满地问她:“你干什么?”

  时春愣了一愣,以为他在问自己吃的什么,于是将柿饼递给他:“大公子吃吗?”

  “谁要吃这东西。”万鸿撇开头,语气不善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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