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樊笼也自然
“这御赐之物,自然不是普通的木门可以比的。要不……”
叔允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听见安定王府内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何人胆敢在我王府门口如此放肆!”
邀雨冷笑,终于来了。今天这一出,就是为了引出安定王拓跋弥,她总要确定罪魁祸首长什么样,不然杀错人怎么办。
邀雨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来人。
拓跋弥是标准鲜卑人的长相。宽肩大肚,个子虽然不矮,可腿却不长,看上去有点上重下轻的失衡感。
拓跋弥年纪大约应该在四十岁上下,不过长期奢靡的生活让他脸颊赘肉浮肿下垂,头上的发辫也稀稀松松。只是他狭长的双眼中,依旧有着锐利狠辣的目光。
叔允大约是没想到拓跋弥会亲自出来,连忙上前抱拳施礼,“王爷。竟然连您也惊动了。下官看此事大约是场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檀邀雨和拓跋弥同时冷哼了一声,这老泥鳅又想和稀泥,哪儿那么容易!
拓跋弥蔑视地看向邀雨,“你就那个什么天女?本王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邀雨用同样蔑视的目光回看向拓跋弥,“你听闻过本宫的名?本宫却连你是哪号人物都不知道。当真是见了不如不见啊!”
拓跋弥被邀雨一句话就气得变了脸色,一把抽出自己佩刀,怒道,“不过是个小小的女巫,就敢如此耀武扬威!本王今天就剁了你,再用你的肉熬一锅人烩,看看喝了会不会延年益寿!”
叔允见状暗中摇头,有些人急着死,你真是拦都拦不住。他索性退开去,任由两位神仙打架,只要不波及他这个小鬼儿就好。
叔允以为檀邀雨势必要大打出手了,这位可是一言不合就拆房子的主儿,被安定王这么侮辱,还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谁也没想到,安定王挥刀砍过来的瞬间,邀雨直接一张黄符贴到了安定王的脑门上!
然后安定王就安定了,定得不能再定了。
“你施的什么妖法!还不快将这符给本王揭下来!”
符哪儿有什么法力,不过是邀雨趁贴符的时候点了拓跋弥的穴道。
邀雨举起云芳妮的灵牌,将灵牌正对着拓跋弥的脸,“本宫乃修仙之人,从不妄造杀孽。云氏,你仔细看看这张脸,是否是他害了你?若真是他,你便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吧。”
拓跋弥看到几乎贴在脸上的灵牌时就瞳孔紧缩。显然是有一瞬的动摇。
他刚想破口大骂,说云氏的死跟他没关系,就听见王府的上空传来一阵空灵阴森的
“怨啊——奴家怨啊——”
这女子的声音虽然听起来细弱飘忽,但不知为何,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平地起阴风,吹得人眼睛都被沙子迷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鬼啊——!”
“闹鬼啦——!”
围观众人尖叫着四散而逃!再大的热闹也没有小命要紧啊!
第二百二十章 、斗法!
邀雨心想才几日不见,子墨这内力倒是精进了不少啊!吹得她都打了个哆嗦。
“青天白日,何处妖魔鬼怪,胆敢来王府作祟!小心本王让大巫收了你!”拓跋弥虽然动不了,却依旧不肯示弱。
邀雨冷冷道,“善恶有报。该是你偿还的时候了。”邀雨说完就走,留拓跋弥定在原地。
拓跋弥此时有点慌了,“等,等等!你是天女,你能驱魔除妖是不是!你帮本王收了她!本王一定厚厚赏赐你!你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可邀雨从始至终都没回头,她想要的,就是拓跋弥的命啊。既然本人都同意了,那就无须再犹豫了。
邀雨一走,安定王府的仆从们就一拥而上,管家伸手就把黄符给揭了,可拓跋弥依旧定在那儿不能动。
管家想了想,又把黄符给贴了回去,然后再揭下来,还是不能动……
始终冷眼旁观的叔允清楚,这位安定王,怕是真要凉了。可一想到云芳妮她们,叔允又觉得这位王爷死得不冤。
叔允甚至忍不住出言恶心了安定王一句,“大概只有天女揭掉才有效。”
安定王府的人闻言一愣。管家犹豫地问拓跋弥,“王爷,那这还要不要揭掉?”
拓跋弥竟然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贴,贴回去!好歹是道符,说不定能驱鬼呢!”他又吼道,“快!快把本王抬回府!再去派人到宫中请大巫!快!”
叔允适时地插话道,“王爷,下官正好要去宫中交差,不如下官去替您请大巫吧。”
拓跋弥想了想,觉得执金吾总比他的仆从有用,就谢道,“那就有劳叔大人了。”
叔允一边说“应该的,应该的”,一边幸灾乐祸地进宫去了。
这么一大场热闹,他已经等不及要跟陛下分享了。
已经好多年了,没有体会过这种帮人沉冤得雪的畅快了。
叔允一路心情愉悦地走到御书房,然后收敛神色,恭敬地请见陛下。
拓跋焘原本以为叔允只是来回禀白衣庵的案子,没想到他又绘声绘色地把今天安定王府的一幕给说了一遍。
拓跋焘沉默了。
自从邀雨搬回白衣庵后面的民居,拓跋焘就知道,此事檀邀雨一定会追究下去。只是拓跋焘以为檀邀雨会来找他,跟他交换利益,让自己继续查下去。
拓跋弥再不济,也是北魏的正经王爷。檀邀雨难道就真的毫无顾忌?
拓跋焘皱眉,“她是怎么查到是拓跋弥的?你告诉她的?”
叔允当即就跪了,“臣是万死也不敢泄露一点儿。臣其实也很奇怪。禁军是追着杀死云芳妮的人,暗中跟了两日,才见那人回到安定王府的一处私宅。即便如此,臣也未敢断言是安定王所为。”
拓跋焘知道,叔允是个极其有分寸,又十分谨慎的人。否则当初自己让他继续追查白衣庵的案子时,他也不会犹疑。
“会不会是凑巧?”拓跋焘追问。
叔允想了想摇头道,“臣在进宫之前,问了一圈安定王府附近的几家。天女在他们那儿,都是先敲了门的。有一家不愿开门,天女才把门推到了,不过她赔了修门的钱。唯独安定王府,天女根本没有叫门,直接就把门拍碎了。拍完还让王府的管家,赔她手钏的钱,说是御赐的……”
叔允说完就去偷瞄拓跋焘。
拓跋焘却嘴角微翘,“她竟真的将那珊瑚手钏戴上了?朕以为她不喜欢呢。”
叔允满脸黑线,心道陛下您关注的点好像有点儿跑偏。
“那可需臣派禁军将王府保护起来?”叔允请示道。他虽然觉得拓跋弥死有余辜,可那毕竟是个王爷。皇室不可能放任不管。
拓跋焘却突然转换话题,“三叔手里有多少兵马来着?”
叔允心中大惊,这什么意思?难道真打算放任安定王死去不管?!
叔允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答道,“大约有三万骑兵。”
拓跋焘“嗯”了一声,似乎很满意,“朕记得三叔没有子嗣吧?”
叔允低下头,掩盖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声音却依旧平缓,“是。王爷只得一女。十分宠爱。”
拓跋焘又“嗯”了一声,对外面的内侍道,“去宣花木兰进宫。他也闲了一段时间了。”
叔允此时真是心如擂鼓,安定王还没死呢,陛下就已经在安排,怎么分配安定王的兵马了?!
拓跋焘见叔允还跪着,就道,“你先退下吧。”
叔允露出一脸为难之色,“那安定王府那边儿?”
您到是给个准话儿啊,是去保护着做做样子啊,还是完全不管啊?
拓跋焘不耐烦道,“他不是要大巫吗!让大巫过去,住到他王府里!”
叔允低声应“喏”。知情的谁不知道招鬼只是檀邀雨的障眼法,她杀人还用招鬼?她估计连鬼都能杀。
放个大巫过去,能顶什么用?估计只能是死后方便给安定王直接做法事了……
叔允躬身后退,刚退到门边儿,拓跋焘又突然开口问,“你觉得她真会动手吗?”
叔允不敢答。一个女巫,毫不犹豫地在平城之内,对一位正经的王爷下杀手,这事儿怎么听都有点儿惊悚。
拓跋焘也很矛盾,邀雨的行为无疑是在挑战皇室的权威。可拓跋焘又很希望邀雨惹祸。他在等檀邀雨捅出一个天大的篓子,然后不得不向他求助。
利益互换,檀邀雨不是最喜欢这样跟他谈条件吗?这一次,终于轮到他来提要求了。
“让你的人都藏好,务必要当场抓住檀邀雨的把柄。”
只是叔允和拓跋焘还是算错了檀邀雨。不计后果的莽撞,一次就够了。她是绝对不会重蹈覆辙的。
邀雨这次花了大价钱,在白衣庵的废墟之上,用了三日的时间盖起了一座木制的祭坛,然后放消息出去。她要在四月初十这一天,开祭坛超度亡魂。
原本就被闹鬼之事吊足了胃口的平城百姓们再次沸腾了起来!
大家原以为安定王被鬼缠身,肯定活不了多久了。谁知安定王从宫中请来了大巫,住在家中坐镇。
然后整日门窗紧闭,足不出户。周围全天都有上百人围在屋内屋外保护他。
百姓们以为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谁想到檀邀雨竟然要开坛做法。虽然她对外说是替亡魂超度,但大家都兴奋地觉得,这是要斗法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 信邀雨得永生!
一个是宫中的大巫,一个是皇帝亲封的天女,哪个更厉害,一斗就见分晓了啊!此时已经没多少人再去关心那些惨死的女子,痛不在己身,总是最容易忘却。
开祭坛当日,乌泱乌泱地人潮将白衣庵围得水泄不通。
此前就已经有人透露,说安定王府买了整整五车的香烛、香炉和彩幡。因为安定王被邀雨吓过之后,就变得杯弓蛇影。
他见烛台上的火苗被风吹得晃动,就觉得是女鬼近身了。于是将房间内的烛台,都换成了香烛和香炉,还将整间屋子都围上彩幡驱鬼。
王府还专门从平城其他寺院中请来了不少高僧,要在四月十日那天,不中断地念经一整个昼夜。
反观檀邀雨这边,就有点儿不够看哈。
除了檀邀雨始终虔诚地跪在二十一个灵位前祝祷,其他什么助阵之人都没有。
邀雨并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她做这些,单纯就是为了让自己少一点儿愧疚。
邀雨在白衣庵搜出过一包药草,她虽然交给了叔允。但自己也偷了一点儿出来,放到朱家的药铺,让他们去查这到底是什么。
前两日朱家的人传来消息,说这是种能让人致幻的蘑菇做的。食后可以让人四肢无力,同时看到幻觉。
这蘑菇同有钱人家用的五石散又不同,具有一定毒性,普通人吃上一年左右就会死去。这也就是为什么,白衣庵关着的二十一名女子都是这一年内抓来的。
之前的那些,怕是早就不知埋骨何处了……
若是当初邀雨没砸了白衣庵,这些女子也会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虽然这么想有些自私,可这个消息的确让邀雨的郁结又舒缓了一些……
她对着牌位轻声道,“今日之后,我亏欠你们的就算还清了。希望你们莫要真的心怀怨恨地徘徊人间。尘归尘,土归土,若真有来世,你们来找我,我护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