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第107章

作者:樊笼也自然 标签: 古代言情

  邀雨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啊……又被那两个老头子给坑了……

  紧接着,邀雨就被几位夫人拉了进去,又是一顿梳妆打扮。

  邀雨哀叹,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脸都要洗脱皮了……及笄礼这么麻烦的吗?

  然而麻烦还远不止这些,下台阶不能好好下,非要从西阶下阶,立偏东处,面向南。

  给她捧簪的,捧过来了还不给她,非要先念上一段儿。

  簪发的也是,明明头发梳都梳好了,你插一下头发就行啦,为什么还要把头发打开,然后再重新梳起来,还梳得那么紧,疼得邀雨直咧嘴。

  总之及笄礼就是,举手之劳的事儿不能举手就做,非要兜个圈子,说两句没用的话再做。

  轮到宾者致词时,邀雨的脸已经有点儿黑了。浑身散发出‘你再折腾我,我就要翻脸’了的杀气。

  幸好作为主宾的崔夫人已经被崔浩叮嘱过,忍着想要逃跑的冲动,强笑着说了两句,算是将礼节走完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及笄礼(三)

  邀雨终于松了口气。后面虽然还有答谢宾客的酒宴,不过谁也没指望邀雨去陪酒。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就是崔家走个形式。

  从晌午折腾到掌灯,邀雨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了,练功都没这么累。想着自己只要再跟崔浩聊几句就能解脱了,邀雨心情才好了一些。

  没一会儿就有个女婢来请邀雨去前院书房,想是后面女眷太多,崔浩不便来此。

  邀雨被女婢一路带着到崔浩的书房,推门见到是拓跋焘站在里面时,邀雨多少还有点儿惊讶。

  不是说因为安定王的事儿,不便出宫吗?

  拓跋焘见邀雨站在门口不动,目光深邃道,“有些话,朕觉得还是该亲自跟你说为好。”

  邀雨想了想,最终举步走了进去。然后在书房中间停住脚步。

  拓跋焘见她不肯靠近,只好自己走到邀雨面前,低头望着她,“你当真是大胆。朝廷的王爷,你想杀便杀。你就不怕被人说成妄行巫蛊,当做妖邪之人处死?”

  邀雨挑眉,“魏皇今日是来算账的?本宫不过是替枉死的人祈福。您说得巫蛊,本宫却是丝毫不知的。”

  “嘴硬。”拓跋焘嗤笑,“安心吧。朕若是想追究。你早就被绑进宫了。”

  邀雨也笑,“您确定能绑得住本宫?”

  拓跋焘似是不满地“啧”了一声,“你就非要这么浑身是刺儿?在朕面前,偶尔柔和一些不好吗?”

  这时他又看到邀雨头上的簪子,满意道,“你戴着很好看。头发这么梳起来也很好看。”

  邀雨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百宝点翠的簪子该是拓跋焘准备的。

  想想今日若不是拓跋焘下令,她的及笄之日怕也不会有这场盛大的热闹。虽说邀雨不是很喜欢,但是这份心意她是该领的。

  邀雨诚心道,“多谢陛下费心了。”

  拓跋焘看着邀雨的眼神认真而专注,“你如今已经及笄,可以嫁做人妇。朕知道,你现在不愿入朕的后宫。朕不强迫你,等朕统一了北方,朕相信,你会愿意做朕的皇后的。”

  邀雨闻言却道,“陛下有话不妨直说,您肯放本宫出平城,总不会只是为了等本宫自己回心转意吧?”

  拓跋焘眸中闪过一丝寒意,“那你说朕是为什么?”

  其实拓跋焘如果直接说,或许邀雨会很愿意做这次利益互换。可拓跋焘偏要先做出一副情深款款的姿态,这就让邀雨很不舒服。

  邀雨同拓跋焘对视,“陛下最近如此抬举天师道,不可能只是因为寇谦之这个人吧?”

  拓跋焘并不避讳邀雨的目光,他直言道,“你说得没错,朕需要让原本信奉佛法的人改信天师道。这样他们才能成为朕征战四方的将士。可这些并不代表朕方才说的话都是假的。如果你愿意,朕即刻就会娶你入宫。”

  邀雨没有同拓跋焘周旋的兴趣,她现在急着回寇谦之那边将困扰自己多年的疑惑解开。

  “陛下还是开诚布公吧。您要我怎么做,才会让我们平安离开平城?”

  拓跋焘叹了口气道,“朕要你做天师道的‘祭酒’。在北魏境内,以至于整个北地都宣扬天师道的教义,吸引信众。让民众脱离佛门,皈依道宗。”

  “可以。”邀雨干脆地答应,“不过本宫要先回仇池,将国中事宜交待清楚。传道期间,陛下也不能派人限制或监视本宫。否则,本宫不知敌我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错杀了陛下的人。”

  拓跋焘越来越觉得崔浩这个建议不可行。

  这简直是放虎归山。拓跋焘甚至有种感觉,一旦他这次放邀雨出城,此后就再也没有将她抓回来的机会了。

  “你等等,容朕再想想。”

  邀雨却已经转身向外走去,“落子无悔。”

  走到门口时,邀雨却又停了下来,她回过头,犹豫片刻后对拓跋焘道,“我的父亲很爱我母亲,他也很爱我。可是同他收复故土的心愿比起来,我们的幸福只能让步。陛下其实同我父亲很像,您或许有珍视的人,但这些人同您一统中原的壮志比起来,也可以割舍牺牲。”

  邀雨轻轻叹息,“我的父亲和您其实都没有错。只是我们的想法不同,所以终究只能是背道而驰……今日就当本宫同陛下辞行了。陛下擅自珍重。”

  邀雨出门之时,听见拓跋焘在她身后喝令道,“檀邀雨,你给朕回来!朕要悔棋!”

  可檀邀雨和拓跋焘都很清楚,这只是拓跋焘心中郁结,喊出来发泄一下而已。拓跋焘是永远不会为了儿女情长,放弃他的千秋霸业。

  邀雨离开后,拓跋焘在崔浩的书房内发了好大一顿脾气,直到崔浩赶来,才算安抚住了拓跋焘的情绪。

  “她说的没错,她真是将朕看得很透。可即便她不是朕心中最重要的,割舍掉她却是朕此生最痛的。”

  崔浩也觉得有些怅然,“不如臣陪陛下饮一杯吧?”

  “好!”拓跋焘猛一击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分界线——

  檀邀雨从崔家主宅出来,就直接越上屋顶。此时已经入夜,她将裙摆用帔帛一束,就如夜空中的魅灵般于平城的月色下飞舞。

  寇谦之的院子离崔家主宅并不远,只不过邀雨怕有人跟着,故意兜了一圈,确定无事,才轻巧地落入寇谦之的院子里。

  邀雨皱眉地看着还在院子里下棋的两人,天都黑了,就只点盏油灯,看得清吗?

  姜乾见邀雨回来了,立刻从石案后蹦起来,“诶呦,总算回来了!快进屋,快进屋。这蚊子快把我咬死了!”

  紧接着邀雨就看见师傅几乎抱头鼠窜般跑回屋内。

  她再去看寇谦之,却见寇谦之好整以暇地起身,轻轻整理衣袍,脸上依旧带着宽和的笑,“你师傅易招蚊虫。”

  邀雨心说那你们倒是进去屋里面啊。让你们在此等,也没说一定要等在原地吧。

  不过看师傅被蚊子咬,邀雨竟觉得有些解气,于是向寇谦之施礼道,“多谢小师叔。”

  “不忙谢。”寇谦之招招手,云道生就捧过来一个小木盒。子墨则又点燃了几盏灯,将院子里照亮。

  姜乾此时又从屋内出来,还拽着一个胖胖的妇人。

第二百二十八章 、爰字长生

  邀雨纳闷儿,怎么又多出一个人?不会又是师叔辈的吧,看身材不像练武之人啊。

  姜乾开口道,“崔家那位夫人虽说命数不差,可命格上与你不是最相配。这位妇人是为师将平城探查了个遍,才找出来的,最适合做你及笄的全福人。”

  那妇人显然不乐意,“您当初说让奴家来,簪个头发即可,结果竟然等了这么久,这天都黑了。”

  姜乾不耐烦地答,“之后会多贴补你一些的。”

  妇人这才算满意地走过来,她看着邀雨啧啧赞叹,“这是谁家的姑娘,生得可真俊!可许了人家了?我家二儿子同你年纪相仿,我看你们俩正合适!”

  姜乾一把拉住妇人,“让你来簪发,你怎么还相起媳妇来了?你少打我徒儿主意,想娶她的人多了去了,可排不上你家。”

  胖妇人不满地“啧”了一声,甩开姜乾的手,“知道了,知道了。簪子呢?”

  云道生忙上前,将手中的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一根乌木簪子递给胖妇人。

  寇谦之道,“这木簪在师门受过十年香火,如今刻上你的小字,希望能保你平安。”

  胖妇人接过来,看着乌木簪上连个银头都没包,就觉得有些寒酸。

  不过她收人钱财,为人办事,也不好多言,便清了清嗓子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长生,女士攸宜,宜之于嘏,永受保之,曰伯某女。”

  邀雨立刻打断道,“等会儿,等会儿,我这小字儿是谁给我取的?”

  方才在崔家主宅,簪发时崔夫人问她可想好小字了,邀雨当时就懵了,她根本不知道及笄的时候还要昭告自己的小字啊。

  听到邀雨说自己没有取,崔夫人的表情就像吞了只苍蝇,硬着头皮才把事情糊弄过去了。

  可这胖妇人方才说的小字是哪儿来的?

  姜乾得意道,“是为师帮你取的。”

  邀雨皱眉,“您给我起的小字是‘长生’?女子不是应该取什么敏佳,淑慧这类清雅的小字吗?”

  姜乾嫌弃道,“你跟那些字儿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

  邀雨不说话了……

  姜乾催道,“快点儿答话!突然中断,多不吉利!”

  邀雨赶紧答,“哦哦,什么来着,哦对,某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胖妇人这才笑着伸手打算给邀雨簪发,然后就看到她头上已经有的,那根拓跋焘选的百宝点翠簪,“诶呦,你这不是已经有簪子了吗?我瞧着可比这根木头的漂亮多了!”

  邀雨这才想起来,赶紧一伸手把簪子给拔了下来,对胖妇人道,“好了,您簪吧。”

  胖妇人愣了一下,才伸手把乌木簪给邀雨簪上。

  待邀雨抬起头,脸上便露出止不住的笑意。

  她顺手将那根百宝点翠簪递给胖妇人,“这根簪就给夫人您了。权当是我让您久等的赔礼。留给您二儿子娶媳妇做聘礼吧!”

  子墨走过来好好打量了邀雨一番,“恭喜雨儿,终于长大了。”

  墨曜也笑嘻嘻地道贺,“恭喜女郎及笄。”

  祝融大手一伸,将邀雨,子墨,墨曜一同抱在怀里“吼吼”地笑个不停。

  邀雨觉得此刻自己的心里满满的,原来及笄礼有多盛大不重要,观礼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多谢师傅。多谢师叔。多谢小师弟。”邀雨笑着,挨个向三人抱拳施礼。

  姜乾此刻仰头朝天,邀雨施礼时他只“嗯”了一声。

  寇谦之打趣他道,“师兄,您该不是哭了吧?”

  “我没有!我观星象呢不行啊!”姜乾嘴硬道,说话时却带着鼻音。

  所有人都低头抿嘴笑,邀雨却突然上前拉住姜乾道,“您别急着哭,说不定等会儿跟我解释完了,还要哭呢。墨曜,回家去把我的练功服取来。穿着这裙子,连轻功都使着费劲。”

  姜乾被邀雨拖着往屋里走,嘴上还抗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还敢欺师灭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