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第178章

作者:樊笼也自然 标签: 古代言情

  檀粲瞪着眼回头,怒气冲冲地对大哥道:“大哥!这贱婢攀污妹妹!你还要留她性命不成?”

  檀植摇摇头,二弟其实人很聪明,就是有时太急躁。王谢两家的子弟在此,杀了这婢子,无疑等于做实了邀雨的罪名。到时才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了。

  “杀人灭口这种事儿,我们檀家是不屑做的。”檀植平静地看着棠溪道,“不过,我们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踩上一脚的。你最好有真凭实据,否则我今日就替你家女郎惩治了你。”

  棠溪面不改色,仿佛檀粲还举在她头顶上的刀并不存在似的。

  “婢子所说皆无虚言,只是郎君们怕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女郎教给魏军的操练招式,虽然能让魏军对抗柔然人时占据优势,却会导致魏军士卒下盘不稳。一旦魏军不骑马,改乘船,那便会轻易被宋军水师击败。”

  棠溪说着抿着嘴唇,“婢子最初也误会了女郎。后来才知女郎深意。女郎为了不泄漏消息,从未对外人提及此事。只是后来,将军送了信来,责问女郎为何助纣为虐,女郎很是伤心了几日。即便如此,女郎也从未打算为自己辩解。婢子姐妹实在是为女郎不值。旁人也就算了,唯独将军和两位郎君,断断不能误会了女郎,那会寒了女郎的心啊!”

  棠溪再次叩首在地,“当初操练的招式,还是婢子示范给魏皇。郎君们若不信婢子说的话,婢子愿意现在就演练给郎君们看,为女郎正名。”

  房间内一片静谧。就连檀粲也放下了手里的长刀。

  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檀植的声音才再次传来,“你家女郎既然不愿意将此事宣扬开来,你又为何选在此时告知我们?你不怕你家女郎事后责罚你?还是你吃定了雨儿会心软放你一马,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棠溪一笑,伸出自己的右手,摘掉上面精巧灵活的铁拇指,“上次婢子自作主张,子墨郎君已经代女郎给了责罚。这一次婢子已经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女郎最在意的,婢子断不能眼看着她失去了。”

  檀植点点头,“你若是因此被责罚,我也不会替你求情,因为你的确违背了你家女郎的意愿。不过我很感激你,让我心中唯一的疑虑都烟消云散。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棠溪一笑,“女郎若饶婢子一命,便是对婢子最大的赏赐了。否则,大郎君给再多的赏赐也是无意。”

  檀植终于嘴角提了一下,浅笑道:“好。若是你家女郎饶你一命,我便差人给你补份嫁妆。”

  棠溪也没矫情推脱,大大方方地道:“那婢子先多谢大郎君。”

第三百七十六章 、满翠楼

  王五郎此时却突然插嘴道:“方才这女婢说可以演示檀女郎的操练之法,在下真是十分好奇,不知能否有幸一观。”

  这次不用檀家两兄弟开口,谢惠连就先一步开口嘲讽王五郎道:“就你那三脚猫都称不上的剑术,就算展示给你看,你又看得懂吗?”

  王五郎当即就不干了,直接从位子上蹦起来道:“你什么意思,君子六艺,剑术本就是用来强身健体。我看不懂,难不成你看得懂?”

  谢惠连瞥了王五郎一眼,“我同某些人不同,知道守拙。我可不会明知自己不懂,还非要班门弄斧。”

  王五郎气得眼睛都鼓起来了!谢惠连出身低微,居然还敢一连几次对他出言不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檀粲一把拦住要往前冲的王五郎,嬉皮笑脸地道:“消消气,消消气。正事要紧!今日咱们若是夺不回玉玺,回去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五郎还是把这力气都用在押拍上吧!”

  王五郎狠狠瞪了檀粲一眼!方才进门,檀植身为主使,又最年长,所以第一个进去。

  可檀粲这家伙,明明开始紧跟在檀植身后,到门口时却侧了一步,让谢惠连先进。自己这个堂堂的王家嫡子,身份如此尊贵,却落得最后才进入房间!

  不过谢惠连说的没错,他们这种氏族子弟的剑法,在檀家兄弟面前真是连三脚猫功夫都谈不上。

  王五郎被檀粲压着,虽然火气已经顶天高了,脚却只能诈尸似的蹦跶,一步都没法往前。实在拗不过檀粲的蛮力,王五郎也只能顺坡下驴,“好,我今日不同你计较。等你回了建康,我自去同你谢家理论!”

  谢惠连无所谓地撇撇嘴。谢家说得上话的长辈也不是王家一个嫡子想见就见的。长辈们得闲到什么地步,才会过问小辈吵嘴架的事儿!

  见王五郎安静了下来,檀粲才回了自己座位,还顺便冲谢惠连眨了下眼。

  谢惠连是檀家的常客。虽然檀粲总嫉妒母亲疼谢惠连比他多,可好歹也是从小打到大的表兄弟,没理由胳膊肘往外拐。

  再加上檀植年长,谢惠连夹在中间,虽然比檀粲大五岁,却都是被檀植管制的。久而久之,檀粲和谢惠连又多了点儿难兄难弟的情分。

  三个人闹闹哄哄地,檀植一开口就将谢惠连和檀粲一起训了,“你们两个老实点儿,再不知轻重,小心我军法伺候。”

  大哥一发话,两个小的立刻正襟危坐。王五郎一看这一家子排斥他的架势,真是有气都不敢发,差点儿憋出内伤!

  此时在满翠楼的三楼,何卢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念叨个不停,“臣此前并不知情,否则一定会拦下她的!哦不对,臣是知情的!对!主意也是臣出的,仙姬要罚就罚臣吧!不对,这也不行。您要是罚了臣,溪娘一定会自责不已。茶不思饭不想,身体怎么受得了?要不仙姬您找个别的借口罚臣,无论怎样,哪怕要了臣的命臣也毫无怨言!等臣死了,您就让棠溪回您身边伺候,有墨曜在,她后半生也能有个依靠。棠溪虽然忤逆了您的意思,可她是真心为您好。您不在仇池这两年,她每每担心起您的安危就会神思不属……”

  何卢的话被“铛”一声铜管的敲击声打断。

  何卢闻声抬起头去看,见邀雨正用陨星匕首敲一个铜管,就忍不住解释道:“仙姬,你开错管子了,另外一边那个口才是用来听房间里说话声音的,这个是用来对里面说话的。这两个管子里装了不同的阀门……”

  不等何卢唠叨完,檀邀雨就冲那根说话用的管子道:“棠溪,这个唠叨精的话你都听清楚了?”

  隔了一会儿,才从管子另一个口传出棠溪瓮声瓮气地回答,“听到了……”

  邀雨回头看了何卢一眼,不用猜,棠溪的脸估计就跟何卢现在的一样红。

  她扭头对管子里道:“当初墨曜替你求到我面前时,我还想你是不是傻了,嫁这么个说话比喘气儿还多的人。不过今日也算是看清他对你的真心了。你今日的事儿,等押拍之后我自有处置。到时责罚你们夫妻二人一人一半,谁也别想逃了。”

  棠溪隔着管子答道:“多谢女郎。”

  紧接着管子里又传出檀粲的声音,“小妹,你这是在哪儿呢?这管子好像挺好玩的,你让我也过去看看呗!”

  檀邀雨根本没理会檀粲的请求。有大哥在,管教二哥的事儿无需她费心。果然很快就又从管子里传来檀粲的嚎叫声。

  秦忠志见两边儿的话说的差不多了,才开口询问道:“女郎,可要开始了?另外几家都有些坐不住了。”

  被关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这么久,另外五家催促的声音已经从各个房间的铜管里传出几次了。

  檀邀雨点点头。秦忠志才将各房间通话的铜管打开,“劳诸位久等。咱们押拍正式开始。”

  秦忠志的声音在各个房间内响起:“咱们押拍的规矩,想必屋内的女婢都已经同各位说明清楚了。若是还有不解的地方,押拍中可以再向女婢询问。”

  “诸位到达仇池时,所带的现银和换成押票的产业都已被记档封存。押拍之后,赢的一方我们直接扣除,输的五方,我们会将东西归还。”

  “押拍过程中,若是有人要增加所押产业,也是可以的。只要将契书交给房中女婢即可。”

  “若无异议,请诸位将首次出价告知房中女婢。”

  檀植等管子里秦忠志的话说完了,才望向棠溪,“你可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

  棠溪恭敬地答道:“除了右相所说,就只剩押拍的方式需要说明。不过诸位郎君看上两次也就能知道了。敢问大郎君,首次出价为何?”

  “五千两。”

  檀植答得毫不犹豫。引得王五郎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五千两放在普通百姓家可算是天价了,但放在这么多的国家之中,哪怕是开价,这五千两也太少了。

  檀植并不担心。他现在要拖慢押拍的速度,为修改玉玺争取更多时间。

第三百七十七章 、押拍

  棠溪一句话都没有多问,立刻打开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一盘黑色的木珠。有的上面写着数字,有的写着百千万。

  棠溪从漆盘里取出一个五,一个千的木球。打开地板上一块翻版,将木球直接扔入翻板后露出的小洞里。

  很快,整个满翠楼都能听见咕隆咕隆木球滚动的声音,估计是各个房间的出价都顺着小洞的滑道汇聚到一处。

  没一会儿,邀雨他们就收到了首轮出价的结果。

  秦忠志对着铜管道:“首轮出价最高为五万两。”

  说完铜管里就没声了。显然根本没打算说明究竟是谁出得最高价。

  棠溪紧跟着问道:“敢问大郎君次轮作何出价?大郎君若想,也可以不出价。”

  刘宋这边的四人都没想到,首轮便有人出价五万两。照理来说,不都是该先相互试探一番吗?

  檀植冷冷道:“看来有人想要一举就打压其他几方的势头了。”

  四个方才还在相互冷嘲热讽,恨不得打一场才好的人,现在不得不拧成一股绳儿。

  谢惠连道:“不如我们先不要出价?等最后再加,这样也不至于将价钱被一路抬高。”

  王五郎也点头,“一直相互叫价的话,很容易引起彼此的好斗之心。反倒是稳操胜券之时,被别人横插一刀,强压一头,才更容易让人放弃。”

  檀粲沉默着不说话。自家妹妹就是想让价钱高涨,才好趁机坑皇上一把。可他身为宋使,也很难做到无视职责,真是矛盾得很。

  檀植想了想问棠溪道:“若是我们下一轮不出价会怎样?”

  棠溪直言道:“若是有人出价高于五万两,则郎君们不出价也无所谓。只是怕,大家都想着最后杀价,次轮反而无人出价高于五万两。若是如此,玉玺就归首轮出价五万两的一方所得。”

  四个年轻人都皱起了眉。这种押拍与青楼妓馆的不同,你根本无法知道别人是否出价,又究竟会出价多少。这就逼着他们这种想要先坐山观虎斗,最后再出手的人也不得不跟着出价。

  只要每家都出价,这玉玺的价钱便毫无疑问会水涨船高。

  “要不,咱们出价五万一千两?”檀粲试探着道,“这样价格既没被抬得太多,但也不至于被人用五万两就抢走了玉玺。”

  檀粲说完便去看檀植,檀植想了想点点头。棠溪立刻就从漆木盘里拿出对应的黑木珠。待铜管里再次传出秦忠志的声音,请各方进行次轮出价时,棠溪才将黑木球扔进地上的小洞里。

  于此同时,其他房间的木球也先后滚出。檀粲还不死心似地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根本辨别不出哪个方向出了球,哪个方向没出球。

  王五郎也好奇,可氏族嫡子的身份让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趴在地上听的举动,只能伸着脖子看檀粲。

  棠溪忍不住笑道:“二郎君,您连谁在哪个房间都不知道,就算听出球的走向,也猜不出个所以然啊。”

  檀粲闻言,尴尬地站起身,刚想辩解两句,就听铜管里传出秦忠志的声音,“次轮最高出价五万一千两。六家皆同。”

  ……

  四个人都是一副吃瘪的表情。以为自己聪明,小算盘打得精,没想到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而且更尴尬的是,接下来的三轮,都是以一千两的增长结束。传国玉玺的价钱就像乌龟一样缓慢地攀升。

  第五轮结束,玉玺的价钱变成了五万四千两。

  王五郎和谢惠连这两个不知情的已经开始有些焦躁。可檀植觉得这么下去不错,正好可以拖延时间。

  这时房间的墙壁中传来一阵咔哒咔哒地齿轮咬合声。棠溪走到一个暗格前,推开翻板,从里面取出一盘茶水和点心。

  “几位郎君想必也口渴了,先喝杯茶,润润喉吧。”

  棠溪给四人斟茶,布上点心。茶杯很小巧,真的只有一口茶的量。茶点也很小,这让本来就没有参加夜宴的檀家兄弟很郁闷。这么点大的点心,塞牙缝都不够,怎么填饱肚子?

  檀粲嘟嘟囔囔地将点心扔进嘴里,抱怨大哥道:“肯定是妹妹听到方才你说怀疑过她,才故意只给我们这么一点儿东西吃!”

  檀植懒得理他,满脑子都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出价。雨儿怕是刻意用茶点将押拍暂停,一会儿第六轮时,玉玺的价钱怕是要变一变了。

  果然,第六轮时,尽管檀植依旧坚持只加价一千两,可最高的出价已经达到六万两了。对于类似北燕、西秦这种国家,六万两差不多就是他们一年的税赋所得了。

  这次跳价,简直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紧接着才不过两轮,玉玺的价钱就变成了十万两。

  虽然檀植他们依旧不知道出价人究竟是谁。可看这价钱的涨势,估摸着不是一同家出价。否则自己压自己,寻开心呢?

  秦忠志和檀邀雨始终听着各个房间内的动静。秦忠志有些担忧,“女郎,这价钱涨得这么快,臣怕玉玺那边修不完啊。”

  檀邀雨正凝神静气地仔细听铜管里传来的窃窃私语声,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声道:“你相信嬴氏那个老头?就算他将玉玺修好了,咱们也落了个把柄在嬴风手里。与其这样,不如让价格高起来,引得他们动手抢夺。只要玉玺是在仇池之外丢失的,那就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了。”

  秦忠志不解:“没有玉玺,那两位郎君回到南宋要如何交差?”

  檀邀雨挑眉,神秘莫测地一笑,“二哥刚才偷偷告诉过我,说刘义隆只准备了五十万两,超出这个数,就让他们放弃玉玺。”

  秦忠志惊讶,“难不成女郎没打算让刘宋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