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九儿
沈卿言抱得很紧,俨然是一个担心情郎离去的小娘子。
楚香愣了一下,立刻捂住了双眼。她的未婚夫……竟瞧着有几分娘里娘气。
十三见封衡暂且没有发狂,他垂眸轻咳了几声。
封衡被抱得死紧,几度试图甩开,都未遂。
片刻过后,封衡逐渐恢复清明,眼底血红也不再那般明显。
他闭了闭眼,顿了两个呼吸,大抵是这几日内心一直寄挂昭昭,这才导致方才失控。以免昭昭被人寻到,封衡暂未与她联络,亦是没有联络辰王。
一切都是他能想到的最保险的法子。
可这法子,也着实磋磨人。
封衡再度睁开眼时,眼底已恢复清明,闷闷道:“放开!”
沈卿言依旧抱得死紧,就差一双大长/腿也缠上封衡了,嚷嚷道:“皇上,我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十三,“……”沈大人呐,大可不必如此!
楚香眨眨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封衡一只手掐了眉心,再度低喝,“放开!”
这一次,掺和了内力,威压十足。
楚香感觉到了明显的震慑,当真害怕未婚夫会被皇上给砍了,立刻上前将沈卿言扒拉了下来,又冲着他怒嗔几眼。
沈卿言直直凝视着封衡,“皇上,你没事了?”
封衡面色无温,萧挺的俊脸上沾了一丝血迹,“废话。”
沈卿言,“……”他关心一下难道都不行么?
十三这时正色道:“皇上,离开猎场的一切通道都安排好了,即刻启程吧。”
封衡抬袖,随手擦拭了唇角,仿佛是想拭去血腥味。
“好。”帝王嗓音低沉沙哑到了极致。一行人离开时,封衡手中的赤霄还在轻颤。
*
封奕奕一袭白袍,骑着一匹雪色彪骑,这骏马也如它的主人一般无二,打扮的像个斯文败类,马头上还戴着一只镶碧玉的抹额。
原本,封奕奕被张相的人一路迎了过来,可谓是的威风凛凛。
逆臣又如何?
他还不是光明正大的来到了皇家猎场。
想当初,他在这一片皇家猎场驰骋猎杀时,封衡还是个奶娃娃呢!
可就在封奕奕看见地上一大片横尸时,他脸上的得意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滞在了脸上。
林子的土质松散,再加上秋高气爽,很容易渗入血液。然而,饶是如此,还有大滩血渍来不及渗入地底下,像山泉一般涌出了一条细细长长的道。
尸体身上尚有余温。
第一波杀手足有百余人,个个皆是死士,封衡到底是如何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全灭了他们?!
封奕奕好看的喉结吞咽了几下,开腔时,嗓音干涩,“来、来人!下去查看可有活口!猎场四周皆被围困,本王倒要看看,本王的好侄儿又能走到哪里去?!”
三年前,他被封衡逼成丧家之犬。
而今,他太想活捉了封衡。
哪有叔叔败给侄儿的道理?!
很快就有心腹上前查看,林子里风起,叶卷,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
不多时,那心腹上前禀报,脸色已然煞白,“王爷……无活口!这些人俱是被一剑刺穿心脏,死之前尚未闭眼。”
封奕奕陡然捏紧了手里的镶玉石的宝剑,脸色有些难看,“……”
他已幻想了三载,要将封衡如何如何。
可今日出师未捷啊!
封奕奕沉声下令,“给本王继续追踪!本王要活口!”
他的人已全部倾巢而出,可帝王的禁卫军为何好像一时之间销声匿迹了?
封奕奕有种很不祥的预感,俊美的眉目微拧。
另一头,张相听闻消息,老脸微沉,眼中是绝杀与狠厉,对手底下人道:“追踪皇上!杀无赦!”
封衡若是活着回到皇宫,无论是张家,亦或是他这一派系的世家士族们都不会有好下场!会被屠尽的!
“是!相爷!”
*
离开已经五日了,虞姝亦不知京都那边的状况。
她看似不着急,实则已经有些想封衡了。
两日官道,三日水路,到了今天刚下马头,虞姝就被辰王带入了一座别苑之中。
她一路沿途发现树木枯败的越慢,大抵一直在往南走。
虞姝在房中小憩,闲暇就从袖中取出封衡写给她的情书,她已经看了好几遍了,帝王的字迹苍劲有力,字字精湛。虞姝透过纸上的字,仿佛可以想象得到封衡写情书时的光景。
他那样的人……竟还会这般煽情:
昭昭,见字如晤。
此番离别,朕自是不舍,可念及孩儿与昭昭之安危,朕不得已为之。
昭昭切记珍重,可念朕,但不可忧心朕。
待朕安稳,定接昭昭来身侧。
……
洋洋洒洒百来字,无一个字是废话。
虞姝看了两边,心境莫名安稳了下来。
皇上说等到他安稳之后,会来接她。
她自是相信的。
皇上他好像无所不能。
不是么?
思及此,虞姝一手扶着隆起的肚子,垂眸笑了笑。
她站在茜窗旁,日光洒在她脸上,仿佛打了一笼薄薄光晕,整个人温和详宁,周身一切都成了她的衬托。
辰王站在庭中,便看见这样一副光景。
五日来一直赶路,无半分懈怠,辰王没有机会找虞姝说说话,十五和十七也看得紧,他也寻不到合适的理由。
目光落在虞姝的小腹上,辰王既是艳羡又是心疼。
他艳羡封衡,得到了他求而不得的人。
他心疼虞姝,在他眼里,虞姝还是个小姑娘,而今用不了几个月就要为人母了。
辰王刚要往前迈出几步,十五持剑挡在了他面前,“王爷,娘娘一路奔波,眼下就要小憩一会,还请王爷止步于此。”
辰王只能止步,他面上毫无异样之色,垂在广袖下的大掌握了又握,他面上含笑,儒雅又温润,像冬日里的暖阳,可转身之际,笑意顷刻消散……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晚上还有一更哈,咱们晚上见啦~
第八十六章
封奕奕站在百丈高的皇宫观天台上, 俯视着这天下最为奢华之处,亦是皇权的集中之地。
他又回来了!
明明是作为胜利者的姿态,可封奕奕胸口却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就连喘气就变得没有之前顺畅了。
身侧谋士琅琊笑着道了一句,“王爷,您已获不世之功, 只要得了世家士族的支持,择良日登基即可, 眼下也是民心所向,一切顺遂啊!”
封奕奕迎面吹着瑟瑟秋风, 试图让自己从这滔天富贵之中清醒过来。
“本王什么都没做,谈何民心所向?为何一夜之间, 全城都在宣扬,本王会犒赏全京都?仿佛有人在故意彰显本王的贤德。就是因为一切过于顺遂,本王才心有不安呐。”
“对了,已经一天过去了,封衡那个臭小子可捉到了?”
他还没逼着封衡钻狗洞呢。
这有仇必报的习性, 可不仅仅是封衡独有的特性。
琅琊止了话,若有所思。
他曾是封奕奕的书童, 与封奕奕年纪相差无几,算是封奕奕身边的老人。此番经封奕奕一提点, 他亦觉得事情顺利的有些过分。
琅琊抱拳,“王爷, 那犒赏全城一事……?”
此事必然有诈,空穴来风。
可既然谣言已盛, 封奕奕只能顺着这阵东风行事。
封奕奕抬手弹了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 脸上笑意风流自负, “本王的确是个大善人,哪像封衡那般□□,去打开国库,本王要犒赏全城。”
民心所向,加之世家士族的倒戈,就算是其他几州辅政领主尚未彻底臣服于他,也不妨碍他登基。
琅琊应下,“是,王爷。”
封奕奕是在皇宫长大,人总是念旧的,封衡已离开,他总觉得自己才是皇宫的主人。只可惜,没几个旧相识了。
封奕奕攻入了皇宫,太后、萧太妃这两位当初的老相好自是成了瓮中之鳖。
封奕奕谈不上是怀念美色,无非只是将太后与萧太妃视作故人,遂将她二人捉来了象征着帝王皇权的大殿。
可一看见裂开一道口子的龙案,封奕奕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他伸手摸了一下龙案上的裂缝,不难看出来这龙案是金丝楠木镶大理石雕刻而成,僵硬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