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九儿
命令犹是杀无赦!
封衡若是归来,别说是他了,世家士族们会一个个被收拾!
*
夜幕浓郁,护城河面上氤氲着森森冷气。
再游过一段水域就能彻底离开京都城。
封衡不仅仅是自己在逃离,还携带了禁卫军与暗部,上百人马很容易暴露行踪,唯有从水下潜过去。
护城河上覆盖着整个朱雀大街,众人从水中潜过去,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封衡为了今日,早就挑选好了擅水性的禁卫军与暗部,总之,事事周祥,一个细节都不曾放过。
倒不是他打不过追兵,而是不可轻易暴露行踪。
否则,会让他原先的计划功亏一篑。
他需赶在封奕奕觉察之前,先一步赶去雍州。
雍州一带的势力盘根错节,地头蛇当道,能不能以最快的速度占领雍州,届时还得看情况。
按着封衡的计划,他是打算在虞姝临盆之前掌控时局,再接虞姝过去生产。
女子生产要经历生死关,他务必要在虞姝身侧守着她。
每每思及此,封衡就快加速步子,身后的禁卫军与影子人们要奋力才能赶上来。
总算是淌过了护城河,眼看着就要彻底出城,却在这时,一犯瞌睡的守城叛军突然一个激灵醒了,他一睁开眼,就对上了数双眼睛,在夜里之中格外炯亮,宛若猎豹之瞳。
“啊——有、有……”
反贼被当场封喉,封衡没有拔剑,楚香看得真切,就只见那守城叛贼的脖颈上/插/入了一片枯叶。
叛贼倒地之时,双眼还睁着的。
楚香吞咽了两下,她会武功,已经催动内力烘干了衣裳,可还是惊到一身冷汗,不自觉的往沈卿言身侧挪一挪。
这边的动静,立刻引起了守城叛军们的注意。
“快!人在那边!一个不要放过!杀无赦!”
与此同时,正满城搜罗封衡的兵马也赶了过来,这下是免不了一场厮杀了。
封衡心情不悦,他淌水之前,他特意将怀中情书用了油纸包裹好,尚未打开检查是否损坏,没人在水里泡了这样久还能有什么好心情。
十三和沈卿言看向封衡,正要询问下一步,就见赤霄出鞘,低鸣划破长空,这声音十分瘆人,仿佛这把剑之上凝聚了无数亡魂。
将帝王拔剑,众人也纷纷进入备战状态。
封衡胸口窝着一团火,愈烧愈旺,正愁无处可发泄,赤霄所到之处,低鸣声不绝。
火把光摇曳错乱,光线十分不明,众人却可见赤霄寒光凌凌。
一番杀戮过后,突然而至的安静,让四周顿时陷入一种地狱般的死寂。
封衡背对着所有人,他半垂首,一动也不动,从背影去看,如山脊一般的身段,有股说不出来的孤寂。
十三对沈卿言使了个眼色。
其实,封衡的确是个疯子,他十三岁那年,北地遭受蛮夷铁骑重创,那场惨烈败仗过后,封衡从山上采药归来,看见挂在一排桦木上的妇孺老幼,那些人身上不着寸缕,处处是伤,血一直往下滴,染红了桦木根。
彼时的封衡还未掌权,带着几个心腹,半夜潜入敌营,那夜杀红了眼,他提着敌军将领的头颅,浑身是血的回到了我军阵营,眼底赤红如血。
沈卿言至今还记得,封衡下河清洗身子时,那一片的水域皆染红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镇守北地的镇北侯对他刮目相看。
可自那次,封衡一旦见血,就很容易走火入魔。
沈卿言是除却虞姝之外,与封衡关系最为亲近之人。
他走上前,本想从背后再度抱住封衡,探头一瞧,就发现封衡正死死盯着手里的纸张,而那纸张分明破损,上面墨渍晕染,瞧不出几个清晰的字了。
“皇、皇上?咱们该离开了,不然一会又会有追兵上来。”沈卿言小心翼翼提醒。
封衡愣着不动,只盯着手上的破损纸张,“他们毁了朕的情书。”
帝王闷闷道,嗓音格外阴沉低哑。
沈卿言一愣,原以为是多么重要的情报信息,竟只是情书呀?
沈卿言立刻道:“我再给皇上写几封便是!”
不就是情书嘛。
他信手拈来呀!
多大点的事!
封衡回过神,薄凉的唇猛的一抽,破损书信也当做宝贝疙瘩似的,重新放入了怀中。
“走,出城。”封衡淡淡启齿。
众人劫了战马,城门大开,朝着夜色苍茫之中疾驰而去。
*
当夜,封奕奕惊梦醒。
他惊坐起,浑身冷汗涔涔,又梦见了三年前,他带兵杀入皇宫大殿,亲手砍下了先帝的头颅。
就在他以为自己赢定了,万般风华之时,封衡手持长剑抵在了他的脖颈上,逼着他一步步退出皇宫,靠爬狗洞才逃离了出去。
三年前令他觉得乃是奇耻大辱的狗洞,竟成了梦中的救赎。
大殿昏暗,灯火已灭,茜窗泄入的银月冷光,给人森森冷冷之感。夜风萧瑟,疏影落在墙上,宛若魑魅魍魉。
“来人!快来人!”
封奕奕高声喝道。
他的墨发乌黑油亮,晚上入睡之前会解开发髻,免得伤了发。
这个时候,他下了榻,长发及腰,身上的袍子也随着他的走动掀开一抹涌动的弧度。
不多时,一行人跟着封奕奕来到了皇宫西面的宫墙处,灯笼光线熹微,封奕奕指着那处不久之前才封起来的狗洞,当场下令,“给本王砸开!”
还是敞开着,才叫人心安。
封氏皇族的男子就没一个是正常人。
先帝如此,封衡如此,所以,无论封奕奕发什么疯,也无人会质疑。
亲眼目睹着狗洞再一次打开,封奕奕这才心安的回去继续睡觉。
然而,不久之前,宫外有人送了急报入宫,就在封奕奕刚躺下时,心腹立侍疾步而来,“王爷!出大事了!”
封奕奕一手捂着胸口,差一点就暴跳如雷。
他最烦有人扰了他的清梦!
夜间睡不好,会影响脸色的!
封奕奕坐在榻上,双足踩着脚踏,一双含情桃花眼此时怒意腾腾,“说!究竟何事?!若非十万火急的大事,本王砍了你的脑袋!”
那立侍噗通跪地,冷汗泠泠,双肩轻颤,“王爷,皇上他出城了!咱们守在城门的兵马……全军覆没了!”
安静,无比的安静。
火烛燃烧发出的哧啦声格外明显。
守在城门处的那批兵马是封奕奕从雍州带过来的,是他亲自挑选的精英将士。
封衡既然可以全歼了那批兵马,那么为何要大费周章逃离京都?
他分明不用如此!
唯一的解释便是,封衡是故意离开!
为何?!
封奕奕挠了挠头,担心乱了长发,又堪堪忍住了,只能一拳头砸在了床榻边沿。
静默许久之后,封奕奕又试图安抚好他自己。
罢了罢了,人生得意须尽欢。
既来之则安之吧。
谁知道明日会如何?
如此一想,封奕奕倒头就睡,任何事情且留在明日再说。
*
封奕奕比封衡更需要世家士族的支持和拥护。
故此,他入住皇宫之后,对京都城的世家与百姓,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世家们是他的底气。
毕竟,若非是世家士族想要搬倒封衡,也轮不到他这一次顺利入京都。
至于百姓们,则是有人故意在之前散播了谣言,说他封奕奕乃仁德之人。
封奕奕怀疑,这又是封衡的计策,可他没有任何证据。
再者,杀几个平民百姓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益处。
翌日一早,封奕奕就命人在皇宫设宴,宴请了京都城几乎所有的世家官员们。
封奕奕的意图很明确,是为了赢得世家们的鼎力支持。
他厌恶寒门,也瞧不起寒门。
在宴席上,封奕奕明确表示,若是他登基为帝,绝无可能给予寒门崛起的机会。
这世间的人,本就是三六九等,贵族就该占据食物链的最顶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封奕奕观察着席位上的生面孔。
旧相识倒是没甚可提及的,他才离开京都三载,世家士族还是这帮人,没甚变化。
可就在目光落在了虞青山身侧的卫氏身上时,封奕奕神色一滞。
何为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