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九儿
面对沈卿言和楚香的焦灼神情,小团子则表现出异常的平静,他抬起肉乎乎的小手,在沈卿言面颊上拍了一下。
不轻不重,却是啪的一声。
沈卿言一愣。
换做是旁人,绝对不会将一个婴孩的动作当回事。
可此刻,沈卿言顿时生出一种被教训的错觉,立刻凑到小团子面前,“少主,你打得对,是我无能。”
小团子又抬手,拍了他的脑袋,小家伙眼神更冷,似是怒其不争。
沈卿言讪讪闭了嘴。
山洞内出现了片刻的安静,小团子像是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朝着沈卿言咧出了两颗门牙。
这下,沈卿言和楚香欢喜了。
楚香,“少主都长牙了!”
沈卿言,“不愧是我家少主!”
两人一合计,便带着一娃一虎,一道外出,开始在林子里寻找吃食。
如此又是半月过去,小团子并未出现任何水土不服的症状,沈卿言就更是大胆的给他喂食,或是鱼汤,或是坚果辗磨成粉熬成的粥,又或是烤肉,小团子都能适应。
转眼到了仲春,日头愈发热了。
沈卿言和楚香都会武功,二人去林间小溪洗澡倒是很方便,但小团子还是个不能走路的娃娃,自是不能直接扔进水里洗澡。
沈卿言做了个木桶,楚香烧好了水,还在林子里采摘了些野花,打算给小团子好好洗个澡。
可就在她试图褪下小团子身上那点可怜兮兮的布料时,小家伙的一双小手死死揪着不放。
楚香哄道:“少主乖,姨姨给你洗澡澡。”
按着辈分,楚香的确可以当小团子的姨母。
可小团子双手摁着身上布料的同时,一双眼睛也直直瞪着楚香。
楚香不敢用力,还是唤来了沈卿言,“卿言,此前少主都是你给洗屁屁,他都不让我碰呢。”
就没见过如此“贞洁”的孩子。
沈卿言挠挠头,心想着,他起初给少主洗屁屁,少主也是一脸不情愿的。
待小团子被扒光了放入了木桶中,他总算是放松了下来,不是端坐着,而是靠着木桶,两条圆润的小臂搭在木桶边沿,这架势啊……像极了某个人。
姿态是如此狂妄,似是睥睨天下众生。
沈卿言讪了讪,心里感叹着封氏血统的强大。
沈卿言见小团子终于洗干净,面色白里透红,是个十分精致漂亮的孩子,他突然心思一动,凑过去,想亲一口。
可小团子却撇过脸,很自然的避让开了。
沈卿言,“……”
两人大眼瞪小眼。
小团子的眼神更是阴恻恻的。
分明是不允许沈卿言亲他。
“……”少主怎这般嫌弃?
*
雍州,辅政别苑。
派出去寻找太子下落的人马,又一次无功而返,但始终未曾放弃。
对此,虞姝也不太着急了。
有女儿在身边,她每日欢喜,见女儿养得一日比一日结实、好看,她对儿子的担忧也已日渐减少。
这一天,封衡过来见母女二人,虞姝还特意褒赞了沈卿言,“皇上,沈大人藏得可真隐蔽。亦不知还留在广陵?还是当真去了北地?当初我幼时就时常被沈大人接济,他还非让我喊他言哥哥呢。”
虞姝抱着小娇娇,说话时,笑靥如花。
可就在虞姝察觉到封衡脸上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下去时,她适时闭了嘴。
虞姝差点就忘了,皇上可是个小心眼呢。
辰王戴着手钏,皇上也戴上了。
辰王穿月白锦缎衣袍,皇上也依葫芦画瓢。
这阵子以来,皇上的穿着打扮愈发像辰王。
虞姝心里没底,总觉得皇上有什么难言的隐疾和大病。
封衡似笑非笑,握住了女儿肉肉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昭昭,你怎么不继续说了?朕听着呢。”
虞姝,“……”不、不敢说了,行么?
封衡近日来,都在寻找宝藏下落。
他和辰王从表面看上去也十分和睦。
封衡又是一阵轻笑,“昭昭,你应该庆幸,这辈子你得到了朕,不然又岂会生出这般可人聪慧的漂亮孩子。沈卿言那厮……脑子不太好。”
虞姝,“……”嗯,她好生荣幸呀,这话好像没毛病,可又似乎字字不对劲。
*
四月仲春,半城柳絮纷飞,万物复苏。
封衡终于寻到了宝藏所在之地,若是此前的消息没错,这一批宝藏将是稳定时局的关键。
封奕奕那个狗东西,当初不惜彻底逃离京都,也要守着雍州,便是想一世坐拥繁华富贵。
只可惜,他被张相的说辞冲昏了头。
不然,封衡也不能有这么好的机会。
宝藏开启之时,辰王自是不会错过。
辰王虽是厌恶封衡此人,但对封衡的行径和性子,倒是极为赏识。
他这次跟着封衡寻找宝藏,也算是见识到了。
“皇上,宝藏地宫的大门马上就要炸开了,还望皇上与王爷退开些许。”十三持剑走上前,抱拳道。
封衡和辰王对视了一眼,纷纷后退了几步。
说实话,据说这批宝藏足可颠覆皇朝,他二人即便是天潢贵胄,也对地宫的宝藏甚是好奇。
想来也是这批宝藏给了封奕奕底气,让他敢接二连三造反。
“轰隆”一声巨响,随着地动山摇,尘烟四起,地底的宝藏大门被打开,随即扑面而来一阵来自深处的冷风。
辰王眸色一眯,“皇兄,跟着你,我倒也能涨涨见识。”
这话纯粹是违心之言。
封衡轻笑,“三弟,你是嫉妒朕么?这批宝藏,都是朕的,你只能看看。”就像他的女儿,辰王也只能看看。
辰王唇角猛地一抽。
皇上何故如此幼稚?!
这批宝藏虽是滔天财富,但也是烫手的山芋,他并不想要。
此刻,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封衡和辰王皆是一袭月白色锦缎长袍,也俱是身段颀长修韧,他二人站在一块,又一同迈腿往地宫方向走,甚是惹眼。
地宫内已燃起了火把,狭道两侧的火把看上去并不像从未使用过。
足可见,封奕奕此前就来过地宫,见识过宝藏。
地宫内的狭道曲长,挖空了半座山,越往里越能感觉到阵阵阴风。
辰王不合时宜的道了一句,“皇兄,你可有什么不适之感?”
任谁来到了地底下,也不会感觉如初。
封衡哂笑,“你怕了?”
辰王呵呵一声,“有皇兄在,我又岂会害怕?”
十三走在最前面,听着皇上和辰王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和睦,实则句句夹棍带枪。
终于走到了地宫的尽头。
火把光之下,成堆的金银珠宝被照亮,泛着致命的诱惑光泽。
十三暗暗抽气。坐拥富可敌国的宝藏,也难怪封奕奕那厮胆大包天。但这一次,封奕奕是栽了。
封衡骂了一句,“狗东西。”
辰王附和,“是啊,封奕奕当真是个狗东西。”
一行人在地宫四处看了看,封衡看见墙壁上挂着封画像时,他微微一愣。
只见墙壁画像中的男子,剑眉星目,五官立挺华美,身段修韧,手持一把开了血槽的宝剑,面容有些眼熟,再看他露出的手腕处,竟有一块枫叶形胎记。
封衡眸光顿时凛然。
他过目不忘,但凡是他见过的东西,都会记得。
当初在广陵产房中,孩儿一出生,手臂上似也有一块类似形状的胎记,莫不是自己记错了?
双生子出生时都十分弱小,才巴掌点大,身子起了褶子也是正常,封衡掐断了某个荒谬的念头。
不过,下一刻,辰王却对着画像笑道:“这位该不会是咱们的祖宗吧?我似在祠堂见过他,不是/开/国/太/祖/么?也就是说,这里的宝藏并非是前朝之物,而是咱们封家自己的东西。”
封衡侧过脸,阴恻恻的瞥了辰王一眼,“三弟,你再说一遍,这画中人是谁?”
封衡自幼不受宠,七岁流落在外,对封氏皇族那是相当不屑,杀回京都之后更是不曾拜见过祖/宗们,哪会见过祖宗的画像。
辰王反复看了一眼画像,十分笃定说,“皇兄,他是你我的/太/祖。”
封衡,“……”
辰王察觉到封衡的不对劲,“皇兄,你怎么了?”
封衡立刻又转移话题,绝对不信什么转世鬼神之说,“三弟,你这阵子一直跟在朕身边,你的意图,朕了如指掌,你当真幼稚。”
辰王唇角又是一抽。到底是谁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