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75章

作者:薄月栖烟 标签: 古代言情

卢炴又朝贞元帝恳求,“陛下——”

“大哥以为自己就很干净吗?金文延一家四口就算了,元斌当初不也是死在大哥授意之下吗?大哥要他们的性命毫不含糊,怎能让陛下开恩?”

到了这般关头,卢炴急着给卢旭定罪,卢旭则开始揭卢炴之恶,众人听得瞠目结舌,而二人所犯之罪,简直比话本中兄弟阋墙的好戏更为荒诞可怖,谢星阑与秦缨本就怀疑卢元斌之死很是古怪,一听此言,顿又看到了希望。

谢星阑喝问道:“你可有证据?”

卢旭哼笑一声,“当时卢文涛已经守在我身边,这些事,都是卢文强去做的,你们要证据,怎不问他?”

卢文强跪在最后,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此刻道:“小人招……当年是国公爷吩咐小人做手脚的,说卢元斌跟着二老爷多年,并非他麾下亲信,他无论如何信不过,于是在卢元斌回乡的马车上做了手脚,使得那马车只能上行不可下行,后行在半途,果真跌下了山崖……”

谢星阑语声凌然:“卢炴,你手上人命不比卢旭少,你还有何脸面向陛下求情?”

“陛下——”卢炴哭喊着叩首,“陛下,罪臣知错,只要陛下开恩,如论如何惩罚罪臣都好,但卢氏的爵位是卢氏先祖拿血汗换来,求陛下手下留情——”

贞元帝目光暗沉地看着卢炴,盯了他片刻后,语气莫测道:“你卢氏先祖随太祖立朝有功,但他给你的世袭尊荣,便是令你去谋害无辜百姓?”

卢炴哭诉道:“陛下,微臣不敢草菅人命,但……但此番死的五人,一个是国公府家奴,他助纣为虐,帮着卢旭害人,本就该死,还有四人,却都是贫贱之身,罪臣有罪,但卢氏其他人无罪,罪臣别无所求,只望陛下念在……”

“贫贱之身?”贞元帝打断了卢炴所言,“他们是大周的寻常百姓,那家主虽染了赌习,却并未做伤天害理之事,无端被你要挟逼迫,后来你还不守道义杀了他们一家三口,你如此妄自尊大,毫无善念,你要朕如何念你先祖之功?”

卢炴趴在地上的背脊微僵,不敢置信地抬起身子来,“陛下……”

贞元帝冷冷开口,“自丰州之乱后,天下承平日久,朝中肱骨无不齐心辅国,但你堂堂卢国公,竟能为卢氏尊荣残杀百姓,党豺为虐,今日你能为一己之私如此,来日,你便能为一己之私败坏朝纲,残害忠良,你这样的乱臣,又与贱民何异?!”

卢炴面露骇色,贞元帝不耐烦地站起身来,“朕来此之前,的确想对你网开一面,但朕未想到,此案内情如此惊世骇俗,你们兄弟二人罪大恶极,难以宽恕,金吾卫和刑部该如何查办便如何查办,绝不可轻饶!”

贞元帝道出此言便朝外走,卢炴听得肝胆俱裂,骇然往门口扑去,“陛下——请陛下开恩——”

他还未摸到门槛,翊卫便将其制住拖了回来,贞元帝在黄万福等人的护送下离开正堂,其他人连忙抱拳礼送。

卢炴被压在地上,那张极擅虚与委蛇的脸沾满了尘泥,见贞元帝远去,卢炴又奋力去看太后,“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开恩……”

郑太后拂了拂袖口,淡声道:“皇帝既有此言,哀家便是想保卢氏也不敢违逆,事已至此,哀家回宫后会好生交代你夫人善后事宜,你早些认罪,也好免受皮肉之苦。”

此言落定,侍立在旁的苏延庆闻弦音知雅意,立刻将拂尘一挥,“太后娘娘起驾回宫——”

太后缓缓起身,秦缨上前相扶,在卢炴的悲哭哀求声中,秦缨扶着太后走出了堂门,待太后上轿辇之时,她又远远看了一眼谢星阑,恰巧谢星阑也在看她,二人四目相对,眼底皆闪过打了一场胜仗般的振奋。

回了寿康宫,杨氏正苦苦等候,见到太后,杨氏立刻迎了上来,太后却摆了摆手,苏延庆笑着拦住杨氏,“夫人,太后娘娘疲惫,您还是莫要扰她休憩。”

郑太后扶着秦缨的手进了暖阁,没多时,只听外头传来杨氏的悲哭之声,但很快,那哭声渐行渐远,天穹仍是一片阴沉,秋风徐徐吹过,彻底将哭声掩了住。

秦缨正将引枕垫在太后身后,太后靠的舒坦了,看向窗外道:“这天色沉了半日,却始终未落下雨来,大抵是卢氏罪有应得,老天爷懒得为他们落雨。”

秦缨牵唇道:“也幸得有您和陛下坐镇,您与陛下明断是非,未曾顾念卢氏先祖之功。”

太后也弯了弯唇,“那卢炴一口一个贱民,却不知皇帝最不喜世家拥功自重,更何况卢氏这几代未出英才,祖宗的功劳也耗得差不多了。”

贞元帝并非太后所出,当年扶贞元帝为储,多是太后的权宜之计,如今贞元帝登基多年,早就脱离了太后掌控,这二人之间暗藏机锋,秦缨不敢胡乱接话,只是忍不住问道:“卢氏犯下这等罪过,若他们真有何功劳,便可饶恕吗?”

太后这时脉脉看向秦缨,“你是个是非分明的好孩子,但这天下并非只有是非公断,若牵涉朝堂,那便又是一番道理了——”

见秦缨眸色微暗,太后又道:“不过你能替平民百姓伸冤,总是好事,这案子往下查将再无阻碍,你也能放心了,过两日便是中秋节,到时候与你父亲一同入宫来,给哀家讲讲还查到了什么。”

虽已找到了关键人证物证,但要定案,还有诸多细节要补全,秦缨闻言立刻应是,又忽然想到,康素琴是在贞元十年的八月十六遇害,中秋后那日,正是她的忌日。

见她若有所思,太后拍拍她手背,“行了,哀家也乏了,你不必在此作陪,这会儿只怕还在审,哀家看你心事重重,不若去看看还有何查问的。”

秦缨欣然应下,她行礼告退,待离开永寿宫,直奔禁军衙门而去,到了跟前,果然看到堂中众人皆在。

谢星阑正审卢旭,卢旭交代着行凶过程,眉眼间毫无愧色,一旁卢炴已是哀莫大于心死,如同傀儡般跪坐在地。

见秦缨来此,谢星阑并未停下,卢旭看了秦缨一眼,继续道:“我也不知她们怎就碰上了,我根本控制不住,后来我被关了半年,也再未遇到与她那般相似之人,渐渐便也淡了念头,直到……直到那郡王府的小姐入府看月凝。”

“她独自一人从后院出来,正好被我撞见,她那模样,与当年的清芷何其相似?而我更未想到,第二日她还送上门来,我一听她打探的,便知道她目的为何,我忍了又忍,终究郁愤难平,后来她去了枕琼斋,简直是自寻死路……”

谢星阑喝问道:“你知道她的身份,你就不怕暴露行迹?”

卢旭这时瞟了一眼卢炴,“当年那般大的案子都能被压下,我又有何惧?只是我未想到,那郡王府的小姐看起来纤瘦,却是个会武之人……”

卢旭说此言时,虽然知道整个卢氏都大势已去,可他眉眼间仍有两分难以自持的倨傲,秦缨站在一旁,想到太后适才所言,再无打了胜仗的欣愉,卢旭并非高明罪犯,卢炴行事也并非滴水不漏,这个案子之所以错判十年之久,无外乎是因“权势”二字,这一次她与谢星阑能使冤情昭雪,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秦缨心底没有答案,但心腔里却有一股子难以名状的意气催生,她抬眸去看谢星阑,便见谢星阑寒着面孔,正令卢旭在证供之上画押,在卢旭颤颤巍巍按下手印的那刻,一旁卢月凝笔挺的背脊骤然坍塌下来,她耷缩着肩背,凄绝地啜泣起来。

第74章 感激

将卢氏一门押送出禁军衙门时, 这场沉酝了半日的秋雨,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卢炴和卢旭一个面如死灰一个癫狂无状, 卢氏一众仆从们大都满面畏色,只有擦干眼泪的卢月凝, 显得沉默而平静。

她低着眉眼走在队伍最后,崔慕之分明站在门外,她却再未看他一眼, 跟着的云竹哭着道:“小姐,小姐求求崔世子, 如今只有他能救咱们了……”

卢月凝并未回头, 她语气凉薄地道:“没有用的, 树倒猢狲散, 更何况是毫无亲缘之人,国公府如今这步田地,谁还想惹得一身腥呢?”

她语声不低, 颇有中气,像懒得装柔弱可怜了,索性再无顾忌。

衙门内几人隐隐听见这话, 都去看崔慕之, 崔慕之面色沉重,眉眼间笼罩着几分阴霾, 周显辰轻咳一声道:“事到如今,崔大人的确不必帮卢国公府了。”

崔慕之望着卢月凝的背影, 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像是不认识她了,“当年的事并非她故意为之, 她这些年为了自保知情不报,我也不知如何苛责……”

周显辰今日听了半日,叹息道:“她也是个可怜人,这些年来护着她父亲,只怕是不想失去已经拥有的荣华富贵,她母亲早逝,父亲又是如此品行,她有的,也只有在外人看来金尊玉贵的出身了,只是太执迷不悟了些。”

崔慕之微微皱眉,他从前总以为卢月凝多病之身,柔弱却良善,直到今日他才明白,卢月凝经历这一切,又粉饰太平这样多年,她其实比谁都凉薄,也比谁都看得通透,包括不信他眼下会帮她,亦是因为将世家贵族间的准则认得清楚,她护的不是卢旭,而是自己仅剩的尊荣,为此,不在意亲生母亲的苦难,亦不在意那几位受害者的冤屈。

崔慕之喉头微梗,心腔子里也堵得厉害,一转头,却见秦缨正在与谢星阑说着几处尚待查证的细节,她二人一个说一个写,不知何时起,竟有了种外人难以插言的默契,想到自己从前在秦缨面前那般护着卢月凝,他不由面颊微热,但更令他心生郁结的,却是秦缨好像忘了这一点,她没有丝毫以此令他难堪之意。

“要传翠娘来问证,这是卢旭行凶的动机,要问得清楚明白,除此之外,还有赵镰与郭仲耘这些年受贿索贿的细则,要令卢文涛说的更详细些。”

秦缨说完这话,周显辰上前来道:“卢元斌的死卢文强已经招认,但卢炴始终不再开口,如何让他主动认谋害金文延一家之罪呢?他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只是杀了几个贱民,而他出身高贵,根本不算大罪。”

这话亦令秦缨和谢星阑面露难色,谢星阑道:“金吾卫想法子审,如今还需追查的人证不少,需得金吾卫与京畿衙门一同查探。”

周显辰忙道:“谢大人只管吩咐——”

崔慕之在旁听着,亦道:“刑部与京畿衙门一同探查,如此方能早日定案。”

谢星阑和秦缨看他一眼,秦缨神色如常,谢星阑眼底到底忍不住闪过一丝讥诮,他将卷宗上几处差漏指出,崔慕之毫无异议配合起来,待安排完,外头时辰已经不早,崔慕之心中煎熬,当先告辞,周显辰见状,也与他一道回衙门调派人手。

他二人前后离开,站在门口的谢坚忍不住上前道:“恭喜公子和县主,这案子跑了快半月了,终于算是查的明明白白了,只怕谁也没想到,这卢二爷会是这等丧心病狂之人!还有那崔大人……”

谢坚朝崔慕之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当着太后和陛下的面,反倒被护着那般久的卢姑娘反呛回去,小人看他脸都绿了。”

秦缨失笑,可不知想到什么,又对谢星阑道:“此番还是因为陛下并无回护之心,太后见陛下如此,也不打算硬保,适才太后说,我们往下查会全无阻碍。”

谢星阑何等心思,立刻洞悉她话中之意,他语声微沉道:“世事便是如此,今次能定卢氏之罪,你我只占五成。”

秦缨心头沉甸甸的,但忽然,她想到了那件本该发生在两年后的事,她迟疑道:“眼下查的虽是命案,但卢氏会否还有其他祸乱朝纲的罪过?”

谢星阑一边收拢卷宗一边问:“比如?”

秦缨正色道:“比如贪腐——”

谢星阑手中动作一顿,抬眸看秦缨,“为何想到了贪腐之上?”

秦缨被谢星阑一错不错看着,禁不住眼波微闪,但刹那后她便镇定道:“就凭卢炴看重卢国公府的荣华富贵,此前找人收买郭仲耘或许只是冰山一角,在其他朝政之上,他或许还有手脚不干净之处,他府上做着玉器生意,自己又是礼部侍郎,礼部虽不比户部和兵部富庶,但每年公项出纳也不少,你应该比我清楚。”

谢星阑眼瞳微缩,“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秦缨被问得莫名,她摇头,“这倒没有,只是随意联想一番罢了,卢炴不是不愿认罪吗?若查出其他罪行,数罪并罚,也能令他心服口服。”

谢星阑目光幽深地看了秦缨两瞬,复又如常将卷宗交给谢坚,而后道:“你说的我此前也想过一二,如今案子初定,我抽调人手去查。”

秦缨自然信得过谢星阑,忙点头应好,见外头秋雨霏霏,凉意渐深,她轻声道:“还有几日便是中秋了,希望中秋之前能有好消息,倒时将案子真相告诉他们三家,也好令他们过节时心中轻省些。”

谢星阑目光轻悄悄地落在秦缨侧颜上,沉沉应了一声好。

……

卢国公府的变故震动朝野,坊间虽不知内情为何,但世家贵族们素来耳清目明,没两日便知与十年前那桩骇人听闻的旧案有关,一时议论鼎沸,杨氏与卢瓒求救无门不说,没两天,连她二人也被下了大狱。

眼看着距离中秋还有两日,秦缨每日都往金吾卫去一趟,若有帮的上忙的便留上半日,若无用武之地,便探探进展就走,这日她刚从金吾卫回府,便见一辆眼熟的马车停在府门之外,她面上一喜,笑道:“芳蕤来了!”

待进了府门,果然见李芳蕤侯在前厅之中,看到秦缨,李芳蕤起身迎上来:“一来便听说你去金吾卫了,又说你走了两个时辰快回来了,这才在府中等你,不然我去金吾卫找你。”

秦缨便带着她回清梧院去,边走边道:“你今日来找我,看来是都知道了?”

李芳蕤笑意一盛,“不错!我父亲这两日天天上朝后要留在宫中半晌,是他告诉我们的,陛下本就对卢氏没有顾念之心,如今还知晓那卢国公在礼部贪了不少官银,说是气得要将卢炴罪加一等。”

秦缨感叹,“多亏谢大人查的宽泛,否则卢氏此番被治了罪,这贪腐之行反被掩下。”

秦缨这赞扬并非有意替谢星阑揽功,是她也未想到,她那日简单一提,谢星阑却是手段雷厉风行,不过三日功夫,便将卢氏这两年在礼部的污遭事全都掀了出来,因此杨氏和卢瓒也被下狱查问,连带着两个深得卢炴提携的礼部主事也一同落马。

在原文中虽写了卢氏之危,却并未交代前因后果,而当时陆柔嘉小产失子,崔慕之庇护卢氏之行,只成了陆柔嘉的催命符,秦缨本以为卢氏两年之后才被揭发,如今还不一定能查到蛛丝马迹,却不想卢炴在礼部数年,早已开始利用职权中饱私囊,而谢星阑蛇打七寸,出手便是要害,如此一来,卢氏再无翻身的可能。

二人进了屋中落座,李芳蕤也道:“谢大人实在厉害,卢国公府和段氏争抢玉器生意几年了,却一直未被段氏盖过风头,外人只道卢氏家大业大,根基深厚,却不想是卢炴利用职权作怪,也幸而此番被揭发,若是再过两年,只怕整个礼部都要被他祸害。”

秦缨应是,“人的贪欲只会越来越大。”

李芳蕤便又道:“后日是中秋,你到时候几时入宫?”

中秋节宫中设宴,文武百官与王侯世家皆要入宫赴宴,临川侯府自然也在应邀之列,秦缨眉目微凝,“许得早些入宫,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听见此言,李芳蕤又面露苦涩,“前次我母亲哄骗了太后娘娘,太后虽未降罪,但多少有些不快,明日一早我要随我母亲提前一日入宫给太后娘娘献礼。”

秦缨失笑,“你母亲也是有情可原,前次已经去请过罪,太后娘娘不会怎样怪罪的,明日谢大人要将当年旧案的几位家属请入金吾卫陈情,我到时候要去衙门一趟,这几日金吾卫和两处衙门已将诸多人证补全,明日先告知他们当年真相,好令他们暂且安心,若要等三法司定罪,那还有得等了。”

李芳蕤也跟着松了口气,“那再好不过,这案子过了十年,这回他们是真的为女儿报仇了,明日几时见他们?若我出宫的早,便去衙门找你。”

秦缨道:“应是午时之后。”

李芳蕤忙道:“那我定要赶上!”

秦缨笑着应是,因中秋将近,侯府中制备了不少点心果子与中秋佳食,秦缨与李芳蕤说了一下午话,又留李芳蕤在府中用了晚膳才放她归府。

翌日一早,秦缨起身后先帮秦璋写祭文,秦璋惦念亡妻,每逢团圆佳节总要好生祭奠一番义川长公主,往年祭文都是秦璋一个人写,到了今年,秦缨改了贪玩性子主动帮忙,直令秦璋老怀甚慰,待写完祭文已近午时,秦缨便乘马车往金吾卫衙门去。

一场秋雨稀稀疏疏下了几日,如今雨停了,天气亦发转凉,秦缨披着碧青斗篷下马车之时,便见金吾卫外的长街上停了几辆马车官轿,是有人比她先到了。

她跟着守卫入衙门,走到半路,便见到得了信的谢坚来迎,谢坚上前行礼,又道:“周大人,崔大人,还有大理寺的少卿方大人都在,罗槿儿的父母也来了,眼下就等康老爷过来,他们都在堂中说话——”

秦缨应是,待到了偏堂,果然看到谢星阑几人在坐,罗槿儿的父母秦缨见过,当着几位朝廷命官,二人拘谨地坐在下手位上,见她来,二人又连忙起身行礼。

秦缨摆了摆手免礼,与谢星阑三人招呼之后,看向了大理寺少卿方君然,谢星阑道:“这案子繁杂,部分卷宗已经送往大理寺复核,今日方少卿正好过来,便一同与他们见见,若有何疑问,也可当面问他。”

“拜见县主——”

方君然生的高鼻深目,轮廓英挺,此刻恭敬行礼,一言一行颇有股老成持重之感,秦缨道了免礼,方君然便也打量起她来,“下官常听县主之名,今日闻名不如一见。”

秦缨面露狐疑,方君然便道:“忠远伯府的案子已经送入大理寺复核,几位嫌犯罪名已定,窦氏的案子我们衙门也已复审过,也即将定罪,这两桩案子闹得满城风雨,能速速勘破,都有县主的功劳,下官此前听着传言还有些半信半疑,却没想到谢大人说此番仍然多亏县主,下官任着大理寺少卿之职,在县主跟前实有惭愧之感。”

若是其他朝官说这话,必定给人讨好逢迎之嫌,可这方君然一板一眼,眸色虽是恳切,面上却不露半分笑意,反倒给人肃穆真挚之感,秦缨客气两句,抓着机会问道:“窦氏的案子要如何判?”

方君然肃然道:“凶手窦晔判了斩刑。”

秦缨眉眼微凝,点了点头作罢。

今日是为了十年前旧案而来,秦缨很快问起了罗槿儿父母的近况,罗槿儿母亲方氏今日依旧是华服加身,但再贵重的绫罗绸缎,也难掩她面上颓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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