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藏骄 第36章

作者:鱼曰曰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打脸 古代言情

  慕迟回过神来,回了封信放走了信鸽,细听着隔壁的动静,始终没有人开门。

  他顿了下,起身打开房门。

  掌柜的手中端着一碗素面循声看来,满脸歉意:“吵醒公子了?只是这位姑娘方才叫了两碗素面,一碗给公子送去了,姑娘这碗都快凉了还没人应,要不公子……”

  慕迟看了眼乔绾紧闭的房门,良久颔首:“给我吧。”

  乔绾回到房中便倒在了床上,前几日在山洞过夜都未曾病过的身子,不知为何此刻格外无力。

  头昏昏沉沉的,眼前也忽明忽暗,像是有无数巨石压在她身上一般,格外疲惫。

  她做了噩梦。

  她梦见了这几日的所见所闻,梦见那个小男孩方才还红着脸羞赧地看着她,转瞬便如换了一个人,阴森地掐着她的脖颈。

  也梦见了那个女人怀中抱着一个五岁的女孩,手腕上的血窟窿在不断地滴着血:“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最后,她梦见那些村民们冻死在那片萧瑟的冬里。

  “乔绾。”有人在耳边沉声唤她。

  乔绾像是得救般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双眼,眼前一阵眩晕,肺腑的闷热和额头的滚烫交相折磨着她的意识。

  床榻前,站着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与曾经梦里掐着她的脖颈的人影交叠在一起。

  摇摇晃晃的有了重影。

  而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发热了。

  乔绾看向那道人影的方向:“钱袋子里还剩些银两,你拿走一半自己赶着牛车走吧。不能送你了。”

  说到此,她停了几息,似还要说什么,却最终只说了句:“别死。”便疲惫地闭上眼,等着这阵头痛过去。

  慕迟仍站在床榻前。

  的确,现在的乔绾带着也是个累赘,更何况,他的伤已经好了许多,用不着她了。

  他亲口说的,若他是她,绝不会管她死活。

  慕迟神色冷静地转身,并未拿她的钱袋,只径自朝门口走去。

  房门开了又关,屋内恢复了死寂。

  乔绾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也许病体虚弱,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她曾爱慕的那个温柔慕迟。

  又是一阵眩晕袭来,乔绾皱紧眉头,意识逐渐游移。

  她想,明日雇个人,将她的令牌交给最近的县衙,乔恒的人马大抵会很快找过来吧……

  毕竟,又快十五了。

  可下瞬,房门再次被人大力地撞开。

  乔绾只朦胧间听见了些动静,懒得睁眼察看。

  不知多久,一滴冰凉的、带着血腥味的水珠滴在她的唇角,润泽着她干涸的唇。

  乔绾下意识地舔舐一下,竟意外地让自己舒服了一些,她不由伸手将那东西抓了过来,凑到自己唇边用力地吮吸了一口。

  耳畔,夹杂着不甘与怒火的声音,在唇齿之间百转千回地混杂成了诡异的温柔:

  “回去了也不过当个药人。”

  “你可以暂且留下,但别再奢望其他。”

  作者有话说:

  绾绾:你求我我也不会留下:)

第23章 、算计

  天色已经大亮。

  有光透过卍字纹路的阑窗照了进来, 倾泻着影影绰绰的亮,明暗交错混杂。

  乔绾睁开双眼,仍没习惯睡硬木床的腰有些酸疼。

  昨夜那股头晕脑胀的难受却下去不少, 甚至始终萦绕在肺腑的那股燥热也减淡了许多。

  也许是被白日的事情惊到了,也许她终于难以承受这几日积压在心头的巨石,昨晚的发热像是一场无声的宣泄, 宣泄出来, 人也轻松了许多。

  乔绾动了动唇, 嗅到唇齿之间残留的血腥味,肺腑一阵翻涌, 忙翻身起来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凉透的茶。

  一连漱了几口茶,直到口中那股铁锈味消失才停下,乔绾也顺势坐在了桌边,昨晚的回忆涌入脑海,满眼复杂。

  昨晚她清楚地听见慕迟开门离去的声音, 却未曾想到他竟回来了,甚至还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给她喝了几口他的血。

  乔绾不觉抿紧了唇。

  “姑娘,您醒了吗?”房门外有人扬声唤道。

  乔绾回过神来, 穿好衣裳方才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掌柜的,他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素面。

  “掌柜的有事?”

  掌柜的笑道:“姑娘昨夜的素面没有吃, 我便拿给旁人了, 便想着今晨再给姑娘补上一碗。”

  乔绾看了眼素面,清汤寡水提不起胃口, 可也知道, 在这种乡村小路, 有这样的吃食已经不错了。

  她扯起一抹笑:“多谢掌柜的了。”

  “姑娘客气,”掌柜的边说着边将素面端到桌上,随意道,“昨夜得亏姑娘和隔壁那位公子未曾连夜离开,半夜又是下雨又是下雪的,冻死个人。”

  乔绾顿了下:“这样啊。”

  “是啊,”掌柜的对她点了点头,“姑娘慢用。”

  说完便要离去。

  “掌柜的留步,”乔绾蓦地想起什么,从钱袋中掏出一小块碎银子,“麻烦掌柜的给我和兄长再寻两套寻常的粗麻布衣,余下的便算作感谢掌柜的了。”

  掌柜的看见银子眼睛亮了亮,立即应声:“我这便给姑娘去寻。”

  乔绾看着掌柜的离开,唇角的笑也渐渐淡了些许,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果真见到一片雾蒙蒙的霜雾,地上的积雪泥泞不堪。

  乔绾嘲讽一笑。

  慕迟怕是早便看出天色不好,昨夜才会留下。

  自作多情的蠢事以往做得够多了,往后万万不能再做了。

  乔绾的神情逐渐恢复平静,关了窗子回到桌前,吃着那碗寡淡无味的素面。

  隔壁房中。

  慕迟一贯噙笑的神色,此刻却面无表情的,目光沉沉地抓着白布,慢条斯理地缠着自己手腕上的伤,伤口旁还能看见昨晚乔绾吮吸过的暗红齿痕。

  她唇舌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丝丝酥麻。

  慕迟被喂过不少毒,可是因他不能死,所以,他也服了不少解药。

  他的血虽是冷的,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可想到昨夜,慕迟心中便有止不住的怒火。

  他自己都不知明明已经走到楼梯口处,为何生生停下了步子,而后折返回来。

  却没有悔意。

  却又因着没有悔意,心中越发愤怒了。

  听着隔壁房隐隐传来的掌柜的和乔绾的对话,慕迟愈发烦躁,将手中包扎的白布用力扯下来扔到一旁,浑然不在意伤口又在渗着血珠。

  左右这具躯体也不知疼痛。

  不知多久,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

  慕迟神色微紧,下瞬转眸看向别处,淡淡道:“进。”

  余光却只瞥见一抹陌生的暗青色身影,只当是掌柜,等了会儿没等到对方出声,慕迟不耐地抬眼:“何事……”

  话却在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时顿住了。

  乔绾穿着粗糙的鸦青色麻布衣裳,越发衬的脸色苍白,眼珠漆黑透净,满头青丝随意地束在身后,拿着靛青粗麻布衣的手上还带着细小的伤痕。

  慕迟的眉头不觉紧皱,眼神暗沉。

  乔绾的肌肤是被金银珠宝与炊金馔玉养出来的细皮嫩肉,即便穿上这样简陋的衣裳,也盖不住那股娇惯的贵气。

  更为重要的是……

  慕迟抿着唇,她不该是这样的。

  当年在松竹馆那样的销金窝里,满堂贵游世胄之中,她仍尽是凌驾于人的张扬恣意,大手一挥便是两万两白银。

  而今却穿着破旧的粗麻烂衣站在他的跟前。

  “之前穿的太惹眼,离楚州还有不远的距离,换上布衣方便些。”乔绾见慕迟只盯着不语,当他是嫌弃旁人穿过的旧衣,解释一嘴后将衣裳放下,“我们一会儿继续赶路。”

  慕迟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良久方才垂下眼帘,喉结动了下,眸光晦深。

  他们是在当日的午时继续出发的。

  乔绾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某些方面,她认同了慕迟的话。

  她救不了所有的人,她想得再多,也不过是在折磨自己。

  一路上仍旧是绕着城镇,沿着周遭的山野小路前行。

  路途虽然颠簸泥泞了些,也遇见了不少流离失所的百姓,可再未遇到像安平村那样的事情。

  若说唯一的奇怪之处,便是来了一只白鸽,偶尔会停在牛车的篷子上方歇歇脚。

  乔绾见它在这寒冬里着实可怜且还算通人性,便将从路上买到的干粮捏碎了扔到篷子上喂喂它。

  慕迟看了眼喂完鸽子坐在前面拉着缰绳未曾注意到他的乔绾,自招文袋中取出笔墨,给司礼回了一封信:多备一处院落。

  写完刚要叠起,顿了下,瞥见眼前破旧的青布麻衣,又添了几字,不着痕迹地招来信鸽,放了出去。

  乔绾只看见白鸽扑棱着翅膀离开了,未曾多想。

  他们又行了三日,在第三日的申时,正夕阳西下,将马车与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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