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藏骄 第39章

作者:鱼曰曰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打脸 古代言情

  慕迟顿了下,转头看向身后的乔绾,目光在触到她身上的粗布衣裳时一暗。

  他以往厌极了她的骄傲,可不知为何,当她穿得这样破旧时,他心中更为不悦。

  似乎,她这样的人,不该这副打扮。

  “去带她换身衣裳。”慕迟吩咐一旁的管家,扫了司礼一眼,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司礼了然,忙跟上前。

  府邸极大,却鲜少见到人影,空荡荡的如一栋奢华的死宅。

  进了书房,司礼从袖中拿出一纸书信呈在慕迟跟前:“是燕都来的信,那位让您早日行动。”

  慕迟看着眼前的书信,许久才讽笑一声,随意将书信扔在一旁的火炉中,看着火舌轻易将书信吞没,方才抬眸看向司礼。

  司礼忙又将这段时日楚州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慕迟:“军营那边,对公子消失颇有争议,如今军心不稳,须得公子前去一遭……”

  慕迟始终随意地听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书案,雪白的指尖在漆黑的桌面,衬出诡异的美感。

  直到司礼说完了,他也始终一动未动,只是看着司礼。

  司礼被看的后背爬起一股寒意:“公子?”

  慕迟指尖微顿,而后问道:“方才,你在可怜乔绾?”

  司礼一惊,忙半跪在地:“公子息怒,属下绝无半分不满公子之意。”

  慕迟垂眸看着司礼,良久眉梢微扬:“为何可怜她?”

  他莫名地,想听司礼说出他早已猜出的答案来。

  司礼素来不会对慕迟撒谎,虽然不解公子为何在这个问题上这样执着,但还是老实应:“属下只是觉得,长乐公主爱慕公子,不过一时生了感慨……”

  慕迟的黑眸泛起一丝幽幽的碎光,语气带着丝几不可察的愉悦:“起来吧。”

  司礼听着公子的语气,松了口气,站起身,又想到什么,自袖口将一张纸呈给慕迟:“公子,您之前说再备一处院落,这是备好的清单。”

  慕迟一贯对这种小事不感兴趣,可不知为何还是拿了起来,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而后冷笑一声:“她倒是奢靡。”却明显不是生气的语气。

  司礼低着头不敢言语。

  这明明是公子在信中所说——

  “多备一处院落”,后面似乎又颇为烦躁地添了一笔“照公主府的来”,字迹潦草。

  可司礼心中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公子对长乐公主到底是厌恶还是……

  司礼呼吸一紧,脑中蓦地浮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这个念头甚至可能连公子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觉身上起了一层冷汗,迟疑片刻小心地问道:“公子打算如何安置长乐公主?”

  此话一出,慕迟本拿着清单的手也顿了下,眉头轻蹙。

  良久他随意笑了一声:“什么如何安置?”

  “她想留便住下,想走,”慕迟缄默一息,淡声道,“我为何要留?”

  可心中却已是笃定她定然会留下。

  她回陵京也不过成为乔恒身边的药人,且……

  她爱慕他,不是吗?

  *

  乔绾并未换衣裳,只随意地洗漱一番。

  左右她还要再赶路,且她也不想穿慕迟的衣裳、欠他任何了。

  等到从房中出去,乔绾遇见了等在外面的司礼。

  听见他转达慕迟的话,乔绾丝毫不意外慕迟对她去留的不在意。

  他不止不知疼痛,他还就生有一颗畜生般冷血的心。

  “公子尚有要事在身,怕是明日才归,”司礼心中也早已觉得以长乐公主对公子的心意,定不会离去,只道,“长乐公主可暂且住在此处,这里没有规矩,公主随心便好。”

  说完,他便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乔绾看着他的背影,这一瞬她好像忽然明白了方才在府邸门口时,这个叫司礼的男子眼中的意味。

  他在可怜她。

  大抵是觉得自己爱而不得很可怜吧。

  乔绾讽笑一声,看了一眼四遭的庭院,毫不犹豫地转身,穿过府中的穿堂、游廊、雕梁画栋朝外走去,脚步越来越快,直至后来开始一路小跑起来。

  胸口空空的,身子却像是卸去重担一般轻松。

  她和慕迟的缘分,早该断了。

  断在雁鸣山下的那片河水中,伴随着她那段可笑的一见倾心。

  夕阳西下。

  一匹骏马在官道上飞驰着,朝着南城门的方向行去,偶尔传来一声娇喝,引来路上行人注目。

  骏马上的女子只穿着粗陋的荆钗布裙,微白的小脸紧绷着,简单束起的乌发在身后雀跃飞扬。

  她一往无前地朝前驰骋着。

  一次头也没有回。

  直至南城门口,一匹枣红色汗血马迎面而来。

  马背上,男子朱槿色的大氅在身后翻飞着,高束的马尾中红玉珠子胡乱晃荡,直直撞来。

  乔绾一惊,忙勒紧缰绳,却只看见来人只身一人,方寸间才勒缰停马,阴森地盯着她,眼下黑青目中泛红,神情尽是疲惫,咬牙切齿道:

  “乔绾,你好大的本事啊!”

  作者有话说:

  某狗子:她是想留下的。

  回府的某狗子:?!!

第25章 、妒忌

  景阑是在顺昌城得知乔绾的下落的。

  顺昌城门口守卫盘查时, 查到致远镖局的一名镖头身上带着一纸信封,信封中正是长乐公主的令牌。

  而那封信中,乔绾只说她在楚州南城门处, 再未提及其他。

  彼时景阑正在顺昌外的官道上,得到消息便直奔楚州城。

  一路上,他始终在想着, 那日在雁鸣山的山崖上, 乔绾面色平静地跳入冰冷河水中的画面。

  他怎么也不明白, 当初在毓秀阁,只因自己抢她的鞭子时磨破了点她掌心的皮, 她便一副痛得要死找他拼命的模样,是怎么敢跳下那样阴森漆黑的河水中的?

  慕迟……当真这样好?

  皇上得知后勃然大怒,捂着胸口咳嗽良久,脸色格外难看地下了慕迟的通缉令,以及务必将长乐公主好生带回来的密令。

  这一切本和他没有干系的。

  毕竟……就连他曾以为“她爱慕他”这件事, 都不是只是假象而已。

  那晚在圣上的幄帐外,他其实听见了乔绾说的一切。

  她说, 那个香囊是她不甚丢失的,而非故意留给他的, 更不是什么私相授受。

  她说:她不爱慕他, 且他对她也嫌弃至极。

  她还说,嫁给他, 除非她眼瞎了。

  明明她说的是对的, 他厌恶这桩赐婚,对乔绾更是不喜, 他积攒军功就是为了能逃避赐婚。

  可是, 当看见她在他跟前跳下山崖, 当皇上命人寻她时,他还是莫名地站了出来。

  那一晚降了一场大雪,搜山格外困难,在搜到那个有废弃火堆的山洞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地面上却有一滩血迹。

  景阑想,乔绾那女人,一贯爱打扮,爱金玉,爱华服,衣裳首饰若次于人,绝不佩戴。

  此番随慕迟奔走逃亡,她定然狼狈的很。

  而他若是找到她,一定要狠狠地嘲笑她一番,以报自己“自作多情”的那段仇。

  可是一路上都没有她的踪迹。

  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一个胸口中箭的重伤之人,他们有太多种遇害的可能。

  景阑却觉得,那女人定然没事。

  毕竟……祸害遗千年。

  可得知她在楚州南城门处时,他还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撇下禁军其他将士,只身一人率先前往。

  他是次日晨时到的南城门,从午时到傍晚,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出现时,一阵马蹄声自远处而来,伴随着一声熟悉的:“驾!”

  景阑抬头,一瞬间有些认不出眼前这个女子,是那个皇庭中千娇百宠刁蛮任性的长乐公主。

  靛青色的粗麻破衣,随意挽起的凌乱长发,苍白消瘦的脸颊……

  她的确和他之前猜测的差不多,狼狈至极。

  可早已想好的嘲讽的话僵在喉咙里,唇齿微动了下,只挤出一句咬牙切齿的:“乔绾,你好大的本事啊!”

  一意孤行地跳下山崖。

  又现身在数百里外的楚州。

  本事真是大极了!

  乔绾也没想到景阑会这么快就到了楚州,她本以为自己仍要在此处等上一两日的。

  可迎上景阑的脸色,想到自己不管不顾地跳下河去,只怕给他和周围的侍卫带来不小的麻烦,理亏地没有反驳,只看着他道:“你收到信来找我的?”

  景阑仍沉着脸色瞪着她:“不是。”

  乔绾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侧头看了眼他身后:“怎么单你一人,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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