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藏骄 第65章

作者:鱼曰曰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打脸 古代言情

  “这是我的东西。”乔绾拧着眉头抬眸看他。

  慕迟攥着簪子的指节泛白, 面上却笑得一派和睦:“长乐公主送了我那么多首饰,如今我弄坏了长乐公主的簪子, 自是应当再赔个更好的。”

  乔绾盯了慕迟好一会儿, 听着他感谢自己送给他和乔青霓诸多成双成对的首饰,陡然觉得很没劲, 松开手转过身, 拉着程清川便走:“我们去那边练。”

  程清川一愣,只来得及对几人道了声“失礼”便被拉走了。

  慕迟垂眸, 看着乔绾拽着书生衣袖的手。

  她的手指很热, 也很软, 曾经便是这只手,抚着他的背,为他上药。

  如今却拉着旁人。

  不过就是射箭而已。

  “慕公子?”一旁的乔青霓担忧地看着他,总觉得此刻的他如同一只难以自控的兽,在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

  慕迟的眸动了动,没有看她,只是轻笑出声:“昭阳公主难得来围场一趟,可要赏眼一瞧慕某的箭术?”

  乔青霓一怔。

  慕迟没等她回应,重新撑起手中的弓,搭上锋利的箭,箭矢徐徐抬起,却未曾对准靶心,而是缓缓对准了前方白衣书生的心口处。

  乔绾本欲拉着程清川朝另一端的靶前,脚步却莫名地顿了顿。

  方才慕迟自她的发髻射穿长箭时,她直到花蝶簪落地才发现危险。

  而眼下却只觉后背有森冷且汹涌的杀意毫不掩盖地涌来。

  乔绾紧皱眉头转过身去,而后双眸圆睁。

  慕迟举着弓,箭矢正对着程清川,甚至在察觉到她的目光时,他还对她轻轻歪头笑了下,旋即松手。

  长箭如厉风,直直刺向程清川的心口。

  乔绾的心不觉提到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下意识地抬手将程清川推到一旁。

  “公主……”程清川只来得及吐出二字,冰冷的箭矢擦着他的手臂而过,划破了袍服,手臂一阵滚烫的痛,顷刻多了一道血痕。

  乔绾看着程清川手臂的血痕,心中怒火顿时涌了上来。

  她都已经成全了他和乔青霓,那个畜生竟还是见不到有人对她好!

  “多谢公主相救……”程清川苍白着脸正要道谢,却只见红衣似火的女子紧抿着唇,手中只拿着箭袋大步朝慕迟走去。

  一直走到慕迟跟前,乔绾抓过箭袋中的箭,全部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与身上,因着用力而气喘吁吁的。

  慕迟一动未动地看着冲到自己眼前的女子,一枚锋利的箭矢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细伤,有血珠渗了出来。

  乔绾涨红着脸颊怒斥:“你这个疯子,究竟要做什么?”

  周围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所有人都未曾想到,这个长乐公主竟还如此骄纵蛮横,一时只等着她凄惨的下场。

  便是乔青霓脸色都白了白,她见过慕迟抬手轻描淡写便将人的脑袋摘下来的模样,姿态从容且毫不费力,绝不可能躲不过乔绾那样慢的箭矢。

  可慕迟却仍站在原地,垂眸看着乔绾,良久淡淡道:“第二次了。”

  第二次,在他面前,宁愿伤他,也要保护旁的男人。

  乔绾懒得细思他口中的“第二次”是何意,只冷着脸看他:“怎么?再有一次你要杀了本公主吗?”

  慕迟的目光落在她细嫩的脖颈上。

  他心中曾升起过无数次这样的念头,掐死她,自己便不会被一个这样虚荣骄横的女子牵动情绪。

  乔绾被他盯得后背一寒,不觉后退半步。

  慕迟像是被她的动作逗乐了,唇半勾着:“怕了?”

  乔绾抿着唇,刚要开口,身后却陡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侍卫模样的人跑了过来,半跪在地道:“见过慕公子,昭阳公主,长乐公主。”

  侍卫顿了下:“赵大小姐擅闯密林,不慎遇见里面的豺狼,右眼被抓伤,眼睛恐……保不住了,无法前来比试。”

  乔绾一愣,藏春山庄的密林与陵京西边的树林相连,极为阔大繁茂,确有野兽。

  可山庄的主人在修建山庄之初,早已派了数千守卫,围出百亩树林,从未有没驯过的野兽出没。

  “真可惜,”慕迟的神情没有半丝意外,只笑看着乔绾,“看不见长乐公主的比试了。”

  他说着,睨了一眼远处的书生:“也看不见长乐公主与人练箭的英姿了。”

  乔绾眉头紧锁,有一瞬间怀疑是眼前人做的。

  可是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赵滢是乔青霓的人,她乐见慕迟和乔青霓在一起。

  “公主在看什么?”慕迟迎上她的目光,语调带着丝兴奋,朝她靠近了些问道。

  乔绾猛地回神,抿了抿唇:“你做的?”

  慕迟迷茫:“我为何要这么做?”

  乔绾一想也是,懒得再同他争论,转身便要离去。

  “公主,”慕迟叫住了她,几步走到她眼前,“春宴要结束了,公主早些回府。”

  乔绾凝眉,春宴晚上有焰火,明明要戌时方才结束。

  却没等她细思,慕迟的声音低了些,温柔道:“明日便会有人给公主,奉上脚梏。”

  既然总是不听话,那还是锁起来好了。

  乔绾愤怒地睁大眼:“你疯了!”

  “长乐公主方才不是还唤我疯子?”

  乔绾怒视着他,下瞬猛地将箭袋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发出“啪”的响声,箭袋掉落在地上。

  众人鸦雀无声,满目惊惶地看着对慕迟公子又打又骂却仍毫发无伤的乔绾。

  乔绾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着慕迟森冷的目光,心口轻颤了下,抿了抿唇,决定走为上计。

  她扭头便朝围场外走,顿了下又折返回程清川跟前,闷头道了声“抱歉”,转身离开。

  远处的众人不觉让开位子。

  只有慕迟仍站在原处,被打得偏过头去,本笑着的眉眼逐渐泛冷。

  “慕公子,你受伤了,先擦一擦吧。”低婉的声音响起。

  一方绢帕递到慕迟眼前,慕迟看过去,藕粉的绢帕右下角,绣着俊秀的“霓”字,和虎口那个粗鄙歪曲的“绾”字,天壤之别。

  曾经,乔绾便给过他一方一模一样的绢帕,要他还给乔青霓。

  “慕公子?”乔青霓低声唤他。

  慕迟回过神来,笑道:“字很好看。”

  说完,他却没有接,只是转身朝春宴外走,身上的阳光如被冻结,发冠上来时熠熠生辉的红豆簪此刻也已暗淡无光。

  乔青霓紧抿朱唇看着慕迟的背影,跟上前去,终在他要上马车时叫住了他:“慕公子。”

  慕迟脚步一顿。

  乔青霓的睫毛轻颤了下:“大齐前来接亲的队伍,这几日便会自大齐皇都燕都出发。”

  慕迟缓缓地转过身来,混乱不堪的双眸逐渐冷静下来。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眉目娇媚的女子,这个原本该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子,不知为何只觉她的面容越发模糊。

  司礼自远处而来,恭敬地叫了声“公子”后,便立在马车旁等着。

  慕迟回过神来:“昭阳公主永远是黎国的昭阳公主。”

  得了他的保证,乔青霓安下心来,弯唇轻轻地笑了起来:“多谢慕公子。”

  慕迟颔首,转身上了马车。

  乔青霓看着车影渐行渐远,想到方才春宴上的事,不觉垂下双眸。

  司礼坐在马车前,看着四下无人时方才道:“公子,密林已经收拾好了。”

  马车内寂然良久,才低低地传来一声“嗯”字,嗓音嘶哑难听。

  司礼怔住,心中忍不住担忧。

  可马车停在慕府门口,公子从马车下来时,除却脸色苍白了些,及侧颊那道早已不再流血的红痕,神情没有半丝异样。

  司礼不觉凝眉,总觉得公子不像表面这般从容。

  慕迟径自去了书房。

  即便如今天暖,书房也总点燃着一个火炉。

  慕迟边往里走,边摘下发冠的红豆簪,看着上方镶嵌的红豆,良久捻在指尖化为齑粉,随意地扔在地上。

  满头墨发如绸缎散落,映着雪白的锦服,如飞仙妖鬼。

  直至走到书案后,慕迟将一路紧攥的另一只手展开,那枚花蝶簪躺在他的掌心,沾上了他掌心的血迹,银红相间,早已破败不堪。

  慕迟翻手,任花蝶簪掉落在地,目光落在书案上木箱上。

  ——那个装着乔绾送来的首饰的木箱。

  此刻看来,讽刺至极。

  里面的一件件一样样,都是乔绾送来的,他与旁人成双成对的物件。

  胸口一股戾气涌现,还夹杂着沉闷闷的感觉。

  慕迟猛地伸手将木箱拂落。

  木箱狠狠地砸在地面,顷刻裂开,里面的首饰散乱一地,瓷瓶碎裂的声音响起。

  司礼听见动静,忙走了进来,却在看见满地狼藉时一怔:“公子?”

  “全都扔了,一个不留。”慕迟阴森道。

  司礼迟疑了下,蹲下身收拾起来,却在抓到白玉瓷瓶时,瓷瓶陡然沿着缝隙裂开。

  慕迟听见碎裂声,目光微凝。

  装着白玉膏的瓷瓶碎了,上好的白玉膏洒落出来。

  白玉膏旁,曾被烧了一半仍泛着墨黑的笏板躺在一根连理簪下,上方粗糙的字迹若隐若现。

  曾经,在般若寺,银杏树下的少女一笔一划地刻下了那四字,侧颜认真,神情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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