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骑猪上清华
沈清烟匆匆往外走,走了两步又转回来,问道,“父亲,我大姐姐还在家中么?”
沈宿皱着眉头道,“你大姐姐也就这半日在家中讨嫌了,下午镇远侯府就会派马车来接她回去过年。”
沈清烟听他说出讨嫌两个字,有片刻发愣,随后默默的转过身去了大姐姐沈玉容的院子。
沈玉容是嫡女,住的地方宽敞,沈清烟幼时常被她领到院子里玩,后面大了些就很少过来了,等到沈玉容出嫁,这院子也渐渐荒废,沈清烟再进院子会生出一股陌生感。
丫鬟领着她进屋,她踱到屏风前就停住了,沈玉容靠在床头在做绣活,是一双男人的靴子,一看就知道是给大姐夫做的。
沈清烟叫了声大姐姐。
沈玉容放下手里的活计,招她过来坐,“我还担心跟你错过了,还好能见上一面。”
沈清烟端量着她,发觉她比之前见到的还瘦,早前的丰润似乎被日子慢慢蹉跎尽,沈清烟不觉对她心疼,道,“大姐姐,大姐夫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你难道要这么忍下去吗?”
沈玉容那憔悴的脸上怔忡着,未几笑道,“小孩子家懂什么,你只读好你的书,你明年若真能高中,我在婆家也能腰杆硬些。”
然而沈清烟甚至进不去考场,脱衣检查那一关她就过不了,她会被当场揭露,永康伯府甚至都可能会被波及牵连,顾明渊说过,科举舞弊是大罪,严重的甚至会被流放,她只要出现在考场上,等着她的便是刑罚。
谁也救不了她。
她也给不了沈玉容硬气,更会让沈玉容在镇远侯府永远抬不起头。
沈玉容看出她沉闷,仍面带着笑道,“我不过是句玩笑话,倒把你紧张起来,就是明年考不上又没什么,哪个当官的没经历几次科考,你别有负担。”
沈清烟胡乱点头,不想她再揪着这个话儿不放,她让雪茗把傅音旭托她带给沈玉容的一包衣服拿来,推给沈玉容道,“大姐姐,这是表姑娘叫我带给你的,说都是她穿不上的衣服,还都是新的,叫你别嫌弃。”
话落的时候,她看见沈玉容眼眶里有些湿润,点了点头,把包袱解开,拿了衣裳瞧,眼里亮着光,是很喜欢的样子,难得在那张脸上流露出女儿家的腼腆,还叫丫鬟扶她起来试衣裳。
沈清烟便退到外屋等候,
她记起了傅音旭说过的话,大姐姐在婆家过的不好,她刚刚特意看了看沈玉容身上的衣着,确实是旧年衣裳,想来手头也没什么银钱。
她跟雪茗小声说道,“你去把那些玉珠子、金馃子还有两百个铜板都拿过来。”
雪茗犹豫道,“您可宝贝这些了,要是给了大姑娘,回头后悔可没得哭去。”
沈清烟慎重说,“这些钱又不值当什么,给了大姐姐至少能让她在婆家好过些,我还有铺子,等以后我好生听表兄的话,表兄还会给我更多的银钱,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姐姐受苦不管她。”
她声音慢慢低下去,“我不想大姐姐像姨娘那样……”
雪茗便没再劝,回了趟她的小院把装钱银的小布袋拿来给她。
等到沈玉容换好衣裳,让沈清烟进来看,沈清烟连夸了几句好看,随后在她脸红时,飞快将小布袋塞进她手里,轻声道,“大姐姐,这是我挣得钱,你拿着花。”
沈玉容手拿着那沉?????甸甸的小布袋,在一瞬间扭过头,沈清烟只见她耸着肩膀,知道她在哭,沈清烟便用手帕给她擦脸,宽慰她道,“大姐姐别伤心,我以后会挣很多钱,给你买衣裳穿。”
沈玉容被她这番话逗笑,“鬼灵精,你能从哪儿挣钱?我倒不知你有这本事了。”
沈清烟支吾着只说是顾明渊看她读书刻苦,给她的奖励。
沈玉容有些愁,把钱还给她,“我听父亲说,你住人家家里,又吃着人家的,现在还拿他的财物,到底不好。”
沈清烟背过手不要,垂着头道,“没有的,表兄对我很好,从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沈玉容叹了声,还是收了小布袋,但又问她,“小公爷给你的捻珠你还了吗?”
沈清烟低声道,“我还了,表兄不要。”
沈玉容急忙把她手拉过来,只瞧那纤细的手腕上还是戴着玉捻珠,沈玉容焦急道,“你把这捻珠褪下来,我替你去还。”
说着就想把捻珠从她手上褪下来。
沈清烟缩着手避开她,细声道,“他都说了不要,大姐姐要是送还给他,他又会还给我,说不得还得数落我。”
沈玉容注视着她神色复杂,“父亲不应该送你去英国公府族塾,害了你。”
沈清烟颤了下睫毛,想装作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时屋外一个婆子进门,直说镇远侯府的马车到了,让沈玉容赶紧走。
沈玉容只能叫人速速收拾衣物,快临去时,她又把小布袋往沈清烟怀里塞,不想要她的,沈清烟匆促把小布袋推回去,小跑着走了。
沈玉容离开时她都没敢去送。
待下人来报后,沈清烟不免唏嘘了几声,她在屋里百无聊赖,府里也没什么让她生趣的,这时候便想着,顾明渊在干嘛,听庆俞说,像他们英国公府,逢年过节还会去宫里参宴,他是不是能见着八公主,他和八公主在一起互诉衷肠的时候,会不会再把她这个赝品贬低一番。
她突然就不愿意再想了,觉着不能闷在屋里胡思乱想,遂打算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恰时门自外边儿打开,秋月穿的花枝招展进门,一见着她就扭着腰走过来,娇滴滴的往她身上靠,“六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自打那回后,奴婢就怀上了您的孩子,您可得给奴婢一个交代。”
作者有话说:
来了!大家久等了!!
然后我翻了一下评论,感觉最近一直在讨论说这篇文车轱辘的问题还有烟烟的人设,我想说一下,其实这篇文的预收是在一年前诞生的比她的姊妹篇《夫人不干了》早整整一年,但是我当时没有立刻写这篇文,这篇文我为了搜集资料,看了许多社会新闻,也查了很多东西,期间为了让她符合大众口味,做了非常系统化的融合热题材,所有现在的热元素都是我一点点捏出来的,能理解大宝贝们很期待后续强取豪夺剧情,但我真的不是车轱辘也不是故意拖进度,目前写到这里才18w字,我的大纲是长篇,我想把烟烟完完全全的写出来,她不完美,她有缺点,并且缺点非常多,但是她也有优点,她很自卑,但她又是打不死的小强,烟烟是这篇文诞生的核心人物,她非常重要,可能没有那么像完美的六边形战士,我想写一个小人物烟烟,她有自己的思想,而不是被我安排给她很多模板化的东西,我其实是想把她写的更像一个人,是人就会犯错啊,真的很感谢很感谢大家陪着我还有烟烟一起走到现在,你们的留言我都有看,也会反思,如果真的有写的不好的地方,我会努力改正,保证这个故事的完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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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沈清烟看到她就头皮发麻, 直朝边上退,“我没碰你,你的孩子哪儿来的你自己清楚!”
秋月眼神一眯, 向她靠拢, 伸手覆在腹部,“六少爷纵使不认, 府里上下都看着, 他们都清楚这是您的骨肉。”
她还想拉着沈清烟的手往她肚子上放,“六少爷摸摸,这可是您第一个儿子。”
沈清烟慌的缩回手, 急急朝外叫人。
雪茗跨步进来,一下挡在沈清烟身前, 抵挡着秋月道, “秋月姑娘这又是做什么?你一个丫鬟还要越过主子去?”
沈清烟搁她后边儿应和着就是。
秋月娇笑道, “原来是雪生啊, 你不是被赶出府了, 怎还被六少爷带回来了?”
“她如今叫雪茗, 是英国公府的奴才,表兄特准她陪我回来, 有你什么事儿?”沈清烟呛她。
秋月被呛的一噎,旋即道, “既然是英国公府的奴才怎么还进六少爷房里,还要我教你规矩?”
堵的两人一时找不到话回她。
好在庆俞杵门口道,“这位秋月姑娘好大的架子,即是训起了我们英国公府的奴才, 那少不得要请沈伯爷过来当面讲清楚。”
秋月一看这阵仗不对, 就搬出了老太太, “我是老太太指给六少爷的,雪生从前是我们永康伯府的奴才,我说他两句怎么了?”
庆俞笑眯了眼,越过她和沈清烟耸了耸眉毛,沈清烟难得心领神会,叫了外头做活的几个婆子道,“去请父亲、祖母过来。”
那几个婆子都是人精,见着情形不对,本来秋月还给她们打眼色,这会谁也不看她,各自出了院子去请人了。
秋月虽有些许慌,但也没觉得有多怕,她今儿进沈清烟屋是大老爷授意的,她又有老太太撑腰,还比不得这外头的奴才?
一时间几人僵持着。
不多会,沈宿跟老太太一前一后进来,老太太腿脚不利索,由沈浔搀进来坐下,沈浔原想告辞,老太太抬眼示意他留下来,这是老太太常爱做的事,用惩罚沈清烟来敲打他,令他恭顺孝敬,他是老太太最看重的嫡孙,老太太绝不容许他做出丁点令她不满意的举动。
沈浔望向了沈清烟,她有两个月没回府,此刻乍见着人还有些恍惚,她在英国公府过的应该很不错,面颊红润雪肌生姿,素日里面对她父亲和祖母时自觉会畏缩,这会子倒是抬头挺胸。
沈浔望过那两个英国公府的小厮,是小公爷给她的底气。
庆俞和扫墨及雪茗先把礼数做到。
沈宿见着这三人便不耐烦,只说着,“又是什么事?”
庆俞面上仍挂笑,“有沈伯爷和贵府老太太在场,小的便有事说事了,雪茗是我们英国公府的奴才,这位秋月姑娘自持是老太太指给六少爷的,便要教他规矩。”
“我们英国公府的奴才还轮不到秋月姑娘来教规矩,我瞧秋月姑娘自个儿也不大懂规矩,沈六公子还没娶正妻,你就仗着有孕了,在爷们儿的屋里随便乱进,不怕败坏永康伯府的名声?”
沈清烟在静水居嫌他总笑脸迎人,这会儿可太爱看他笑了,只觉得他笑得极富态谦和。
庆俞和扫墨互视一眼,扫墨帮着搭腔,“这要是在我们英国公府,早打死扔出去。”
沈清烟也叽咕,“还抓着我的手硬要我摸她肚子呢。”
沈宿眉心直跳,他就是让秋月来试试沈清烟,哪里知道她还招惹了那两小厮,登时沉着脸斥秋月,“少爷房里也是你乱进的?”
秋月犹如哑巴吃黄连,只能认了,“奴婢是看六少爷在屋里烦闷,才想进来给他解解闷,并不是有意……”
沈清烟直哼声,“说的好听给我解闷,你那时可不这样说的,你明明进门就说自己怀了我的孩子,还要我给你个交代呢!”
雪茗连忙接话,“小的也听见了!秋月姑娘还说她肚子里是少爷第一个儿子,可得意了!”
“沈六公子回府前,小公爷特意叮嘱,他明年便要下考场,切不能让他耽于玩乐,这倒好,通房还能拿自己怀孕来威胁沈六公子,沈伯爷若还想沈六公子以后平安入仕,还是想清楚怎么办的好,”庆俞道。
大凡世家贵族,最忌讳嫡庶不分,尤其是府中少爷公子,在未娶嫡妻之前,断不容许通房有孕,这要是搞出庶长子,没得惹人耻笑。
且不说沈清烟还得科考,捅出去了,她也不用再想着有什么官途了。
更不用说为家族争光。
沈宿一下想到了其中利害,他原先也没把秋月放在眼里,即使她和沈清烟同床了,只当个通房没什么大不了,又因着近来事忙,才忘了让她喝避子汤,他蹭的站起来,盯着秋月满面阴霾,“你怀孕了为何不报上来,莫不是想害烟哥儿!”
他霎时间便生了杀心,往外叫下人进来,要把秋月拉出去打。
秋月哪还有母凭子贵的气势,急忙跪到老太太跟前,哭着求她,“老太太,奴婢是您指给六少爷的,您让我哄着他玩儿,您可要救救奴婢……”
老太太急忙推沈浔,“你回去温书,省得落下了?????功课。”
她这张老脸第一次维持不住慈祥的表象,从前她最喜面露着笑看沈清烟百口莫辩、被打的体无完肤,他们父子反目成仇她再假意劝上两句实则是火上浇油,外人眼里她还是最慈善的祖母。
沈浔微俯身,兀自退走了。
老太太松了气,才欲做事不关己的说些别的,却见沈宿不快道,“原来母亲早有私心,故意把这不安分的丫头塞给烟哥儿,浔哥儿是您的孙子,烟哥儿就不是了?”
老太太一脸乍然,“我是你母亲,我会害自己的孙子?我是让这丫头去伺候烟哥儿起居,谁知道她会不要脸面怀了烟哥儿的孩子!”
沈浔冷一声,“这些年我也不是瞎的,您待烟哥儿如何,待浔哥儿又如何,府里上下都看得见,我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母亲说到底是偏心。”
沈清烟在一旁有点惊愣,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父亲跟祖母争吵过,从来都是父亲敬着祖母,祖母可以随意冷落她,谁成想,有一日父亲也会为她出头,诚然也只是想着她高中后能带给他荣耀。
这么想着,沈清烟又不感激他了,甚至还有些脊骨生寒,这要是知道她是姑娘,骗了他这么些年,她估计得死。
老太太叫他这话给气着了,一会儿就像透不过气要晕过去,沈宿垮起脸看着她,两边丫鬟赶忙给她抚背喂药,好半晌她才缓过劲儿。
沈宿朝外头小厮招手,指着秋月道,“把她拖出去打!”
自有小厮进门拽着秋月到外边儿,一会儿功夫就听到打板子声,起先是惨叫,叫到后面哀嚎,喊着“四少爷救命!”
一屋子人都怔住,沈清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呐呐的问雪茗,“她干嘛叫四哥哥救她?”
雪茗咳一声,没说话,沈清烟更好奇了。
沈宿整张脸都青的发黑,让外面小厮再把秋月拖进来,秋月浑身是血,人半死不活的倒在地上,血腥恐怖的沈清烟直发怵,雪茗往她身前挡住,只听着沈宿在问,“你还跟泽哥儿有关系?”
秋月这时痛哭不止,“求大老爷饶命,不是奴婢想要害六少爷,实在是奴婢没有办法,四少爷哄的奴婢把身子给了他,奴婢怀了他的骨肉后他却不认,奴婢别无他法,才趁着六少爷醉酒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