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撞我 第41章

作者:姀锡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没脸!

  用过午膳后,安阳本欲休息片刻,不料,正要入睡时,外头有人来报,乐夫人来了。

  安阳有些惊讶,文姐姐?

  当即起身洗漱一番,连连起身去迎,刚到院门口时,却见顾青山的贴身属下绥进随着乐文卿前后脚一道来了。

  “文姐姐,稀客稀客——”

  安阳上前,拉着乐文卿的手,笑脸相迎着。

  乐文卿笑道:“这个时候过来,没有打搅到你罢。”

  安阳笑道:“随时来都可以,文姐姐随时来我都热烈欢迎,何来打搅一说。”

  两人寒暄一番,安阳这才看向绥进道:“可是大人有事要吩咐?”

  绥进恭恭敬敬道:“禀郡主,今儿个南边出了一桩案子,大人去办案了,特让小的回来跟郡主禀一声,说晚膳不必等了,大人今夜许要晚归,让郡主早些用膳,早些安歇。”

  绥进哈着腰,将少主的“体贴入微”传达得入木三分。

  安阳听了,却将眼尾一翻,心道,狗不狗,这男人,早不派人来禀,晚不派人来禀,偏在客人登门时派人来禀,对外端得一副体贴好男人的模样,将他的形象维护得不知多好,实则——

  安阳才不吃这套。

  原来,今儿个一早出门时,顾青山那厮特意留了话,让晚膳留膳,他回府用晚膳。

  安阳一抬眼,果不其然,对上乐文卿笑盈盈的目光,安阳脸微微一热,心中却有些恼。

  面上装得似副好人,实则,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不过在人前,安阳还是端得一副端庄大方模样,道:“派个跑腿的过来通传便是,怎还劳你走一趟。”又随口道:“办的什么案子,可有凶险?”

  绥进立马腆着脸道:“少主说小金宝最笨,词不达意,老是传错话,误了大人的心思,这才特让属下来。”

  又犹豫了一遭,这才开口道:“南边今儿个出了桩命案。”

  话一落,见郡主和乐夫人二人齐齐变了脸,绥进立马又道:“不过郡主放心,命犯已捉拿归案了,不会有凶险的。”

  如此,话一落,安阳这才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一时朝着绥进叮嘱道:“你们外出办案时,当心着些。”

  绥进称是,这才恭恭敬敬去了。

  安阳这才领着乐氏进了屋,乐氏道:“想不到这太平盛世下,竟还发生了命案,真真吓人也,也不知是歹徒行凶,还是恶霸欺凌弱小,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虽不相识,到底令人可惜——”

  乐氏悠悠感慨着,双方入内就座,乐氏话语一转,朝着无恙居内打量了一遭,视线落入了安阳的脸上,又笑着道:“没曾想,当年那位丝毫不将满京贵女们瞧在任何眼里的第一公子,竟还是个贴心人。”

  乐氏笑着将安阳打趣着。

  乐氏有些意外,外界将这对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传得神乎其神,更有甚者,那日在邑王府内,也纷纷戏说这二位是在人前作秀。

  如今乐氏看来,却不然。

  安阳面对乐氏的打趣,端得一派镇定道:“这么些年,也就贴心了这一回,这不巧了,偏生就让文姐姐你给撞见了,他一走这三年,和回京这一个多月来没见着人影的日子,偏就叫人瞧不见,你看气人不!”

  安阳大大方方的将人“败坏”着,乐氏闻言不禁莞尔,见安阳气色红润,满面潮红,尤其是那双眼,水汪汪的,里头像是蓄满了一池春水,便知,不像是个苦大仇深的,不像她——

  乐氏神色一暗。

  安阳见乐氏神色有异,不由关切道:“文姐姐怎么早起不来,早起来了,还能在我这一道用午膳了。”

  乐氏扯了扯笑道:“我怕来得太早了,来得不是时候。”

  乐氏淡淡调侃着。

  安阳闻言微微一囧,这才想起当初回到郡主府那次,也是在……第二日一早,文姐姐来了,赶上她还呼呼大睡,没有起来。

  无怪乎乐氏打趣她,实则就像是闻着味儿赶来的似的,只要她……一朝晚起,她便来得这么凑巧。

  “其实,郡主,我此番前来,是想给你提个醒的——”

  寒暄过后,乐氏直接开门见山,挑明了来意。

  说这话时,乐氏脸上的笑意淡淡隐了去,似满脸的疲惫和无奈。

  安阳心中一凛。

  只见乐氏拉着安阳的手,忽而一脸认真的冲着安阳缓缓道:“提防我那位妹妹。”

第39章

  乐未央?

  想到这个名字时, 安阳神色一凛。

  不过,乐未央为何需要她提防?

  她跟乐未央非亲非故,无任何干系,甚至并无任何深交, 连浅交也不曾有过, 若非她是乐文卿的妹妹, 若非当年同在皇家书院念书, 怕是连所见的机会都不多。

  而唯一的联系则是——

  不过,安阳自觉, 乐未央那样的人, 还隐隐有些不够格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她虽不将此人当成一回事, 不过, 不喜, 却也是安阳对此人最真实的感受。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奇妙, 有些人哪怕并不相熟,却让人天然心生好感, 而有些人, 则天然……不喜。

  当初, 呱噪蛮横如丹旸, 如姜明月,甚至一度叫嚣,一度唧唧呱呱咆哮到了她的跟前, 安阳却觉得有趣, 看戏成分居多, 并未真心生厌, 因为丹旸、姜明月这类人,看似龇牙咧嘴、语气恶劣,实则眼神清澈,心思单纯,嘴硬心软,所有心思全部都摆在了脸上,让人瞧得有趣。

  而乐未央那样的人,端得姿态秀丽,看似文静规矩,可实则那双眼却分明眼波四溢,颇有些……盈盈算计在里头。

  横竖,不像外表和表现得那般淡然处之。

  安阳倒不曾对这个人物有过多的研究,还不曾入她的眼。

  不过,听到文姐姐这般言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轻轻一抬,不由好奇道:“姐姐缘何有此一说。”

  乐文卿只苦笑了一下,道:“按理说,我不该这样背地里非议自己的妹妹,然而成婚这两年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而侯府里头人多口杂,许多事不好轻言于口,至于娘家那边……”

  乐文卿叹了口气,看向安阳道:“咱们一块长大的那些人中,要么远嫁,要么低嫁,亦或是关系交错,家世过于复杂,要么便是如七公主、丹旸这般还未成婚的,有许多事情发生了,憋在心里憋闷,想说说,却又实不知该跟谁说——”

  说到这里,乐文卿看向安阳,强颜欢笑了一下。

  安阳立马回握住乐文卿的手,道:“姐姐若无人诉说,只管同安阳说道罢,你知道的,我这人打小喜欢瞧些话本子,素来喜爱听故事,而如今正好朋友不多,轻易不会外传的。”

  安阳笑着淡淡打趣着。

  乐文卿听了,顿时笑着抬手戳了安阳的一下,同时被她这番话彻底打消了顾虑,一脸心安,一时沉吟片刻,道:“其实,这些话憋在我心中已有好几年了。”

  乐文卿说这句话时,神色略有些复杂,待调整了一下情绪,整理了一番措词后,这才抬眼一脸认真的看向安阳道:“郡主,你相信……通灵一说么?”

  乐文卿定定的看着安阳。

  见安阳一脸错愕,乐文卿也跟着无奈扯了下笑,道:“瞧我,吓着你了罢。”

  说着,乐文卿长叹了一口气,道:“许是你会觉得我多少有些魔障了罢,我总觉得……我总觉得这些年发生在央儿身上的事情都有些过于玄乎了,以至于,我甚至都有些不大认识这位妹妹了似的,你还记得么,当年我那位妹妹初入皇家学院时,许多人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么,许多人的第一反应是‘呀,文姐姐你竟还有个庶妹’或是‘文姐姐家的庶妹竟都这样大了,我以为还很小了’,大家对我那位妹妹都没有过多的印象,并非家中苛待妹妹,实则是妹妹身子羸弱,当年柳姨娘怀胎时曾不幸摔过一跤,导致妹妹七个多月便早产了,险些养她不活,这便亏了身子,长大后也一直身子羸弱不堪,冬天受不得冷风,夏天受不得炎热,故而自出生起一直被拘在府中极少出过门,一直到十一岁那年,妹妹病了一场,柳姨娘说做了个梦,寻着梦领着她去郊外一个小庵里头小住了两月,回时,妹妹就像是彻底脱胎换骨彻底变了一个人了。”

  “回来后,她的想法和做法跟从前相差极大,简直大相径庭,一回来便如同彻底开了窍般,忽而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还时时引经据典,想法奇妙,更甚者,偶尔还放出狂言,说谁规定女子必须要婚嫁,若非所爱,她这辈子不成婚之类的厥词,甚至引得父亲吹胡子瞪眼,还将她好生罚过一遭,这才消停了下来。”

  “这些时候我还在家中,故而对这些事情还有着极深的印象,那之后不久,央儿便央求父亲,也想念书写字,不久,便随着我一道入了皇家学院,后来进步极大,仿佛一下子通了灵开了窍般,深得老师赞赏,不过在皇家学院学了一个月,回去时就连父亲也另眼相看了,如今这么些年下来,她心思巧妙,小脑瓜里有许许多多奇思妙想,那日在邑王府那般言论,惹得大皇子刮目相看的景致,其实并不稀奇,当年在府中甚至时时上演,这些年来更是一日塞过一日的招眼,两年前父亲还一道领着她在外头游历,父亲对妹妹赞赏有加,将她当作天纵之才,只恨她不是男儿身,还一度后悔,早些年来亏待了她——”

  乐文卿一字一句娓娓道来,语气虽冷静平缓,但微微垂目中,多少有些意难平,不多时,只忽而惨淡一笑道:“其实,我并非羡慕嫉妒于她,只是,在这之前我是乐家嫡长女,聚万千宠爱于一身,曾几何时,父亲眼里永远只有我一个,如今却似乎快要不记得他还有个大女儿了,多少有些……落差罢了。”

  这便也罢了。

  乐太傅游历这两年,还将柳姨娘一并带上随行伺候,他们三人出行,父亲姨娘庶女,如同一家般亲密和睦,外人甚至都称呼柳氏一声“夫人”,两年下来,父亲亲妾室,已有些疏远了母亲,去年过年时,她回府探望了一遭,母亲这两年也老多了,这便罢了——

  说到这里,乐氏忽而缓缓收回了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眼里渐渐红了眼,道:“其实她招不招眼,得不得父亲宠爱,我虽偶有些意难平,可多数时刻,却也为她高兴,因为她所得的一切都是她该得的,她优秀出色,自该讨人喜欢,只是,我万万没有料到——”

  乐氏说着说着,冷静的情绪渐渐激动了起来,只一时用力的捂紧了自己的肚子,死死捂着,良久,嗖地一下松开了,脸上挤出了一抹难堪的笑容,看着安阳道:“上年入宫时,你不是还说我脸色难看么,那时,刚刚小产初愈,我失去了个孩子。”

  乐氏低低说着,虽脸上极力的笑着,极力的想要装作平静冷静,然而,双眼却不由自主的红了一片。

  安阳闻言神色一愣。

  一时看了看乐文卿,目光随之移到了她的小腹。

  上年年尾,乐氏随侯夫人一道入宫参拜,彼时,安阳见文姐姐一脸苍白,脸更是瘦了一大圈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那般厚重的衣裳都裹不住她单薄的身躯,问及,只说生了场病,原来竟是……小产了。

  难怪之前在安伯侯府时,她几次欲言又止,想来那时有口难言罢。

  “与那位乐二娘子有关么?”

  安阳一时拧着眉,定定看着乐氏。

  乐文卿嫁入郑家两年,比安阳晚嫁一年,两年无所出,面上虽无人言语,实则私底下已渐渐有了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安阳三年无所出,有着众所周知的缘故。

  然而乐氏好端端的,从她嫁入郑家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目光已全部齐刷刷的开始盯着她的肚皮了,没想到,竟是小产了。

  安阳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凌厉。

  乐氏却摇了摇头道:“与央儿无关,只是那日夫君醉酒,含含糊糊说了一句……为何娶的是你,我顿时脚底生寒,心生疑虑,镇日恍惚,这才——”

  乐氏缓缓说着。

  忽而将脸别了过去。

  安阳闻言神色再愣,下一刻,忽见她噌地一下由案中惊起,顿时勃然大怒,道:“他郑嘉行当真说过如此薄情之话?他此话何意?他莫不是在你孕中还惦记着旁人不成!是她乐未央么?呵,好他个郑嘉行,他可真是好极了,你堂堂太傅之女,娇贵之躯,乃满京贵女之楷模,嫁给他个日渐败落的郑家,是便宜他了,他难道还嫌弃上了你不成,呵,当年在皇家学院念书那会儿,他日日殷勤,一双眼恨不得黏在了你的身上,若非你中意于他,便是配给大皇兄都绰绰有余,他将你娶进门不好好上香供着,竟还如此羞辱欺凌于你,呵,我倒是要上他郑家,好好给姐姐讨要个说法不成!”

  安阳顿时气得勃然大怒。

  她一贯淡然,多为笑脸待人,却不想,此刻竟被气得胸前剧烈起伏。

  不为别的,而是……而是,她跟赫连毓少女时,对朦朦胧胧感情的启蒙,皆是源自于郑嘉行同乐文卿二人多年暧昧的拉扯。

  那时,郑嘉行看向乐文卿眼中的拉丝感,爱慕感,整个皇家书院的人都瞧得出来。

  乐太傅本是帝师,那时,端妃本已相中了德行品行绝佳的乐文卿,满京上下,除了太傅嫡长女乐文卿,还有哪个配做大皇子妃,然而许是大皇子与郑嘉行交好,许是这二人伉俪情深,不忍拆除,大皇兄终成人之美,舍弃贵女之楷模乐文卿,转而娶了中书令霍家千金。

  原本郑嘉行和乐文卿这二人,乃众人众望所归的一对。

  却不想——

  甭说她乐文卿一颗真心错付了。

  就连她安阳和赫连毓巴巴盼了五六年的真心也仿佛彻底喂了狗般。

  简直比顾青山那厮“弃她三年不顾”,还令安阳气得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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