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老百姓哪个不吃水,这些死老鼠放在河里,这样成了传染的时疫,一个传一个,怕是她们这些人都逃不脱。
裴度扶着她的肩膀道:“放心,全部都毁了,毁的干干净净的,真是多亏你了。”
不仅仅是云骊后怕,他也真的后怕。
广州通商各色人都有,就是西宁人来也很正常,就是没想到云骊懂西洋话是真的救了全城百姓。
是夜,灯火通明,三个西宁人被裴度亲自带人搜捕,终于在一家民宅的柴房发现,这三人甚至还是贵族,只是打扮成汉人模样,可鼻环没取,露出特征来。
裴度狞笑了两声:“全给我抓起来。”
一场时疫消弭于无形之中,裴度上报朝廷,称全是云骊的功绩,还有广州各官兵齐心协力的帮助下才能消弭一场灾难。
弘元帝接到奏报时,非常惊讶,他没想到姐姐才去了一年多,就学会了西洋话,还知道西宁人怎么样,甚至破获了西宁人的诡计。
“元辅、李老先生、章老先生,诸位如何看呢?裴度称抓到的三位是西宁的贵族,其中一位还是西宁左敦王的儿子。裴度道他们的人马肯定还藏了一部分,他正让驻防将军搜查。”
贺无忌道:“西宁贼人以为两广离京远,人往来密切,又同西洋那边来毒,自以为万无一失,如今想起来若真的成功了,京里怕是得时疫也不远了。”
真真是化灾难于无形之中。
章思源听说是自己女儿做的,也很高兴,连忙站出来道:“臣以为是大功一件,百姓有救,这都是皇上隆恩,保我大临平安。”
弘元帝道:“朕想封章大家为一品安国夫人,还要赏赐黄金百两。”
这三位中贺无忌原本就对云骊印象很好,因为她的确有才学,也品行出众如今更是挽救百姓,他颔首道:“陛下英明。”
李大学士向章思源祝贺道:“章兄真是教女有方。”
章思源没想到自己几个儿女中,最让他这个爹爹骄傲的人居然是云骊,儿子们如今还到不了御前,女儿先出头了。
弘元帝也笑道:“我朝真是人才辈出,巾帼不让须眉,文有安国夫人章大家,武有长信侯闻人将军。”
几位阁辅都恭喜弘元帝。
封一品安国夫人的封号云骊远在广州还没收到,京中却已经人尽皆知,尤其是章思源,出宫门时已经被恭喜好几轮了。
章家知道了,陆之柔也很快就知道了。
只是她没想到,原来所谓的时疫是被人投毒,不是真的得了时疫,而云骊却运气那么好的化解了。
那广州懂西洋话的人也并不算少,怎么就她听到了?
她的运气也太好了。
第119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章氏,毓质名门,博学渊达,又因其首发现西宁人作乱,消弭疫事,特封裴门章氏为一品安国夫人,钦哉!”
云骊叩头谢恩,“妾身出自草檐茅舍之家,见识浅薄,侥幸闻得此事,哪里当得如此,妾身谢我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传旨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刘如海,他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人生的很清矍,若是没人说,还以为是个有学问的老者。
云骊也听说过刘如海名声不错。
名声不错的意思就是不贪财。
“安国夫人请起,皇上还托咱家问您好呢。”刘如海笑道。
云骊也是感激了几句,裴度则陪着刘公公入宴,这位刘公公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本地官员都陪着。
云骊也被众夫人们奉承了一道,难得她被灌了三杯酒,心里也很是高兴。
之前还有不少人说她做无用功,可世上哪有什么无用功,你入乡随俗学到的东西总会有她的用处,总是怕苦怕累,不愿意动弹,天天又埋怨为何天大的好机会不肯给你。可真的有机会给你,你也不一定能抓住啊?
李夫人之前是总督夫人加兵部尚书衔,是从一品夫人,云骊之前是二品夫人,但因为走的急,诰命并未请封,故而诰命服只有三品淑人的,现下真是从三品直接到正一品,不仅是比裴度高,比李夫人这个从一品的也高。
李夫人让出上座,云骊推辞了半天才坐在此处。
“要说当日还得多谢李夫人,若非是李夫人让我过去,我也未必能碰到那几个人,也就没有今日的封诰了,这杯酒我来敬您。”云骊站起来举杯。
李夫人笑道:“虽说如此,但若非您聪慧,就是别人碰到了,怕也是不会多想。”
二人互相恭维几句,云骊又向叶夫人敬酒,知晓有西宁人还是从叶俏娘嘴里得来的,叶夫人也是乐滋滋的。
这一上任,上官夫人就请饭吃,还是这么好吃的一大桌菜,她老人家才不管那么多呢。
云骊也是喝的微醺,她这还只是身份高了点儿,就觉得大家对她不一样了,也难怪男人追名逐利,总说什么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的话。
晚上回来时,两个儿子叽叽喳喳的,他们都一脸钦慕的看着云骊:“娘亲,你太厉害了,皇上还赏您黄金呢。”
“娘亲,您也教儿子说西洋话吧,儿子也想学。”煜哥儿很有求知欲的看着云骊。
云骊听说大儿子想学,立马就来了劲儿:“当然好了,其实我现在也还在学,但是可以先从简单的告诉你,你每日学业就很辛苦了,还有没有空闲学这个呢?”
她是专门学西洋话,儿子可是还要读四书五经,着实不容易的。
煜哥儿立马点头:“儿子愿意。”
这煜哥儿不止是相貌生的像云骊,连性格也非常像,这让坐在一旁的裴度很欣喜,这样的人才走的长远。
相较起来,烁哥儿心态很好,今天又有烧鹅吃,娘还给他和哥哥一人两块金锭,大喜事啊。
当然,烁哥儿虽然性格顽皮点,但学业也是相当不错的,他们家没有一个是懒人,得意于裴家出众的教育和云骊的鞭策。
“你既然愿意,那就吃完晚饭,我每天教你半个时辰,如何?”云骊问他。
煜哥儿欣然点头。
高兴了几天,云骊稍微放松了两三天,总觉得自己太闲了,依旧让先生上门教她,还是如往常一样,有空就做点针线。
更多的时候就是自己作诗,对心情、气候还有环境都有写。
当然,盛名之下也有不好烦恼,不少达官贵人想上门攀交情,这点让云骊不胜烦扰,索性她闭门读书,好歹清静多了。
你越这样,别人越觉得你高不可攀,反而认可你的价值。
李夫人就道:“巡抚夫人,怎么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人家是何等身份。”
送钱、送人、送珠宝,人家都不感兴趣,人家都有。
当然唯一一次走进大众,还是应一家闺塾女先生的邀请,云骊特地过去说了一长段话,都是对姑娘们的鼓励,让她们好生读书,不仅明理也要通晓世情,从书里去了解自己没办法从闺房知晓的事。
由此,两广女学原本很少,女子十三嫁人的都有,因为云骊的影响,一年就翻了数十倍,无论是为了女儿好嫁人,还是真想女子不做睁眼瞎,反正读书的女子是愈发多了。
连只求孙女只做女红的叶夫人也送孙女叶俏娘去了女学,这些变化是云骊乐见其成的。
这些女子如若一辈子富贵倒好,若哪一日家道中落,认识几个字儿也许能谋生。
东四街的孙家
孙员外家开的绸缎铺子,正妻只有一个女儿,偏房生了儿子,这孙员外是个顶顶贪好渔色的,他家绸缎卖到南阳、西洋各国,他本人还私下有盐引,只把个儿子当宝,对闺女不闻不问,这次送闺女上女学,原本也只是看别人都送自己不送,觉得自己身份受损。
这原本是个无心之举,却没想到孙姑娘读书非常聪颖,甚至改良了自家绸缎,成为名扬广州的女富商,最后还成了义商,这又是后话了。
此时的孙姑娘只是高兴道:“爹爹终于让女儿也去读书了。您看章大家因为读书多,才见识广,我等女子若是多读书,也能和她一样。”
孙夫人见女儿雀跃也忍不住高兴,她不是那种迂腐的母亲,认为女儿家就不该读书,因为她知晓女儿最聪明了。
“好生读,日后也许咱们家也出个孙大家呢。”
母女俩畅想着。
这些事情随着诏令下发,连洛阳圈子里也得知了,孔隽光已经守了两年多的孝,正要除服,却听了这个消息,云淑自然也知晓了。
自己在倒霉的时候听到别人的喜事,更是滋味难受。
孝期他二人规行矩步,生怕再被抓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步都没出去,本来想这次春暖花开,准备去看看洛阳最好看的牡丹花,也没了游玩的心思。
甚至孔隽光为儿子请封世子,都迟迟没有回应。
“真没想到五姐姐这么好的运气。”云淑喟叹。
小时候她们一起读书,云骊绝对每天都是最早到,最晚走的那一个,她的确酷爱学习,但那个时候她们都觉得,学这么多又有何用?她们是女子,心思不该太多放在读书上,反正也不能像文龙文懋去科举出仕。
可事实告诉她,云骊不仅靠读书真的获得了公主先生的称号,如今更是受封一品诰命。
谁也不会说她是因为嫁给裴度才如此的。
记得昨儿有人知晓她们是姐妹,还特地上门来恭喜她,云淑硬着头皮收下别人的恭维,甚至有人想把孩子送到她这里拜师学书,她立刻就拒绝了。
那些小时候学的东西她早就忘了,还有人问她会不会说西洋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孔隽光看着云淑和自己只能窝囊的待在此处,他有些不忿:“这猪在风口都能吹起来,如今她弟弟是皇帝,就是没这回事儿,也会编出这事儿来。”
“你是说这事儿也许不是真的?”云淑问丈夫。
孔隽光摇头:“倒不是说不是真的,而是做一分夸十分,你说怎么这人就这么巧就让她碰到了,人家密谋那样的事情会在大街上说吗?还有,你说她怎么就突然想起学西洋话呢?哪个正经人会学西洋话,好,就算她学,一年多就能出师了,就能听懂那么复杂的事情。这些分明就表示是裴度早就知
晓,然后下好了套,顺便把章云骊推出去,这样既讨好了皇帝,又讨好了太后,他自己也有了政绩。”
这番话倒是很有道理,一个女子再怎么厉害,又不是真的科举出仕的,哪里就到那个地步。
云淑苦笑:“可惜她现在的确有靠山,怕是裴度也要看她的脸色呢。难怪裴度那种婚前风流的人物,婚后老实的跟什么似的,原来是早就知晓她的身份。”
这一切就说通了,但是很快就有人打破了这个幻想。
因为循郡王的嫡长女嫁到了洛阳,云淑平日和这位郡主关系很不错,这位郡主也乐意和她往来,一早,她就跑了过来。
“乐安郡主,你这是怎么了?”云淑看到这位郡主云鬓松乱,吓了一跳。
要知道乐安郡主可是体面人,头发从来一丝不苟,嫁到洛阳的勋贵府邸,丈夫对她那叫一个毕恭毕敬。
乐安郡主忍不住坐下道:“仪宾在外头置办了外室,我逼他断了联系,他非但不听,还要接那女子进门,我公婆见了那外室生了孩子,原本反对的,也不说话了。”
“仪宾不是很老实吗?”要知道这乐安郡主的仪宾在循郡王面前那可是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根本不敢说个不字。
乐安郡主摆手道:“老实都是假的,今儿还说我喜欢拈酸吃醋,喊我醋精呢。我在下人面前丢尽了颜面,却也无法,只能请我父王为我作主。可他就是横了心……”
其实乐安郡主也是吓唬一番,没想到仪宾不仅没吓到,反而还横了起来。
云淑忽然就道:“男人真要有什么,女人是拦不住的。”
乐安郡主点头:“那是,连公主都不可幸免,更何况是我,驸马爷都能置妾侍,驸马死了,公主还不能改嫁,亲热一下,还得买通公主身边的人。”
经此一役,乐安郡主才对云淑道:“我真是羡慕你们姐妹,你就不说了,自从你和孔将军成亲后,他就只有你一个,妾侍当摆设。还有你五姐姐,更是夫唱妇随,当年裴度真是几家人争着嫁,多少韵事传出来,可一成婚,那裴度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云淑听了愈发不想说这个话题了。
她大抵了解,其实云骊似乎真的过的比她更好点。
贺晚秋从海上回来,送了云骊一枚用珍珠和贝壳串成的项链,她还特地表示这个不贵,只是费些手工。
因为她知晓,云骊不会接受很贵重的礼物,这样是接受贿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