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经此一事,冯氏是最生气的,她对云潇道:“日后别想出去骑马了,这骑马骑的心都野了。”
云潇不解:“这骑马不是您让我骑的吗?怎么现下又不让了。”
冯氏就道:“你看看你亲姐姐,从不学骑马这些东西,恪守妇道,走到哪儿别人夸到哪儿,有她这个榜样在,你走出去谁不高看你一眼,这下好了,全毁了。”
作为皇后,居然嫉妒,还闹的满城风雨,全家跟着吃挂落。
说罢,又喊来施嬷嬷,让施嬷嬷严加管教。
施嬷嬷也是无法,她和云潇打交道的时日颇长,这个孩子是真的没太多心眼,因此对她还不能说太深奥的东西,她又惫懒,玩了几个月就不记得她教的东西了。
微微叹了一口气,她还得继续教。
早知晓,她就选五姑娘算了,五姑娘那才真是勤奋又耐得住寂寞,偏偏还天资极佳,谁教她谁才是受用。
章老太太也是后悔:“本来说了学了骑马,就学规矩,如今关在府里,哪里都不能去,这女儿家还是静心的好。”
如果章云凤只是辽王妃,那她所作所为牵连甚小,如今她是皇后,平日那些人还恨不得鸡蛋挑骨头,更何况现在这个时候,她老人家还庆幸,还好那些人有分寸,没把大老爷生母的死栽在她头上。
云淑也不敢多说什么了,现下家里乍然遭逢此等事情,门庭紧闭,人心惶惶。
就在此时,云骊却找大老爷和大太太献出了一计,“吕嬷嬷是我的教养嬷嬷,明年我就十三岁了,她老人家教了我六七年也算是劳苦功高。说起来吕嬷嬷是伺候过温妃的老人,也是看着皇上长大的。原本我是想着等皇上下旨接她老人家入宫叙话,总不好我们自作主张。但如今听说朝野纷繁,皇上国事繁重,吕嬷嬷这儿,能不能劳烦大伯父……”
李氏怕大老爷生气,连忙对云骊道:“怎好拿此事烦皇上呢?云骊你可不要自作主张。”
却见大老爷喜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好好好,我这就上折子给皇上汇报此事。”
这位吕嬷嬷可是辽王当初很看重的人,特别由宫中派过来教导云凤规矩,可以说是陪着温妃最久的人。
李氏还道:‘此事还要不要和娘娘商议一二?’
“我看不必了,现在我们大门紧锁,我也不能上朝出门,你再递牌子进去,恐怕娘娘也不会管我们。”大老爷想起自己的事情被抖落出来不提,还被罚了几年俸禄,要当缩头乌龟,心里就有气。
当晚,大老爷亲自写了折子,就是提到了吕嬷嬷的问题,表明当初接这位嬷嬷回来供奉,但如今侄女年已十三,学已有成,因此想问皇上再行如何安排?
有吕嬷嬷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想必承恩公府很快就无事了。
云骊知晓大老爷折子递上去后,才跟吕嬷嬷说出这个消息来:“这一年,您年岁大了,我不忍您在我身边这般辛劳。原本事先想和您商量,但怕做不到,到时候白高兴一场,如今借此机会,我就同大伯父说了,正好大伯父也同意了,我才敢说。”
吕嬷嬷精明的很,一听就知晓云骊的意思,恐怕最重要的是为了她们章家在御前有人吧。
但想来,自己是温妃旧人,温妃如今被封为太后,皇上把自己的乳母也封了奉圣夫人,她却什么都不是?
她的心里自然也是有失落的。
如今,五姑娘正好一举两得,果然很有手腕。
但她面上却淡淡的道:“五姑娘果然有手腕,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愿意你这么做,你自作主张,岂不是送了个杀器在皇上身边,这于你们承恩公府可能不利啊?”
云骊却笑道:“嬷嬷,还是您教的我,凡事哪有完满,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不能坐以待毙。否则一辈子瞻前顾后,那才是追悔莫及。”
吕嬷嬷这才放心一笑:“好,我老婆子肚子里的这点东西能教的都教完了,你五姑娘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此,我也放心了。”
二人相视一笑。
瞻前顾后想太多,等大老爷自己想到吕嬷嬷这个人选时,那么云骊就失去了先机。
她要的不仅仅是个美貌可以联姻的侄女,更要让大老爷看到她是个有想法的人,你有能力,别人才会听你说话。
就在大老爷在云骊的献计之下,已经有辙时,宫里的云凤却是很生气。
父亲在太妃丧期收用房里人的事情简直让她脸上蒙羞,她在怪娘家扯后腿时,也怪任青仪的不客气。
她对身边的人道:“以前在辽王府时,任先生对我没有这么坏,怎地现下如此了?”
她当然听过闲言碎语,说任青仪对她有意见,可是居然到了这种地步,让她不明所以,还好她请人出宫去问过魏国公魏寔(音同是),让他帮忙转圜一二。
这魏国公魏寔曾经是辽王发小,她和魏寔很有交情,三人以前在辽北时,还会一起出去骑马乘舟。
只是她和魏寔的幼妹有些不对盘,魏寔父母过世,只剩下两个妹子,对她们都视为责任,尤其宠爱,真是把妹妹当女儿宠爱,只是他那个幼妹对当时还是辽王的皇帝很有些心思。
因为此事,她和魏寔也减少了往来。
但现下她为了自身地位,还是要拉这些辽北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们的支持的,但她发现以前有的那些交情,其实根本不够用。
没人愿意真的觉得为了太子稳固,认为皇上不该纳妃,虽然大家都答复的很好,什么娘娘您不必担心,承恩公府的事情我们不会袖手旁观云云,可她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危机。
她爹承恩公那是罪有应得,自己不修德行,况且皇帝只是简单的罚了俸禄。
就这样,她娘还委婉劝她劝皇上纳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如果她真的松口了,皇上就真的纳妃了,她的地位才会受到损害。
现在只是承恩公和亲戚们被罚,她的地位并未有任何受损。
但是,任青仪那个老匹夫她绝对不会放过。
她的闷闷不乐,被建元帝看在眼里,他已经熬了几夜了,大军即将出征,西南诸部十分狡猾,魏寔等人都是北军,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也因为要打仗,他来后宫频率比以前少了。
“云凤,你这是怎么了?朕这几日没来后宫,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云凤撇嘴:“珏哥,没什么,我只是恨我父亲不争气罢了,以前在家就是不知道检点。”
建元帝笑道:“朕已经罚过他了,日后他肯定不敢了,你就别生气了。
”他的皇后真是一心一意为他着想,从不为家中谋求一切。
云凤点头:“多谢珏哥。”
就在她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了,没有人再敢建议皇帝纳妃时,建元帝却把魏寔幼妹接入宫中了。
云凤立马脚底生风去仪宁殿了,她不懂为何皇帝答应她不会再有第二人,魏寔对她也是当嫂子尊敬的,怎么会把魏玥接到宫里来呢。
建元帝正在看八百里加急,不曾想云凤过来了,他头也没抬道:“皇后是有何事?”
等一会儿任青仪这些大臣都要过来,他眉心紧蹙,这军情实在是十万分紧急。
云凤却指着皇帝道:“珏哥,你怎么把魏姑娘接进宫了,她——”
建元帝这才抬眸看她一眼:“她兄长出征,家中姐姐又出嫁了,整个魏国公府就她一个姑娘,你要替朕好生照顾好魏玥。”
“可她对你摆明是那种心思啊……”章云凤实在是不理解。
这个魏玥不是也可以跟着她姐姐去吴国公府吗?
建元帝却道:“朕没有纳她为妃,魏寔替朕出生入死,把朕从战场上背回来几回,他唯独放心不下这个妹子,朕替他照看,也是常理,你若不愿意,我已经把吕嬷嬷接入宫中,原本朕该让她享福,你这般不情愿,我也只好让吕嬷嬷去照顾。”
他实在是不愿意提这些儿女家常的事情,都什么时候了,她不帮着安定后方,还在拈酸吃醋。
云凤正欲说什么时,王守忠进来道:“皇上,任老先生来了。”
建元帝立马就出去了。
魏寔的妹妹进了宫,文昌侯也是一员猛将,他们家原本是辽北千户,跟着建元帝屡次立奇功劳,扫平淮南就是他的大功劳。
如此,任青仪也建议皇帝一视同仁,否则,不患寡而患不均也。
这也是怕文昌侯觉得皇帝偏向魏寔,在前方乱了军心,建元帝纳了如此建议。
因此,承恩公府的大老爷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禁扼腕,“咱们一家子受罚,本以为皇后能搞定此事,没曾想魏国公和平昌侯家的闺女都送进宫去了。”
说完,他对李氏道:“还好有云骊提议把吕嬷嬷送进宫去,吕嬷嬷被封鲁阳郡夫人,有她老人家为我们美言,好歹这次宫宴皇上允许我参加,不算丢脸。”
李氏也庆幸:“是啊,有吕嬷嬷在宫里帮衬着我们和皇后,我才放心。”
大老爷也是无奈,女儿可以不管自己,他还真不能不管她,否则,她出了什么事情,牵连全家,这次就是如此。
不过,云凤也真是想的太浅了,魏寔和文昌侯是不敢拂逆皇上的意思,可他们拼死拼活又是为了什么?固然是为了皇帝,可谁没有一点私心。人家的果子凭什么给你和你儿子摘,你很好吗?
自己这个女儿现在想和这帮功勋之臣斗,想独享富贵,那可太难了。
除非她和吕雉一样还差不多。
日子就在承恩公参加宫宴会,章家恢复如常中,云骊度过了自己十三周岁的生辰。
今年过的比以往热闹些,李氏为她请了小戏班子,又因为三月三十上巳节,上巳节向来有重要习俗——曲水流觞。
永宁伯府有湖,李氏特意让人临湖摆宴,云骊也着意打扮了一番,一袭金红绢质中衣外罩
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长裙,内衬是红衣,外面是白色薄衫,因此白里透粉,似雾里看花。再略施粉黛,整个人看起来酡颜如醉,肤白似玉,愈发如桃花含露,再一抬眸,目若星辰,艳杀众人。
云湘笑道:“今日明明是你的生辰宴,你倒是姗姗来迟。”
“倒是我的不是了,今日是上巳节又是我的生辰,这几个小蹄子非捉弄我,让我沐浴时日久了,劳
烦姊妹们等我,我自罚一杯酒。”云骊端起面前酒杯喝了。
陆之柔也打趣道:“我看是鲁阳郡夫人不在身边,她是惫懒了许多。”
吕嬷嬷进宫本就是云骊计划中的一环,既能在大伯父面前展现自己才干,也能让吕嬷嬷替自己在御前阻挡她进宫固宠的可能。
至于吕嬷嬷也得了封赏,从此出入皆不再只是个小嬷嬷,而是鲁阳郡夫人了。
她又笑着对大家举杯,言笑晏晏不露分毫,心中却想对姨娘说,您在天上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活着的,不仅要活着还要活的很好。
第49章
“五姐姐,这是何酒,怎么吃起来没有酒味?后劲却如此之大。”云淑好奇的看着水晶杯里的乳白色的液体。
云骊笑道:“这是去年十月酿的秋露白,用秋天的露水酿制,因而酒液洁白,酒味甘甜。但虽然如此,它到底还是酒,你若把它当酪饮,自然就觉得后劲大了。”
云淑若有所思,她知晓云骊现下绝对不是死读书,她跟在大伯母身边,举凡家族大事如祭祖、四时八节宴会以及人情往来,这些当家主母必定要学的,她不知学了多少。大伯母李氏虽然为人不太讨老太太喜欢,老太太认为她实在是太盲从夫婿,但对她的能力还是肯定的。
当然,她嫡母冯氏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在她的印象中,云骊附庸风雅,不喜俗务,但现下越来越觉得她和想象不同。
云骊虽然出口成章,手不释卷,也会在诗会用左手写字得到一致赞誉,俨然是个才女。但人家在家务上也是丝毫不输,尤其是筹算,她自认为在老太太身边从小就跟着老太太学管家,但是算账居然没有云骊算的快。
难不成是大伯母私下教了她什么窍门不成?
还有她引以为傲的女红,她自觉平日花在女红上的功夫很多,可每次做出来的物件儿针脚细密精致,但就是没有云骊的别出心裁,与众不同。
她不明白为何会成这般?老太太教的难道不对吗?
不,老太太是平昌侯府千金,永宁伯夫人,也是如今的承恩公老夫人,她老人家不会错的。
要知道,她养在老太太膝下,多少人高看她一眼。
另一边的云湘笑嘻嘻的又饮了一杯,“管她什么酒,好喝就是了。”
“四姐姐,不能只吃酒,桌上还有你最喜欢的红羊枝仗呢。”云骊提醒道。
她知晓四姐姐如今处境不是很好,听说伯父有意将她许配给魏国公魏寔,但魏国公出征不提,因为皇后善妒,如今魏家女孩儿进了宫,两家关系微妙,自然不能再结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