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贤妻太薄情 第15章

作者:苏幕幕 标签: 情有独钟 婚恋 古代言情

  等好不容易空闲下来,骆晋雪朝薛宜宁叹息道:“嫂嫂,也就是你,要是我……”

  扪心自问,要是她,早就掀桌子了!

  首先从夏柳儿进门,她就不会善罢甘休,然后必然要在婆家闹一场,最后指不定就天天罚跪夏柳儿,叫她端茶送水,捶腿捏背,不折磨一下出不了心里这口恶气!

  薛宜宁回道:“所以若日后陶郎君能真心待你,从一而终,你便不能嫌弃他家贫或是官小,让你丢了人、吃了苦。若你要嫁公主府那般人家,必然要有正室夫人的气度,容得下夫君三房四妾的。”

  骆晋雪点点头。

  她抬眼看向薛宜宁,总觉得她懂得很多,这些话,无论母亲,还是二嫂,还是姑姑她们,都是不会和她说的。

  从前她只觉得大嫂虽然温婉和气,可是却好像没有心一样,因为她脸上一直都是同一个表情,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是真的开心,什么时候她是伤心,又什么时候,她会生气,没有这些,一直就没有,她就像个话本里走出来的贤德夫人一样。

  所以她会觉得,大嫂这人是个表面温柔,实则冷心冷情的,可如今看来,却又不是。

  犹豫了半晌,她终究是说道:“嫂嫂,之前我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薛宜宁问她:“什么话?”

  骆晋雪小声道:“就是之前那些话啊……我那是自己心情不好,瞎说的,其实我哥一直就那样,你看他房中也没有通房,也没有进屋过夜的丫鬟,他一心都在带兵啊,打仗那上面,就没往这方面想,现在那个夏柳儿算是意外,多半是因为她哥的原因。”

  薛宜宁点头:“我知道的。”

  见她没说多的话,骆晋雪怕是她不信,又补充道:“还有那金家的姐姐,她早就嫁人了,比大哥成亲还早两个月,嫁去了通州,听说现在孩子都有了,嫂嫂你可千万别想着这些。”

  薛宜宁知道她是真心要道歉,有意朝她露出一抹笑来,温声道:“不是什么大事,我每日事情多,没那么多心思去记挂这些。”

  骆晋雪听她这样说,这才放下心来,又在她这儿坐了片刻才离开。

  自这天后,骆晋雪总爱来金福院坐一坐,过了两日,还神神秘秘拿了纸笔来,让薛宜宁教她写信。

  骆家原本就不是诗礼之家,更何况骆晋雪还是个女孩,也就小时候去私塾上过几天学,会背个《三字经》,《百家姓》之类,认识常用的字,但再文气一点的东西就不会了。

  如今她要写信,自然是要给陶子和写,陶子和是个读书人,姑娘家的总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心上人,所以就想学写信。

  薛宜宁便让她写自己想写的话,再指点她将那些白话稍作修饰,写到中间时,薛宜宁帮她在中间插了句诗,“难将心事和人说说与青天明月知。”

  这诗浅显易懂,又极美,让骆晋雪将诗来来回回地念,神往不已,缠着她将整首诗写下来说给她听,听完还不满足,又要多学几首诗词。

  薛宜宁下意识去看房中,却发现这不是自己薛家的闺房,连书架都没有,更没有那满满当当的书了。

  想了想,她到一只箱子旁,翻了一会儿,还真翻出两本和《女四书》放在一起的诗集来,一本《辋川集》,一本她自己摘录手抄的诗集。

  她将诗集放到骆晋雪面前,说道:“我这里只找到这两本,你先翻翻,可先看《辋川集》,看完了,改日我给你拟个单子,你去外面书局买几本诗集来,多读多琢磨,自然就会了。”

  “这么简单?”骆晋雪被说得劲头大起,立刻就打开诗集翻起来,先翻了《辋川集》,再放下来,看薛宜宁手抄的诗,不禁感叹道:“嫂嫂,你的字真好看!”

  薛宜宁轻声回:“只是写得工整些罢了,你若多写几封信,字也好看了。”

  说到写信,骆晋雪就脸色泛红,随后才想起信还没写完。

  她在薛宜宁这儿磨了整个下午,到薛宜宁去安排事务、晚上去侍候老夫人用饭,都不曾走开,直到傍晚才将信誊抄完,自己看着格外满意,欢欢喜喜叠好了信,又拿了那本《辋川集》才回去,说晚上还要去背几首诗。

  薛宜宁看着她雀跃的样子,总觉得心里的空缺似乎也被填满一些。

  夜里,她躺在床上,总也睡不着。

  她也曾如骆晋雪这般满怀少女情思,也曾一遍遍读诗文,想让那个云端的少年郎高看她一眼。

  她的字,许多人都夸好看,其实那是她刻意练过的。

  提前一年,哥哥说来年要请裴隽到家中来赏梅写诗,她听了消息,就开始钻研怎么把诗写得更好,又觉得自己字差了些,然后就每日每夜地练,终于觉得自己的诗可以与哥哥相媲美了,格外得意。

  可是到了那一日,她却病了,脸上起了红疹,不能见人。

  听着梅园的欢声笑语,她在床上躺了一天,几乎暗自垂泪。

  但到了第二天,平南王府派人送来几包药材,说是宫中太医开的药,将药煎好,以纱布浸湿后敷于脸上,两日红疹可退。

  她照做了,第一日就好了许多,第二日几乎就看不见了,家中人都称,果然是神药。

  那算是她最欢喜的时候吧,平南王府没有人知道她起了红疹,只有他;她因为怕丑,不让哥哥说自己脸上起疹,他却还是知道了,一定是费心打听了的。

  那是她第一次隐隐猜测,他是不是也有些在意她。

  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却是物是人非,一切都成了空。

  她终究是睡不着,避着守夜的玉溪,披上衣服起身,推开花窗。

  窗外月朗星稀,一片皎洁,人静更显夜清幽,唯有的那点睡意更加一扫而空。

  她点了蜡烛放在窗边桌上,忍不住就着烛光与月光,翻开桌上那本自己亲手摘录抄写的诗集。

  再看曾经的字,曾经的诗,想起抄诗时的心境,恍如隔世。

  在那些李白、杜工部的诗抄里,也夹杂了许多诸如“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之类愁绪满怀的思春之句,一切都只为他。

  可是如今,相知相守已是空想,她只要他好好活着便好……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依稀传来一阵男子的声音,宁静的夜里,听得倒清楚,是肖将军的声音。

  肖将军就像他的名字肖放一样,狂放粗犷,勇猛急躁,平时说话就高声大气,此时喝了酒,说话声音自然不会小。

  薛宜宁知道,骆晋云晚上没回,如今看来,是和肖放等人一起去喝酒了。

  她低下头,将手上诗集书页被折了的一角仔细按压,小心翼翼抚平。

  骆家大门打开,门外的车马声渐渐远去,可知是肖放走了,骆晋云进门了。

  她看到自己曾经放在诗集里的一枚小小的书签,那书签放置的地方,抄着他的诗。

  为了掩人耳目,在同一页里,她还抄录了父亲的诗,哥哥的诗,同一时间京城里另一名才子的诗,而他的诗就有意夹在几首诗之间,上面署名写着他的字:裴昭玉。

  现在看来,其实也能看出她当时的心思,这裴昭玉几个字,这首诗,一笔一画,抄得十分认真。

  她看着那诗,久久不语。

  抬眼看窗外的月亮,目光掠过庭院时,却见到了站在院中的骆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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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她惊了一下,一边看着院外,一边缓缓合上手中的诗集。

  骆晋云据说酒量好,且不贪杯,所以就算出去喝酒,也总是清醒着回来,此时他静立在院中,身形颀长而笔直,竟看不出是才喝了酒的。

  薛宜宁起身来,出屋去迎他。

  “夫君回来了?”

  骆晋云看她一眼,淡声道:“唤人备水吧。”说着,往屋内走去。

  看这意思,今晚是要在此过夜了。

  她攥起自己的手,在庭院中看着他的背影,沉默片刻,才垂下头随他进屋去。

  进屋,关了门窗,她替他解衣袍,一阵浓浓的脂粉气混着酒味钻入鼻中,让她忍不住想避开,却又忍住了。

  才解外袍,他看着她问:“怎么还没睡?”

  薛宜宁想了一会儿,回道:“睡不着。”

  骆晋云转眼看看窗边桌上那本诗集,又看向她,不在意道:“不过是去喝几杯酒而已。”

  不过是去喝几杯酒,她用不着愁得睡不着。

  薛宜宁低声道:“我明白,夫君与肖将军他们交好,兄弟间喝两杯而已。”

  她声音轻柔,说得恳切,却又像正话反说,想男人来哄。

  骆晋云垂眸盯着她,突然伸手扯下她单薄衣衫,随后将她扣在了自己身前。

  她只是下意识伸手去推了一下,却在触到他肩头那一刻迟疑着收了力气,只轻轻搭在了他身上。

  如同欲拒还迎一样。

  反正……他也不会管她是不是愿意。

  子清还在浴房备水,这儿却已一片旖旎。

  那脂粉香味和酒味以及汗味比之前更浓烈地萦绕在身边,钻入鼻中,她膝盖被捏得有些疼,却也咬唇忍住。

  闭上眼,不由自主想起刚才读过的一句句诗。

  后来,诗也默不成了,她一阵阵喘气,手指甲几乎掐进肉中。

  窗外依然那样宁静,月光隔窗扑洒进来,子清早已没了动静,悄声退下了。

  他突然掰过她的脸问她:“怎么这么久还没动静?”

  薛宜宁又喘息半天,字不成句道:“不,不知。”

  默然一会儿,他回:“也可找大夫看看。”

  薛宜宁没说话。

  时间的确不多了,只有半个月,夏柳儿就要进门了。

  结束后,他披上衣服起身,到床下,转身同她道:“这两日我想请你哥哥一同小酌一杯,说些事,此事你托人去同你哥哥说一声,到时你也一起,明日或后日,看你哥哥什么时候得空。”

  薛宜宁知道骆晋云对自家没什么好感,不管是自己父亲还是哥哥,听他这样说,不由撑起身问:“不知夫君要找哥哥说什么事?”

  骆晋云回道:“是私事,也是公事,与平南王府有关。”

  薛宜宁心中一怔,只觉脸上血色都退了几分,只是房中光芒微弱,看不出来。

  就在她发怔的瞬间,骆晋云已经离了房间。

  她看着空寂的屋子,久久无法平静,不知骆晋云要和哥哥说有关平南王府的什么事。

  平南王战死,平南王妃自缢,其余裴姓族人要么自尽,要么被杀,再有事也与他们无关,唯一还活着的、叫得出名字的,就只有一个裴隽了。

  而哥哥,曾经和裴隽是好友。

  她不知道这事是不是和裴隽有关。今夜,当真是睡不着了。

  隔天她就遣人去给薛少棠送了信,最后约在了第三日的下午,骆晋云与薛少棠各自下值后去酒楼会面,薛宜宁也从骆家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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