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第12章

作者:石头与水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荣烺继续自己快乐的学习生涯,尤其她父亲跟祖母很融洽,每天下午哥哥放学,傍晚就都一起在祖母这里用膳。

  即便在朝政上,荣晟帝也表现出对郑太后的支持。

  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自不必提,大家乐见两宫和睦。

  毕竟,荣晟帝幼年登基,之后十来年,都是郑太后代为执掌朝政,大家对郑太后的执政挺熟悉,也挺适应。

  愁的则担忧长此以往,未免牝鸡司晨,君权旁落。

  以郢王为代表。

  要说先前帷帽事件不过小事,但在江南官员的选任上,明显郑太后用惯的人占了上风。

  郢王百思不得其解,荣晟帝为何忽然与郑太后和好了。

  与慕僚商议此事时,郢王道,“子晴,你之前还劝我,让陛下向太后服软,如今不必我劝,已是两宫和睦,天下尽知。”

  叫子晴的幕僚是位看不出年纪的男子,说看不出年纪是因他鬓发灰白,但望之相貌,肌肤细润,又并不似老者。

  子晴斟一盏茶给郢王,“那不更好么。不必王爷相劝,陛下已然悟了。”

  “悟了什么?”

  “悟了,陛下与娘娘毕竟是至亲母子。倘太后娘娘另有其他子嗣,陛下还需担忧万寿宫别有他意。可万寿宫只陛下一子,母子间呕气是有的,却不干根本大事。与其呕气,不如和好。太后娘娘再霸道,毕竟也是五十上的人了。说句大不敬的话,难道还能活过陛下去。这江山,早晚都是陛下的。”

  秋日竹声萧萧。

  子晴左手执盏,慢饮一口茶,“这道理虽简单,但真正能明白,能放下帝王的架子,可知陛下也是一等一的明白人。”

  郢王不似子女这般洒脱,他眉头紧销,轻轻沉吟,“早晚。早晚。若再过二三十年,这江山还能容陛下说话么?”

  “王爷过虑了。只是眼下局势,且先看眼下吧。”子晴道,“咱们识些时务,保存实力,不说旁的,陛下跟太后关系好,起码陛下想保全谁,太后娘娘总会给三分薄面。余下的事,从长计议罢。”

  明摆着新政失败,太后一党重新夺权,你这再不识时务,不是上赶着找死么。

  “何况,”子晴沉吟片刻,唇角露出一丝笑意,“观陛下所为,陛下英明,更在王爷所言之上。”

  起码能这么快能万寿宫和解,这位陛下就不是傻瓜。

  不过,谁叫陛下有位彪悍的母亲呢。

  郑家非但显赫,郑太后自身才干也非常出众,以至陛下亲政多年都没能完全掌握朝堂。新政失败后,更是一朝回到亲政前。

  郢王道,“我总想以《贞烈传》约束万寿宫那位,也好让她自动退出,以全与陛下的母子情义。”

  子晴失笑,“王爷,掌凤印的手会退,你何时听说拿玉玺的手会退的?”

  “你不晓得,万寿宫那位颇爱读前朝文睿太后列传。文睿太后与前朝武皇帝母子融洽,那是世所周知的啊。”郢王与郑太后相识多年,对郑太后的喜好颇有一点了解,且做过很细致分析的。

  前朝辉煌时期绝不逊于今朝,武皇帝更是一神人,他并非文皇帝亲子,而是文皇帝的侄子。文皇帝退位后,武皇帝登基,登基之初便许下承诺,二十年后必还位于文皇帝之孙。之后,果然不婚不嗣,不纳后宫。二十年后,武皇帝依照承诺,正当盛年传位于文皇帝之孙。

  正因有此历史事实,没有人怀疑武皇帝当初登基的动机,要是篡位,不说旁的,武皇帝肯定得自己大婚生子啊。

  这位文睿太后,便是武皇帝的亲妈,一样才干卓然,一样辅佐朝政。

  但,武皇帝与文睿太后是史笔昭昭的模范母子。

  子晴先生熟读史书,显然也知文睿太后与武皇帝的典故,他不禁一笑,“王爷,这典故里,退的人可不是文睿太后,退位的是武皇帝。史书记载,武皇帝退位后,文睿太后依旧居宫中,继续辅佐了两代帝王。”

  “自始至终,文睿太后从未退过。”子晴清朗的声音传进郢王耳中。

  郢王沉默下来,他不见得没想到这些,只是想以文睿太后的美名来约束郑太后罢了。郢王道,“怎样才能让万寿宫退出朝堂?”

  “除非天降神雷劈了万寿宫,不然短时间没有任何办法。新政失败,太后一系声势更盛。自林相被诛,陛下年少,太后便代陛下执掌朝政,太后对朝局经营已有二十余年。当年太.祖皇帝、世祖皇帝在位时,毕未有女子干政之事,更遑论太后居万寿宫?万字从来只用于万乘之尊。”

  子晴轻轻叹口气,“但这一切都发生了,二十年经营,朝中已由万寿宫掌控。这是事实,不必自欺欺人。陛下现在优势有四:其一,陛下与太后是血脉亲人;其二,皇长子生母不再出于郑氏;其三,陛下比太后年轻;其四,陛下是名正言顺的一国之君。”

  “既无雷霆手段可用,便只能用水磨功夫。用母子之情软化万寿宫的心肠,让陛下从旁辅政,请陛下交好太后一党,三五年,七八年,慢慢来,随着太后娘娘的老去,太后一党自然会寻找新的主人。新的主人难道能是旁人吗?即便郑公府,陛下的身体里毕竟流着郑公府的血脉,那是新舅家,何必要疏远呢?”

  “只怕介时这朝堂再无你我容身之地了。”

  “王爷过虑了。待陛下拨乱反正时,所能用之人,除了似王爷这般自始至终对陛下忠心耿耿的宗亲老臣,还能有谁呢?”子晴牵一牵唇角,似是看破郢王私心,“何况,任何时候,忠于陛下,都是没错的。”

  郢王寻思半晌,“这慢功夫做下来,我等可还有能助力陛下之处?”

  “有。”子晴顿了顿,“有一个人会非常重要。”

  “谁?”

  “公主。”

  “顺柔?”

  “不。是陛下的长女,太后娘娘亲自抚养的那位公主。”子晴道,“这些年,太后娘娘为了执掌朝政,非但移走了太.祖立太后宫仪凤门的训诫碑,更屡番打破礼教规矩,对女子极为宽容。从太后娘娘令齐尚书为公主讲学之事,可见太后娘娘对这位公主非常看重。”

  “这样悉心教养,自幼养在身边的孩子,何况又是女孩子,这位公主一定会成为太后娘娘很看重的人。”

  “所以,我请王爷关注一下公主。因为公主必然能成为一个能影响万寿宫的人。”

第19章

  世上的女人,哪怕是难缠如郑太后,在郢王心里也是充满深深的鄙视的。

  这是一种很难让人理解的傲慢,哪怕论才干,郢王逊郑太后多矣,他却仍是鄙视郑太后的。

  并且深深鄙视。

  究其根本,就是因为郑太后权力欲望太甚,缺乏女子应有的柔顺美德。

  所以,哪怕才华心性俱不及郑太后,郢王也瞧不起她。

  当然,纵是温柔贞静如《贞烈传》范本存在的儿媳妇郑氏,郢王也就在嘴上赞一句,是个好女子。

  余者再无其他。

  即便结发妻子郢王妃,在郢王心里也一样是低他一等的存在。

  女人嘛,天生就不及男人。

  天生就比男人卑贱些。

  这才是女人。

  这就是郢王对女子的终极观点。

  所以,在幕僚子晴向郢王提出,要留意荣烺时,郢王心中第一反应是,那不就是个刚读书的小丫头么。

  太后倒是挺喜欢这丫头,不过,这就是老太太爱孙女罢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难道郑太后打算抬举这丫头做第二个郑太后?

  荒谬!

  郑太后能掌权是因为她是皇家的媳妇,公主凭什么?公主是要外嫁的!

  再未听闻有公主掌权的!

  郢王脸上流露出的一丝轻视立刻被子晴的目光捕捉,子晴淡淡,“王爷若不信,只管走着瞧。”

  “我并不是不信。留意公主并不难,我家大孙女现在就在宫里给公主做伴读,每十日一沐,休沐日就能回家。万寿宫的事她小孩子不清楚,公主的事,她们每天在一起,肯定清楚的。”

  郢王问,“要让那孩子做什么吗?不瞒子晴,我那大孙女性子实诚……”太难的事估计办不了。

  子晴温声道,“大姑娘什么都不必做。让大姑娘成为公主的好友,就足够了。王爷要做的是,要让大姑娘听您的话。”

  “这不是应当的么。你放心吧。我那孙女自幼熟读《贞烈传》,再孝顺不过,特别听话。”

  子晴便未再多言。

  荣玥的确听话,休沐回家,家里问啥说啥。

  只是,也就是小姑娘们读书上学的事儿。

  再多的——

  就没了。

  是真的没有了。

  荣烺年纪小,现在的主要事情就是读书。

  再有,无非就是一天三顿陪太后娘娘用膳了。

  以往是无上荣光的恩赏,才有的机会。现在因跟荣烺一起念书,郑太后喜欢热闹,都会留她们三个一起用膳。

  有时陛下大皇子过来,便是分席而坐。

  郢王妃忧心忡忡,“大皇子过来用膳,纵分席也不大妥当。咱家是宗室。郑颜二女,皆是外臣之女。”

  荣玥知道祖母重礼数规矩,“祖母放心吧。这是太后娘娘和陛下都允准的。”

  郢王妃没再多言,转而问起其他。

  荣玥每次休沐回家,都会被祖母问上足足一个时辰。而且,祖母不似母亲,会问她在宫里过的怎么样?是不是舒心?祖母一径打听她们平时都做什么,还问的这样详细,荣玥其实觉着有点累。

  不过,她性格乖顺,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心里也有些明白,不好总把宫里的事往家中说。

  于是,休沐后回宫都有些闷闷的。

  荣烺问她是不是家里有事,荣玥比荣烺大五岁,不过,自从进宫,她向来视荣烺为主心骨。因为荣烺主意多,能帮她想法子,荣玥就悄悄跟荣烺说了,“我娘说,在宫里嘴巴要严,不能什么都往外说。可祖母总是问我,我心里觉着对不住你和太后娘娘,你们对我那么好。”

  荣烺教荣玥,“玥玥姐你可真实在。也不用叔祖母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你要不想说的,就避重就轻,随便支应两句。”

  “这要怎么支应?”

  “你就‘嗯,挺好。还行。我觉着还行。吃的好,住的也好。功课不难。’,就这样说。”荣烺道,“你不想说太细,就不要说太细,粗略一带就过去了。要是叔祖母问的很细,譬如,我喜欢什么,祖母喜欢什么,你就编一个给她。譬如,我喜欢桔子,你就说,阿烺喜欢梨。这就行了。”

  荣玥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这种应对之策,边听边使劲儿往脑子记,生怕错漏一二。

  荣烺忽然捂着嘴巴笑一阵,给荣玥出个损招,“你要不喜欢听叔祖母唠叨,你就要细心观察。看她最不喜欢听什么话,然后,你觉着累的时候,就挑她不喜欢的说,一会儿她就烦了,就不问你了。”

  荣玥瞠目结舌,“这样行么?这是不是不孝啊?”

  “不会!这才是大大的孝顺!”荣烺一通鬼扯,“你想想,你总叫她问的心情郁闷。人郁闷就要生病,生病就要损伤身体。而人的身体是什么?”

  荣玥叫她问的有些懵,懵懂的望向包包头的荣烺。

  荣烺浑身上下一派神棍气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所以说,这才是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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