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头与水
“这不很好么?”
“错不会出在杨大将军身上,但秦太师这样急,那么也会急着立功,急着巩固在内阁在朝中在御前的地位。
不要小看渤海国,他们地处偏远苦寒,百姓多能征善战。这几年一直对镇北关骚扰不断,这不是好兆头,这说明渤海国跃跃欲试。
之前镇北关的奏章中,郑镇北几次提及渤海国边关将领兵略出众,不易对付。
郑镇北是一位难得攻守兼备的大将,他断定的难对付的将领,必是一位名将。
名将如宝刀,皆有锋芒。
他们会通过战争建功立业。
我并非不信任杨大将军的军略能力,我是担心他会因朝廷之故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以前看这个词只在书本上。
颜相心下一叹,“希望是我看错。”
相较于颜姑娘回家主动与无官一声身的前首辅亲爹交流政务,楚姑娘与罗湘则是各自受到家人打听。
像罗湘,她祖母乐平郡主就问起公主的事,朝中这么地动山摇的,公主是啥看法。
罗湘说,“就每天读书学习呗。”
“别拿这话糊弄我。”乐平郡主有些年岁,以往并不理会这些外务,自太后故去,朝中动静颇大,乐平郡主也不得不警醒着些,“公主一向关心朝政。我又不同旁人说。”
“真的没什么,就是听说颜相辞官觉着挺可惜。”
乐平郡主自然知晓此事,也是一叹,“是啊。颜相做首辅多年,他这一退,实在太可惜了。你与颜姑娘同为公主伴读,平时也是好友,多关心颜姑娘一些。”
“我看阿颜没事。”
“那就好。不愧大家出身。”乐平郡主打听,“那郑二回朝的事,公主没说什么?”
“这是一件事啊。颜相就是因为反对辽北换将才辞官的。”
“那公主也不赞成郑二回朝了?”
“公主就是说,颜相主持内阁多年,经验丰富,他宁可辞官也要坚持到底的意见,朝廷应该慎之又慎。”罗湘一向斯文的眉宇间多了些郑重,“我虽不懂朝务,可也觉着公主这话在理。秦太师再厉害,他离开帝都多年,难道会比颜相更有经验?”
乐平郡主皱眉想了又想,无甚头绪,“这些事我也不太清楚,你父亲你祖父前儿还念叨了一回。可陛下已经下旨,郑二也接任了太尉,能怎么着呢?”
罗湘自幼爱读书,素有主见,她做出自己的判断,“谁对谁错,将来看镇北关是否安稳就能知道了。”
乐平郡主眉头一松,“正是这个理。”
罗湘叮嘱祖母,“您可别在外说公主议论朝政的事,宫里的事不好往外传。不然倒是我嘴里不严了。”
“这我比你清楚。”乐平郡主压低了声音,“这话外头不好讲,只咱们祖孙私下说,公主现在是有些难了,毕竟不是太后娘娘在时。你们就多陪陪公主,凡事开解着公主些,要有什么烦难,休沐回家时只管跟家里说。大事不敢应承,一些小事咱家也做得来。”
“成,那待我回宫将祖母的心意告知公主。”
乐平郡主笑,“只别明面儿上说就行。”
“这我能不晓得?”
罗湘很高兴家族能有这样的表态。
楚姑娘在家的经历与罗湘相仿,不过,楚家的情形要比罗家危急的多。楚大将军能任禁卫将领,自然得太后信重。
如今郑二都被调回帝都任闲职,颜相亦辞官归隐,楚大将军也做好随时转任闲职的准备。
想清楚这一点,楚家的态度倒格外从容了。
知道公主已经打起精神,楚家也就放心了。
倒是楚姑娘没父亲楚大将军的随遇而安,她私下跟母亲说,“若陛下真有心用父亲,哪怕是招揽人心的话总要剖白一二的。既没有这样推心置腹的表示,父亲的位子是坐不久的。眼下家中无妨,长远看,父亲母亲还是得有个决断。我在殿下身边,深知殿下才干,又与殿下有情分。殿下一向看重哥哥,敬重父亲的。
这是我自己想的,母亲别多想。
反正多留条道不是坏事。”
楚姑娘觉着陛下不是能识良材之人,既如此,不若与公主相交。
只有史姑娘回家是纯粹休沐的,公主有啥事史太傅都清楚。因公主指点,史太傅免于一坑,以至一向不赞成公主议论政务的史太傅,很诡异的添了点叨叨嘴的毛病,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就爱找公主念叨念叨。
这可真是……
今日麟趾宫亦热闹了一日,徐家女眷进宫请安,不过,荣烺出宫没见到。回宫后听母妃絮叨半日,“你外祖母、你舅妈、你表姐,她们都念着你哪。可惜没见着,以后再见吧。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荣烺问。
“我想让你环表姐给你做个伴读,你说可好?”徐妃把榛子酥推闺女跟前,“尝尝,这是厨下新做的。”
荣烺吃两块酥才说,“先不说我伴读满着呢。环表姐比我大三岁,她不是定亲了么,还不成亲么?”
“别提了。俩人星相不合,亲事作罢了。”
“既星相不合,当初定亲前没合八字,眼瞅要成亲才查出星相不合?那他们定亲前怎么合的?”荣烺都不能信有这样的事。
“当初没合星相,光合了八字。自打今年你舅妈就是这病那痛的,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还是有懂行的说,不如算一算星相,找人一算,可不就冲着了么。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只能将亲事退了。”
徐妃说着叹了口气。
“那接下来得赶紧给表姐说亲了吧。”
“说亲不急,我就问给你做伴读如何?”
“没位置啊。我就四个伴读的位子,表姐来放哪儿啊?”
“颜姑娘还回宫么?”徐妃奇怪,“颜相不是罢官了么?”
“母妃你这说的哪里话!颜相是辞官,又不是有罪。阿颜好好的,干嘛不回来!我还得叫她多陪我两年哪!”
“辞官也不是首辅了啊。当初是看颜相面子上才选她的。”
“我可没听说是这缘故。”荣烺不满的顶回去,“比阿颜出身好的贵女有的是,当初选她是因为阿颜不仅出身好,自身更好。母妃你怎么这么势利眼啊!”
榛子酥也不吃了,荣烺起身回自己偏殿去了。
徐妃也有些面子上下不来,尤其她如今颇受恭维,没忍住同心腹李嬷嬷抱怨起来,“一言不合就臭脸走人,真不知谁惯的这毛病!”
李嬷嬷笑着给徐妃换了新茶,“娘娘莫恼,公主还小哪,又与颜姑娘一向玩儿的好。娘娘乍一提,公主可不就恼了么。不如这样,老奴给娘娘解了这桩烦难如何?”
“你能有什么法子?”她亲自说都不成。
李嬷嬷两只浑浊的眼珠透出一点成竹在胸的亮光,“颜相既已不在朝内,若知耻的,自己就回家了。这颜姑娘啊,也太实诚了些。找人点她一点,她就豁亮了。”
徐妃葱削的指尖儿微微蜷曲,有些心动,“这事儿办的不着痕迹才是。”
“娘娘就放心吧。”
李嬷嬷才智多谋的打了包票。
第345章 殿下之十一
殿下
正文第三四五章
荣烺是晚上用膳时才到母妃正殿去的,若非父皇叫人请她,她是不打算过去的。
荣晟帝见到闺女挺高兴,问起大长公主的身体,荣烺说,“挺好的。午饭后我们还一起玩儿了会儿牌,姑祖父给姑祖母当军师,害姑祖母输了整整一匣银锭子。”
荣晟帝笑,“那今儿谁赢了?”
“当然是阿衡哥了,他牌技最好。我也赢了一点,不过不多,后来把银子赏给服侍的人了。”
荣晟帝笑眯眯的听着,徐妃问,“怎么阿衡也在?”
“我让他去的,还有二舅舅,我有事跟他们说。”
徐妃追问,“什么事?”
“我不是听说二舅舅回朝任太尉么。我就问了他几个问题,我说你一直是掌兵辽北,你也不懂嘉平关的事,估计也不懂西南东南的军务,更不必提其他地方了。既然只知辽北,焉能就任太尉。太尉知全国之兵,不能这样胡来的。”荣烺爽快的说,“我觉着太尉不合适,劝他辞官,任个参知辽北军务的官职也就是了。”
荣晟帝徐妃吃惊极了,这,阿烺不一直跟郑家很好么。
两人互觑一眼,徐妃直接说了,“那参知军务能跟太尉比么?你跟郑家一向要好,这是出的什么主意。”
“我难道不是好心。若才不配位,担不起职差,才会惹出乱子哪。所以我才跟二舅舅去说的,太尉这官儿于他有些大了。”
荣晟帝道,“任什么官是朝廷的事,你怎么能私下跟阿骁说辞去高官而就低位呢?”
“我是好心,而且难道我说的是事实,二舅舅本来也只懂辽北军务,父皇你干嘛让他做太尉呀。”
“阿骁戍边多年,于朝有功。既回朝任官,自然要有所升迁。”
“戍边本就是将领的职责,父皇既欲酬他之功,给他一个合适的官位就是。若觉不够,再赏赐金银土地,怎么能随便弄这么高的官呢?当年老国公活着时也没任过太尉呀。”
“罢了。说不过你。你别瞎出主意了,这都什么事。明儿若阿骁请旨辞官,都是你的不是。”荣晟帝笑嗔一句。
“反正我是为二舅舅好,明明是父皇你赏赐太过。”
“这又成朕的不是了。”
“本就是这个理。”
荣晟帝与徐妃感慨,“咱们阿烺真是常有理啊。”
因知道闺女到大长公主府原来是劝郑骁辞官去了,徐妃甭提多喜欢趁意,喜笑颜开的说,“可不是么,就这牙尖嘴利的叫人愁。”
荣烺重重哼一声,荣晟帝徐妃都笑起来,荣烺也不好再板着脸,露出些微笑意。
第二日,郑骁果然当朝辞官,荣晟帝未允。
然后,郑骁接连上了三次折子,并说若陛下不允,他委实无颜上朝,荣晟帝只好答应,改任为参知政事,并赏赐金银田地。
荣绵也因此事抱怨了荣烺一回,私下与妻子说,“阿烺就是太心直口快了。”
“阿烺一直就这样。这也没什么,父皇不赏赐金银田产了么。”
“参知政事到底不如太尉体面。”
相较于虚体面,姜颖倒觉着金银田地更实诚。不过,郑家也不可能缺金银。其实如郑家这样家族显赫,嫡系子弟依旧去戍边的家族并不多。
当然,这也成为郑家权势过盛的缘由。
只是,一方大员,一方大将,本就是要掌一方大权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