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第73章

作者:石头与水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独郑锦郑绣姐妹不以为意,荣玥问她,“阿锦,你不想看女使臣么?”

  “我是担心使臣知道我姓郑,脸面上过意不去。”郑锦略自矜道。

  郑绣便说了,“当年奉太、祖皇帝之命,挥兵西南,便是我家曾祖爷爷。最后镇南王献上降书,臣服我朝。他家原是姓凤的,太、祖皇帝不愿听到前朝姓氏,便令他们改回原姓杨氏。”

  罗湘道,“这事我听祖母说过。如今两国修好,必不介怀的。”

  郑锦笑,“那我也一起见见使臣。他们镇南国风俗的确跟咱们中土不同,出过好几代女王,现在也是女王当家做主。”

  颜姑娘道,“我听父亲说,先镇南王五子一女,五子争王位争的头破血流,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位王女坐了王位,可见其必有过人之处。”

  罗湘问,“那五位王子都死了?”

  “曾有三位先后登上王位,但很快各种原因过逝。最后王女在众臣簇拥下登基,剩下的两位王子都愿意臣服于这位王姐。”颜相官居首辅,镇南国的一些事情是很清楚的。不过,边陲小国,且刚经动乱,颜相并不太放心上,遂当典故般说给女儿听。

  武将出身的白姑娘道,“是不是因为女王在位,所以使臣都是女的?”

  “不一定。”楚姑娘柔弱的开口,“西南许多族群,并非我中土汉族。他们那里单有女子当家做主的族群,女子不外嫁,或招婿,或走亲,生下儿女随母姓,继承母产。因为镇南国是多族归顺,他们各族族长都在大理任职,似这种女族长,一样是有官职的。还有一些家族,族长过世时,继承人尚幼,便是母亲接任官职,治理族人族产。”J

  白姑娘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楚姑娘瞥一眼身高体健的白姑娘,酸一句,“多读书啊。”

  白姑娘鼓着嘴巴:学问深了不起啊!气死!

  大家讨论一回镇南国使臣的事,就到宫宴时间了,宫人捧来珍馐美食,鲜美水果,各色饮品,端到楚姑娘跟前的永远是热腾腾的,这是荣烺的交待,阿楚身子不大好,所以荣烺很关照她。

  其实,楚姑娘便是跟着母亲在前殿用膳,都不一定有这待遇。

  大家先吃一回酒,再一起到正殿敬了一回酒,方折返回偏殿,自己饮乐,欣赏歌舞。

  宫宴后,再说会儿话,天色就暗了。瞅着时辰,荣晟帝亲自带着百官过来,恭请母亲一起到观灯台看灯。

  外面已备好御辇凤辇,荣晟帝与郑皇后一左一右虚扶着郑太后先登辇,其次,荣晟帝登辇,然后,是郑皇后登辇。后面便是皇子、长公主、公主、妃嫔、王妃、郡主、诰命、百官等等。J

  能有资格乘辇的,便是皇家这一大家子,以及王妃郡主等宗室,以及郑家这样深受帝宠的外戚,余者诰命百官只能步行。荣晟帝有恩典,六十岁以前官员诰命均可乘滑杆。

  荣烺把楚姑娘叫来与自己同乘,楚姑娘道,“谢殿下关怀,我身子好多了。”

  荣烺道,“那也小心着些,正冷的时候。”

  楚夫人见公主的侍女把女儿叫走,心里都松口气。往年年下的宫宴,她是不敢带闺女的,就担心宫宴太劳累,闺女这身子骨儿撑不下来。

  这次是闺女非要来,阿弥陀佛,公主殿下委实心细又心善,这样关照闺女,怪道闺女也跟公主十分要好。

  待到了观灯台,荣烺下车,带着姜颖楚姑娘二人到郑太后身畔,皇家自然占据观灯台最好的观景点。

  观灯台其实是在皇帝东南处,台上台下都装点了各色宝灯,登到高处,便见皇城之外的朱雀大街已是灯火烛照,热闹沸腾。

  上元无宵禁。

  这也是百姓的佳节。

  荣烺忍不住说,“外头也这样热闹。”

  郑太后笑,“那是自然了。”

  郢王道,“盛世当有此景。”

  郑太后道,“天下盛平,赖皇帝与诸臣之功。”

  荣晟帝谦道,“全托母后训导。”

  郑太后笑了笑,“皇帝谦虚了。今日民间团圆,咱们皇家也是大团圆,诸臣工一并饮酒赏灯才好。”

  然后,在观灯台设宴。

  此次设宴,有夫妻在一处的,便是夫妇同席。带着子女来的,无非再多加个位子。

  郑太后唤了荣绵荣烺兄妹两个与她同坐,姜颖姜洋兄妹共案,妃嫔们也是二人一案,如镇南国使臣,正好两位,也设一案。

  宗室里最孤独的莫过于顺柔长公主,驸马虽在,顺柔长公主让驸马去照顾自己母亲应国公老夫人,不必与她同案。

  臣子中齐尚书无妻无子,也是一人独案。

  这两人,皆不入郢王眼。齐尚书自是个硬钉子,不好碰。郢王笑呵呵的说应国公,“这宫里有的是宫人,你孝敬母亲是好事,却也不要冷落顺柔。不若并在一起,岂不好。”

  应国公自然觉着好,自从跟顺柔长公主翻脸,父亲在世时还好,待他袭爵,就没接到什么体面差使。应国公老夫人也顺势笑道,“王爷这话很是,臣妇再情愿不过。”

  不料,顺柔长公主冷冷瞥郢王一眼,冷声道,“郢王,我堂堂长公主,位同亲王,我的事,还不劳郢王插手。”

  郢王当时便弄个没脸,不待郢王妃叫唤抗议,郑太后先一步道,“该是升灯的时辰了吧。”

  荣晟帝也不欲扫兴,笑道,“母后说的是,今次宝灯是内务司珍宝坊花了数月,用了蓝田之玉、极北之珀,东海之珠,西方之石,精琢细雕而成。”

  内侍双手一击,立刻便有内务司总管带着珍宝坊匠人捧来宝灯,果然神光闪耀,非同寻常。大家看了都说好,荣晟帝还当场做了诗相贺,然后,荣绵也做了一首,荣烺立刻也做了一首,朝中更有擅诗才的大臣们附和。

  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难得的是,镇南国的两位使臣也颇有文才,竟也能写诗以贺。

  使臣朱咏还道,“陛下,我国也有美玉,此次进献陛下与太后娘娘的礼物中,便有我西南的上等美玉,此皆我国主精心挑选,还望陛下、娘娘不弃。”

  她说的这样殷切,荣晟帝郑太后自然领她好意。

  郢王平生最厌妇人女子张牙舞爪,听闻,非但郑太后那无法无天的《新贞烈经》已经印好,如今又有这蕞耳小国、异族异邦的女子来喋喋不休,且刚受了顺柔羞辱,郢王一时没绷住,傲慢非常的来了句,“贵国真是奇异,竟是女子为官。”

  朱咏登时气的不轻,她远道而来,原是两国修好之意。结果,上午到万寿宫,遇着个没文化的小公主。如今她刚刚奉承着皇帝太后,又有亲王讽刺她。朱咏也不是软柿子,她道,“王爷有所不知,我国非但是女子为官,我国所有男子的娘,也是女子。”

  噗——

  噗——

  两人同时喷了口中酒,大家伙儿一看,这俩喷酒的,一个是小公主荣烺,一个是公主的师傅齐尚书——

  大家伙儿此刻心里想的都是:你俩真不愧是师徒啊!

  这俩人喷酒后还都笑起来,齐尚书文雅,掩袖而笑。荣烺狂放的多,她哈哈大笑,简直笑的前仰后合,她对朱使臣道,“使臣可真风趣。哈哈哈!”她颇是喜欢这位使臣不卑不亢的态度,以及词藻锋锐的谈吐,笑道,“父皇,当赏使臣一盏御酒,这方是一国使臣的风采啊!”

  荣晟帝笑,“这话很是。”令内侍将他案上御酒赐给使臣。

  朱咏不好再发作,谢过荣晟帝赏赐。

  此刻,不知多少老中青狐狸们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公主殿下这反应也太机敏了吧!

第104章

  殿下

正文第一零四章

  荣烺只要一想到朱使臣噎郢王的话便要笑两声,她也知道不好总是大声笑,于是便扭过脸偷偷笑,笑的小身子一抖一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殿下得蒙古症了呢。

  郑太后荣晟帝皆无奈:这可叫你捡着乐子了。

  荣烺还小,不太会克制情绪,也不能说,你把笑给憋回去吧。这要能憋回去,她就不笑了。

  荣烺笑的,把先时惊艳她反应机敏的中青年老狐狸们都看明白了:原来公主是真觉着好笑,才不是什么临机应变的反应。

  除了整场臭着脸的郢王,上元佳宴圆满成功。

  回宫路上荣烺凑过去跟祖母同乘,路上还笑哪,“今儿可太解气了,朱使臣真是会说话,看把郢叔祖噎的,我看他下半辈子都不敢再跟朱使臣搭话了。”

  郑太后好笑的看着荣烺粉扑扑的脸蛋,“有这么好笑。”

  “我国所有男子的娘都是女子。”荣烺一阵乐,“这话多经典啊。郢叔祖敢不认同?”

  姜颖也笑了,姜颖说,“该叫所有瞧不起女子的人都听听这话。”

  人家郢王半点没觉着朱使臣诙谐,反是认为这等小国寡民来的使臣异常无理!回家更是痛骂朱使臣半个时辰,“想当年父皇在世,宣镇南王来帝都陛见。镇南王来后,又是为父皇奏乐,又是为父皇起舞,言语恭敬非常,那才是懂礼属国应为之事!如今非但贸贸然打发两个牙尖嘴利的女子过来张狂,更无一丝卑下之意,简直要造反!明儿我非陛见万岁,向万岁进谏,决不能容这等小国猖狂!”

  丈夫受辱,郢王妃也是异常不满,侍女捧上的茶都未动一口,“还有那个阿烺,很不像话,怎么谁远谁近都不知道了?岂不涨他国志气,灭自己威风!”J

  “还有那个齐尚书,突然发笑,更是无礼,焉配任礼部之职!”郢王妃的气愤仿佛一口憋在心中已久的无形烈焰,不吐不快!

  “那姓齐的更不必提!”

  夫妻二人此际真正是心连了心,脉连了脉,一道抱怨了大半宿,方在气愤不满中休息不提。

  不过,更多人则是觉着,甭管公主是真机智还是凑了巧,镇南国使臣并无失仪之处,倒也不必无故羞辱人家。

  过了上元节,荣烺就正式开学了。

  她还有件私事,在上午齐尚书课程结束后,让齐尚书下午申正过来一趟,她有事要跟齐师傅面谈。

  齐尚书收拾着书本问,“什么事不能现在说?”

  “要紧事。我一会儿就是史师傅的课,来不及说。”

  齐尚书刚把书本收拾好,就见史太傅拿着书卷,面儿上含笑进来,一点头,“好吧。”打趣史太傅一句,“太傅面儿上带喜,必有喜事。”

  史太傅笑,“也不算什么喜事,跟公主回禀一声,工部贴出招工告示,许多百姓前来报名参加。”

  “是修筑城墙的事么。”荣烺眼睛一亮,问。

  “是啊。”史太傅真心喜悦,“多亏公主帮忙,如今工料都陆续到了,召齐人手就能开工。”

  荣烺说,“可真快。”

  “年前老臣就筹划着哪,开年就动工。”史太傅絮絮叨叨的同荣烺说了通工料修筑之事,依他这刻板性子,能与荣烺说这些,可见是真心欢喜。

  荣烺问,“天祈寺、三清观的银子都到位了?”

  “第一拨的十五万两已经到了。”史太傅小声说一句,“别看是出家人,精细着哪,生怕银子白花,我让他们各家派俩人出来帮着监工监料,也不使他们银子白用,他们心里也高兴。”

  荣烺一乐,“看不出史师傅您讲课一板一眼,做起实务来这样灵通。”

  “那讲课,都是圣人大道,我战战兢兢,还怕出错哪。”不高兴荣烺说他一板一眼,又想到荣烺大过年只给齐尚书拜年,没给他拜年的事,史太傅瞥一畔的齐尚书,“怎么偷听我工部事务?”

  齐尚书,“你又没说是机密,你非要在这儿说,我长着耳朵,能不听么。”

  史太傅一挥衣袖,做个驱赶手势,“下头我的课。”该哪儿去哪儿去啊。

  齐尚书也无意多留,刚要走,又被史太傅唤住,史太傅看齐尚书没过来的意思,便到齐尚书身前,低声道,“我看那小国使臣颇有些锋锐,还要祭前朝武帝,你们礼部怎么说?”

  齐尚书上下打量史太傅一眼,“我礼部的事,不劳工部尚书操心。”

  史太傅一噎,齐尚书一甩衣袖,风度翩然的走开了。

  史太傅白眼盯他一记,与荣烺说,“真小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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