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风迟迟
昔日救他性命的姑娘进了宫成了淑妃娘娘,与她同行的净闻法师竟然是当年的废太子,而今的大梁新帝。
那时候,他还想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和出家为僧的和尚怎么会在一起。
直到今日看到高台之上,并肩而立的两人,马筠安才终于想通。
马车在转角处,暂时无人注意这边,宁湘道:“还没恭喜你金榜题名,得偿所愿。”
马筠安欠身,肃然致谢:“若非您和皇上,便无在下今日,两位大恩,马筠安终身难忘!”
门下人影憧憧,宣明繁冠服俨然,纵步而来。
马筠安自知不好再与宁湘寒暄,拱手道别之后,便与别的进士一齐离去。
宁湘坐回去,等着宣明繁来,结果他并未按预期过来。
掀开车帘,就见宣明繁被拦住去路,一个粉衣姑娘跌坐在地上泫然欲泣,而她旁边是手忙脚乱的定国公夫人。
隔得远,宁湘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宣明繁眉眼冷淡,没有要去搀扶冯依的意思,只是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朝着马车走来。
宁湘立马正襟危坐,看他登上马车在身侧落座。
她故作好奇,伸长了脖子:“那是谁家小姐,摔倒在面前了?您也不扶一把?”
他面色平静:“不认识。”
不认识就不扶,可真不够怜香惜玉的!
“那是定国公家的姑娘,闺名冯依。”
宣明繁偏头:“你如何认识?”
宁湘往后仰了仰,姿态慵懒的靠在软枕上:“去年丞相送来的画像上就有她,您没看见?”
他连眼都没眨一下:“没注意。”
那些画像摆在面前,从头至尾就不曾细看过,倒是她比他有兴致,不厌其烦的向他介绍。
现在想想,她那般热情兴奋,不过是为了摆脱他,早日离宫的手段。
宁湘喟叹:“那真是可惜了……”
幽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为何?”
“今日啊我见了定国公夫人,她满心想把女儿送进宫来陪我说话解闷……您说我身边人这么多,哪里需要一个国公府家尚未婚配的小姐进宫来说话?”
车辇滚滚向前,宁湘看着他,一脸意味深长。
宣明繁听出她话里的嘲讽和不满,和声问:“所以,你是因为这个生气?”
“是啊……唉?不对!”宁湘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反驳,“我哪里生气了?我没生气!”
他言简意赅:“行。”
宁湘抱着手臂,等不来下文,秀眉一蹙:“不说了?”
“说什么?”
她撇撇嘴,小声嘟囔:“人家定国公夫人等着送女儿进宫,您自然要安排好她的去处!”
宣明繁不为所动,淡淡道:“她有家不回,进宫做什么?”
“分一杯羹啊。”宁湘坐直身子,手指在他下巴一挑,漆黑的眼眸里映着她的身影,“皇上清风朗月,相貌堂堂,无人不为您折服!”
她这动作轻挑又暧昧,若是寻常妃嫔敢对皇帝这般,早该惹得龙颜大怒。
宣明繁没有和她计较的意思,反倒是被她逼迫的紧靠车壁,无奈仰着头与她对视。
马车微微颠簸,圆润的肚子就在跟前,令人心惊胆战。
他伸手扶住她的腰,喉结滚了滚:“坐下。”
宁湘被他的动作吸引,露骨且直白地盯着他起伏的喉结。
想起以前每每看他说话时,那伶仃美好的起势,忽然恶从胆边生。
纤白的手指从他下巴滑至修长的脖颈,在那肖想已久的喉结上摸了一把。
作者有话说:
密接被隔离了,核酸结果还没出,有亿点点方,先写这么多吧
第51章 第一更
宣明繁最怕这样肆无忌惮胡作非为的宁湘,半点招架不住,偏又不能拿她如何。
许是吹了风,触碰在颈上的指尖泛着微微凉意。她故意使坏般,摩挲了几个来回,直叫人喉间发痒。
面上莫名生出热意,他偏过头,眸光微动,将她作乱的手握在掌心里。
“好好坐着。”
宁湘顺势坐下,却还是憋不住:“您得给定国公夫人一个答案啊,明日非要进宫来见我,我当如何?把冯依留下,封了妃,好好伺候您?毕竟我眼下怀着孕,什么也做不了,不然也不会假手于人……”
她不依不饶没完没了,宣明繁听得头疼,干脆捂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唔唔唔……”她瞪着一双澄澈的眼,无声控诉。
他松了手,无奈叹气:“这宫里除了你不会再有旁人了,任她冯依李依,都不会进宫。”
宁湘忍住要上扬的嘴角,故作深沉开口:“不立后不纳妃膝下无嗣,社稷宗祧无继,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小腹上,淡声道:“这不是有吗?”
她摊手:“万一不是男孩呢?”
话音刚落,孩子就在肚子里狠狠踹了一脚,难受得坐不住。
宁湘嘶了一声,赶紧往后靠着,挪出个舒适的姿势,隔着衣裳也能看到肚子起伏不停。
她有预感,一定是个儿子!
女儿没这么顽皮好动!
宣明繁只看着她起伏不停的肚子,就觉得胆战心惊。
“疼吗?”
“不疼,就是抵得心口难受。”产期临近,身子已经不比以往轻便,夜里睡不大安稳,连每日闲逛的力气都没了。
艰难翻了个身侧靠着,他赶紧递上软枕塞在她的腰后,见她近日食欲不振瘦下来的脸颊,心上有些发沉。
抬手揉揉她柔软的发顶,哑声说:“辛苦了……”
脑袋上传来轻柔的力道,宁湘莫名一僵,看到他深如墨玉的双眼认真望着自己,竟是不争气地红了脸。
真是离奇了!
方才她还调戏他来着,也不觉得脸红心跳,这会儿被他猝不及防摸摸头,竟然觉得手足无措,眼神飘忽不知该往哪儿放。
她咬牙,故作凶狠拍掉他的手:“我头发梳了一个时辰呢,别摸坏了!”
宣明繁低头,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无可奈何地牵了下唇角。
*
殿试放榜之后,高中进士皆分派至各衙门任职。
宁湘特意跟宣明繁打听了马筠安的去处,这回他倒是没隐瞒,说把人安排在了御史台,任监察御史。
以马筠安的名次,能进御史台已算宣明繁格外开恩,监察御史品秩不高,只在从七品,却能监察弹劾朝廷内外官员,颇令百官忌惮。
这官职适合马筠安,知道他有了好去处,宁湘便不再担忧,安心在勤政殿养胎。
太医算了产期,在五月初,满打满算也不到两个月了。
宁湘原本轻松坦然的心态,不知不觉有了变化,白天吃不下,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宣明繁很快察觉到她的异常,让太医来看过,也只是说淑妃娘娘产前焦虑,是心病,药石无医,只能自己疏解心情,以免届时难产。
今年是新帝即位元年,修缮皇陵、为先帝追谥、整顿朝纲,每日政务不断。
担心打扰宁湘休息,宣明繁殿试过后就在侧殿安寝,子时前后方能歇息,知道她精神不佳后又搬回了勤政殿,每日叫太医院送来安神的汤药,亲眼看着宁湘喝下。
前几日还好,为了孩子宁湘还能皱着眉头把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时日一长,光是闻见药味就恶心,回回药才咽下去,转头又得难受的尽数吐出来。
尤其肚子里孩子还不安静,胎动得厉害,折腾的寝食难安,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
好在人虽瘦了,精神尚可。
春光明媚,惠风和畅,宁湘特意让人在园中凉亭放了一张软榻,无事时便躺着赏花赏景。
躺得累了又起来走几步,刚撑着腰没走多远,见远处宫道上走来一行人。
宁湘只认出来后面的季翩然,走在前边的倒像是母女俩,只一瞬,便猜到了她们的身份。
荣王妃和郡主宣临月。
她们也看见了她,径直走来,仿佛就冲着她而来。
荣王妃年过四十,因作养的好,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一身命妇朝服,仪态雍容,不怒自威。
郡主宣临月长相英气,随了荣王,眉眼间可见倨傲。
“见过淑妃娘娘。”
宁湘站在原地,言笑晏晏,指了指园中的青石桌:“叔母和郡主不必多礼,请坐吧。”
荣王妃和临月郡主率先落座,季翩然这才看向宁湘,敛衽行礼:“臣女季翩然见过娘娘。”
上一次见季翩然还是被荣王罚跪在宫道上得她出手相助,只是时过境迁,早已非当初的身份。
但宁湘仍旧心存感激,和声说:“季小姐请。”
几人分别落座,宁湘让紫檀准备茶点,这才问:“叔母找我有何要事?”
荣王妃没想到她会如此开门见山,怔愣了一下,随即堆上笑意:“不知淑妃娘娘可知,此次金榜提名的进士们已入各衙门供职?”
“略有耳闻。”
荣王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说明了来意:“小婿蒋申,正好也是今年考中的进士,第二十六名,不久前已入工部衙门,任员外郎。”
员外郎官至六品,马筠安三十一名才是从七品的御史监察,蒋申略胜一筹已是正六品的官职,和一甲的榜眼探花品秩相当,实属前途无量了。
宁湘虽然不懂朝政,但也知道凭蒋申的名次能进工部任员外郎,必是有荣王从中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