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在逼我们成婚 第35章

作者:起跃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嫂子,嫂子......”赵炎拖着酸胀的腿,追到了芸娘身边,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银票,塞到了芸娘手里,“见面礼。”

  他动作太快,芸娘下意识地抓住。

  “咱们这么熟了,送旁的什么物件儿太见外,出门在外这东西最实用,嫂子放在身上,路上买自个儿喜欢的,三日后咱们就能到建康了,听说那儿的杏花酒......”

  话没说话,前面的裴安脚步一顿,赵炎立马闭了嘴,识趣地道,“那裴兄,我先去看看殿下。”

  “嫂子,待会儿见......”

  —

  用餐时,芸娘又留意了一下后方,囚车内的人也被放了出来,这回芸娘瞧见了,但一行人里,独独不见邢风。

  芸娘心头疑惑,用完饭后见裴安被公主召了过去,才问青玉。

  青玉也正要同她说,附耳低声道,“主子,邢公子去了公主的马车上。”

  芸娘一愣,随机倒松了一口气,没受累没挨饿就好。

  队伍休整了大半个时辰,又才出发,路途漫漫,两人上午都睡了一觉,完全没了困意。

  裴安有书看,芸娘没有。

  过了一阵,裴安见她一双眼睛一会儿瞟着外面,一会儿又瞟他身上,瞧得出来极度无聊。

  此时还在官道上,沿路全是杂草,确实枯燥。

  “识字吗。”芸娘正低头盯着自个儿的指尖,听裴安突然问她,忙点头,“会。”

  被关了五年,她多半都是靠着琴棋书画度日,要说有多精益称不上,但样样都能拿出手,识字自然也会。

  裴安抬起下颚,指了一下她旁边的一摞书本,“自己挑。”

  芸娘对读书没有特别的热闹,也没有多大的排斥,要是看进去了,会觉得挺有趣,看不进去,又觉得很煎熬。

  下回停车该得晚上了,时辰还早,芸娘无事可做,确实无聊,也没客套,褪了鞋袜,同他一道坐上了软榻,半跪着去翻他的那一摞书。

  《周易注疏》,《周礼注疏》、《礼记正义》......

  《太平广记》、《太平御览》......

  《中庸》》、《大学》......

  “......”好像没有她要看的。

  裴安见她翻了半天,还没挑到满意的,随口问了一句,“平日都看什么?”

  “诗集比较多。”

  “是吗。”裴安看了她一眼,许是觉得路途着实漫长,同她聊了起来,“什么诗集。”

  突然被问,芸娘一时又想不起来名儿了,捡了一首念了出来,“宝叉分,桃叶渡,烟柳安南浦......”

  念完觉得有些不妥,分离的诗词,不适合他们。

  不吉利。

  芸娘又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也不妥,都成亲了,还指望君子好逑么。

  见她憋了半天,没了下文,裴安抬头望去,便见其眼珠子落在书上,滴溜溜只转,看得出来在很用力思索,唇角不觉扬了扬。

  关了五年,她整日就知道寻人聊天么。

  刚收回目光,芸娘便念道,“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

  裴安:......

  裴安眸子一顿,再抬眼,却瞥见她双颊微微带红,眸中光泽如同一泓秋水,无半点含沙射影,反而目含崇拜地向他望来,“郎君当年科考,是不是很难?”

  裴安:“......”

  这有何可难的。

  “我听说,郎君是近百年来,最为年轻的状元。”这些话藏在心头,她没处炫耀,怕旁人觉得她得意,当着正主说就不一样了,是夸他,能让他心情愉悦,又道,“还是朝廷最年轻的三品官员。”

  裴安不知她想说什么,看着她,所以呢。

  芸娘轻抿微笑,恭维道,“出嫁之前,大姐姐二姐姐,她们都说我幸运。”

  裴安不可置否,确实如此,应了一声,“嗯。”

  芸娘:......

  除了心眼小之外,他真的很张扬。

  —

  马车摇着摇着,芸娘最后还是睡着了。

  夕阳穿破云层,万丈霞光染红了天际,睁开眼睛,芸娘就见到了这样的一副美景,趴在车窗口,贪婪地望着。

  队伍已到了驿站,车队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车还未停稳,裴安便掀帘跳了下去。

  走到车窗口了,才同还在仰天看天的芸娘道,“待会儿拿好东西上来。”

  芸娘盯着他一下晃过去的背影,神色一愣,他,什么时候下去的。

  芸娘赶紧放下车帘,开始收拾,车停稳后,青玉也赶过来了,除了自个儿的贴身之物外,手里还提着另外两个包袱。

  邢夫人,和另外一位范姓钦犯的家属给的。

  晚些时候,得拿给他们。

  芸娘上楼时,公主已经安置好了,驿站内的闲杂人等,几乎都被清了个干净,住下的全是这一批人。

  裴安和芸娘的房间,安排在了公主的隔壁,一来好沟通,二来裴安要保证公主的安全。

  裴安人不在,童义先将她领进了房间,“主子同殿下还在议事,晚些时候再过来,夫人累了一日,接下来的路程还远着,早些歇息,有什么需要,差小娘子来找奴才。”

  芸娘点头。

  待童义一走,青玉忙去打听了一圈,说是今儿地方不够,钦犯被赶到了旁边的马厩。怕几人呆在一起窜通起来生出幺蛾子,侍卫还将其分开关,一个马厩关两家。

  李家大公子和朱家人关在了一起,范玄则和刘家人关在了一起。

  芸娘从前院刚绕过去,抬头便看见邢风一身干净地立在了马厩门口。

  芸娘一愣,正要上前打招呼,突然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传来,“还是咱们邢大人好啊,长了一副好皮囊,关键时候,也能靠身子,图上片刻安逸,不像咱们,当了回畜生。”

  芸娘心头一跳,看向邢风,邢风也正好转身。

  四目相对,黄昏的光线越来越弱,彼此看得朦朦胧胧。

  两人上回相见,还是在球场上,几乎没说上一句话,再见面,没成想是眼下这般光景。

  芸娘注意到了,他一身干净,同御史台出来时那会儿全然不同。要当真能攀上公主,免了他的死罪,也是一件好事。

  往日两人有说不完的话,如今这番望了一阵,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短短两个多月,发生了太多的事,彷佛覆盖了两人之前所有的岁月。

  邢风看着她,脸色有些白,眼睛也慢慢地生了红。

  “你,还好吗。”芸娘缓缓地走过去,先开口问他。

  “恩。”邢风点头,唇瓣苍白,“你呢?”

  “挺好。”芸娘也点了头。

  邢风扬了一下唇,他看出来了,那日在球场上,他是第一次见她那般开心。她终于走出了院子,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他替她开心。

  芸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劝他,立在他跟前将手里的包袱递给她后,将当年他劝解自个儿那句原话还给了他,“万事皆可缓,唯有性命最重要,邢夫人还在家里等着你。”

  邢风心头一刺,咽了一下喉咙,“恩。”

  “他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认识的邢风不是他们口中那样的,他很正直,很干净。”芸娘怕他想不开,她还记得,他高中的那日,他隔着墙同她说这话,别提有多高兴。

  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如今又什么都没了,心里的落差肯定很大。

  寻死不是不可能。

  芸娘还没想好,该怎么劝,邢风突然道,“对不起。”

  芸娘一愣。

  “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我和你退了婚。”他一直想说,但一直没有机会开口,如今她熬过来了,他欠她一句道歉。

  天色已黑,前院掌了灯火,光亮从那边照进来,她裙角随风荡了一下,他瞧见了她腰间飞舞起来的一串玉佩吊穗。

  是一枚白玉,他认得,裴安的。

  她的那块在裴安身上,两人既已交换了定情信物,这桩婚姻很美满,他该祝福,但心口实在太疼,他说不出祝福的话。

  芸娘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被他退回玉佩第二日,她就想明白了,婚姻并非两个人说了算。

  感情是能培养的,处久了,其实和谁都一样。

  芸娘轻声道,“退婚之事,我从没怪过你,你能做出选择,必定有你的苦衷,我相信,能陪我解了三年闷的人,定不会是因为嫌弃我的出身,可无论是什么原因,你都不欠我什么,反之那三年,是我呈了邢公子的情,如今换成邢公子落难,我又岂能安心,你我从小一块儿长大,我不愿见你去送死,想看到你平平安安,想你体体面面地活着,等到将来有一日,你也和我一样,成亲,生子。”

  芸娘说完,好久都没听到邢风的声音。

  她知道,要他做出决定,并非一两句话的功夫,他需要时间考虑和权衡。

  天色不早了,芸娘怕耽搁下去,被小心眼儿撞见,说了一句,“你好好考虑。”后,提着手里的包袱,匆匆走进了马厩。

  还有一个包袱,她要送给姓范的钦犯。

  —

  这一趟都是死囚,能在闭眼之前,见到家人给的东西,也算一份慰籍。

  本以为挨骂的只有邢风,没想到,芸娘拿着包袱找过去时,范玄正骂了一声,“裴狗。”

  前面的侍卫一鞭子下去,也没让他住声,“昏君之走狗,必遭万人诛。”知道自己要死,想必是破罐子破摔了。

  那日在渡口,芸娘也听过人骂裴安,当时不觉,如今突然有些刺耳。

  侍卫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声,停了手里抽打的鞭子,回头见是芸娘,神色一震,忙躬身行礼,“夫人。”

  范玄也抬起头,见是裴安的那位新夫人,更来了劲,“当初国公府苟延残喘,也好过他助纣为虐,他就不怕遭了报应,折了阳寿。”

  御史台侍卫脸色一变,“夫人,这人是个疯子,污秽之地,不宜前来,还请夫人先回。”

  “奸臣贼......”

  “你别骂了。”芸娘一声打断,她听得好烦。

  范玄吃了鞭子,身上已经有了几道血印,头发胡子黏在一起,无不狼狈,看了她一眼,随后冷冷地笑了一声,“王家王戎迁王将军,英勇神武,精忠报国,为保护我南国疆土,不惧天狼,杀敌无数,最后就算死在了敌人的刀枪之下,也不曾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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