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长夜未明 第56章

作者:伊人睽睽 标签: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这种药,应该卖的挺多的吧?世间男子,多多少少都需要吧。”

  大夫震撼,转而回头看张行简:郎君,你夫人这般彪悍的吗?

  张行简保持微笑:“阿无调皮了,先生见谅。”

  沈青梧施施然送那大夫出屋,大夫摇着头念叨,沈青梧在门口转个弯儿,折回屋子。

  张行简仍坐在榻上,目光清水一样流动,看到她走过来,一腿搭在榻上,俯身向他。

  张行简冷静看她,动也不动。

  沈青梧扣着他下巴,问:“如何?”

  张行简不说话。

  沈青梧学着他平时那副让人恼火的平静样子,微微笑:“你看,我就是这么混蛋。你不配合我,我也要玩下去。我不怕丢人,你不在乎天下人尽知你不举,你就这么抗拒下去。

  “张月鹿,你看我们谁赢谁输。”

  张行简幽幽看她。

  他当时没有理会她,沈青梧以为他无话可说。

  当夜她才明白,张行简真是一个狠心的人——吃了药,他病倒了。

  当时那药喂下去,他下一刻就吐血痉挛,在沈青梧慌张而吃惊的拥抱下昏了过去。他身上开始大片起疹子,浑身烧得通红,气息由滚烫变得微弱。

  沈青梧几乎以为张行简会死在她手里。

  事实上他也确实会死在她手里——如果不是她武功高强,能立刻背起他,带他再次去敲那镇上唯一大夫的家门。

  大夫被这对搬来的小夫妻快折磨疯了。

  大夫看不出具体的毛病,只含糊告诉沈青梧,张行简可能有些中药不能碰,一碰就会发病。

  沈青梧茫然:“世间有这么脆弱的人吗?”

  大夫痛心疾首:“你更应该思考的,难道不是你夫君到底不能吃什么药,为什么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他恨铁不成钢,简直想亲自上手,手把手教沈青梧怎么做人家妻子。沈青梧这种粗心的行为,多少个夫君,也得被她搞死吧?

  沈青梧并不服气。

  她心想这是张行简故意使坏,让她得不偿失;若是其他男子,没有张行简这种心眼,也根本不会拒绝到手的女人。

  什么毛病。

  她让他睡他还不愿意,宁可死也不屈服?

  沈青梧愤愤不平,但也确实在某方面被吓住,不敢轻易动张行简。

  张行简被她囚禁不到十日,便大病小病不断,身上的伤不说好起,反而病越来越多。她一定会把他弄死的……那她就无颜面对博容,博容也不会原谅她了。

  张行简和博容,到底是什么关系?博容为什么要她保护张行简?

  张行简再一次醒来,发现自己与之前几次醒来的状态都不一样。

  这一次,他没有被用布条绑起,眼睛也没有被蒙上白布。手脚上的拷链虽然没有被取,但是有柔软的布条包住那冰冷的铁链,保护着他被磨得高肿的手脚。

  身上的伤被包扎过,衣服也穿得齐整。

  张行简从床上缓缓坐起,看到对面坐在角落里的沈青梧。

  她坐在暗光里,幽若鬼魅,目若野狼,浑身布满“别惹我”的戾气。若不知她在此,谁都要被她这副样子吓到。

  沈青梧盯着他:“以死相抗?你是真不怕死。”

  张行简微笑:“怕死能惹上沈将军?”

  沈青梧:“你真不怕我弄死你?”

  张行简:“生死有命。”

  沈青梧冷笑:“其实你是猜到博容要我保护你的命令了吧?”

  张行简叹口气。

  他见沈青梧面色难看,也担心她剑走偏锋,自己将她气得彻底失去理智,她作出更坏的事情。他温和道:“在下不知道博帅要沈将军保护我的事,在下也不过是试一试,猜一猜。

  “与沈将军这样的巾帼豪杰作对,少不得冒险一些。”

  他非常诚恳:“相信我,如沈将军这样的人,我也从未碰到。”

  一个一门心思要折服他的女子,不走寻常路要困住他的女子,偏偏这女子对他来说又不是毫无意义……张行简心想,若她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并不必这么顾忌她死活。

  可换言之,若不是沈青梧对他有几分心思,他也早死在她手里千百遍了。

  与沈青梧的这场过招,步步斟酌,张行简也十分疲惫。

  沈青梧的话将他拉回现实:“你以为你赢了?”

  张行简:“嗯?”

  他疑惑看她:睡不能睡,碰不能碰,不加理会,即使这些会勾起她嗜战的本性,可他作为一个自废前路的对手,沈青梧又能如何?

  沈青梧向他走过来,一膝搭在床上,向他俯身过来。

  张行简眸中光闪烁,面皮轻微一僵:她不会又要……

  她是宁可弄死他,也要与他缠绵?

  沈青梧的手搭在他手腕上,她手掌托住他肿起的手腕,锋锐的内力从掌心输送入他体内。

  一刹那,张行简感觉到从手腕处传来的刺痛感。与此同时,那股力量修复着他在狱中被折腾得半废的手筋。痛与快意同时到来,尖锐的感觉沿着血液向脑颅窜去……

  张行简闷哼一声,额上渗汗,不自禁地向后倒。沈青梧顺着他的力道,跟他一同倒下去,压在他身上。

  她手仍托着他手腕,拨开那碍事的锁链,强硬地治疗他。

  他额上、睫上沾着水,目光迷离,喘息连连,面容因此发红。

  沈青梧惊讶无比,又一下子兴奋起来。她手上动作放缓,内力停下,那呼吸起伏的郎君甚至忍不住伸手来拉住她,声音喑哑若磨沙:

  “别走……”

  沈青梧贴着他的耳,好奇问:“这么舒服?”

  她本是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有用……她恶劣地弯唇,道:“张月鹿,你就喜欢受虐,是吗?”

  她这话说得并不公道。

  她不知道那股刺痛与温暖同时在手腕上炸开的感觉,张行简的手筋受损已经月余,自他从狱中出来,他手筋脚筋都出不了太多力,这也是他一直病歪歪的一部分原因。

  当日那些山贼,他应付不了,身体的虚弱,占了很大一部分。

  他也想养好自己的伤。

  于是,沈青梧见那“骨酥”都不能让人屈服的张行简,却因她的输送内力而面颊绯红,呼吸凌乱。他在下方蹙着眉,眉梢眼尾红白交加,唇微微张。

  沈青梧低头便与他亲吻。

  他停顿一下。

  沈青梧便不再给他输送内力。

  当她不再输送内力时,时时肿着的手腕,竟然让张行简不能忍受那痛。

  张行简蹙着眉,有些迷茫地看她。她好整以暇地俯视,只是与他唇相挨,并不如往日那样掠夺。二人便无声地对峙片刻,张行简眸中清水流淌,缓缓张开了口。

  沈青梧目中噙笑。

  舌与舌,齿与齿。

  她想,不过如此。

  于是,昏昏烛火下,他二人仍是到了一张床上,分不清是谁主动,谁追逐。情如密网,一旦织就,漫天遍地,本就很难逃脱。

  烛火攀爬在飞扬的青帐上,每每此时,沈青梧掐着他肩膀,总是喜欢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态睥睨他。

  而他呼吸急促,面容被她弄得红透,整个人如在沸水中煎熬。他手控制不住地搭在她肩上,颤一下,碰到她温度不低的肌肤。

  沈青梧低头亲他额头,细密气息在二人身上流动。他模糊中听到她问:“你怎么猜出的阿无就是沈青梧?说!”

  他闭眼不应。

  她停下来。

  他睁眼看她,目中波光潋滟。她心动万分,可她就是掐住他下巴,看他呼吸不受控,看他绯意连连眸中噙水。他眼中的水波,快要淹死她,沉浸她。

  她贴着他的唇,反复逼问:“你怎么知道阿无就是沈青梧?”

  汗水相融。

  还有什么煎熬比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更过分?

  张行简忍耐不住地将手在她腰上推了推,闭目间,语气轻哑:

  “一个人常常让我想到另一人,可这人方方面面都不应与那人相同。如果不是她疯了,就是我疯了。沈将军,你觉得是哪个原因?”

  沈青梧笑起来。

  张行简听到她笑声,睁眼仰望她。烛火在背后,跪坐的沈二娘子乌发凌散,弯眸发笑。她比寻常活泼,眼中荡起桃红,此时的她,美艳不同往日。

  她戏谑:“是你疯了。”

  张行简心想:如此。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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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了之时,张行简躺在榻间,面容雪白,发丝黑透。

  月光照拂。

  他侧过脸,看沈青梧心情极好地系腰带,随意地束发,她作出要出门的模样。

  沈青梧回头,与他目光对视。

  她笑嘻嘻道:“谁赢了,嗯?”

  张行简温和:“言之过早。”

  沈青梧:“随你怎么说。”

  她不爱下厨,这几日困着张行简,没人给她做饭,她都非常敷衍地一人在灶房捣鼓。她觉得她做的饭跟猪食差不多,张行简没任何意见,她自己意见却很多。

  她眼下去高兴地进去灶房,打算做顿好吃的,慰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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